說是要親自給白荷做份獨特菜肴,穆希芸怎肯腳上有傷的她去廚房裏受罪,笑著讓她把做菜的法子交給白梅和蘭花嬸子,就把她推出了廚房。


    坐在樹下躺椅上養精神的筱白荷,閉眼想著那箱金元寶,哪裏還能躺的下去,又折騰著站了起來。


    正要去小屋看眼那個養傷的少年,眼睛餘光看到小黑子愁眉苦臉的依靠在梧桐樹上,她疑惑的問著,“小黑子,你滿腹心事,哪個又招惹到你了?”


    昨兒忙亂一日,他還沒顧上去客棧看紀姑娘,今兒若不再抽個空閑去看看,心裏擔心的不成。


    正在思索咋能偷個空閑去客棧一趟,被姑娘問起,小黑子訕訕一笑,“沒,我哪裏有啥心事,可能是前晌去街市上被那麽多的人圍著,一時有些適應不來。”


    這小子深藏不露,慣會做怪,這會不言不語,心裏不定憋著啥壞呢。


    丟給他個白眼,筱白荷哈哈笑起來,“你又不是個俊俏丫頭,還受不了別人的圍觀,臉皮比咱家院牆都要厚實,說著話,淨糊弄人。”


    “姑娘,你又笑話我,我還是找些活做吧,省的待會讓春歌那死丫頭看到又該瞎叨叨咯。”


    姑娘是個精明的人,再說下去,他沒準就露了餡,小黑子嘻嘻笑著離開了梧桐樹。


    在大家熱鬧的吃著午飯的時候,有心事的小黑子帶著一陶罐才榨的果子汁,悄悄的離開了鋪子後院。


    到了客棧客房,見紀姑娘倚在窗畔朝遠處眺望,神色莫名。


    小黑子心裏一喜,能起得床榻,看來身上的傷必有好轉。


    他的腳步聲讓紀寧迴過頭,見是救了自己的小少年,唇邊綻開一絲淺笑,“小兄弟,你過來了,快請坐。”


    姑娘帶著廚房裏的人做了許多美味菜肴,紀姑娘身上有傷,卻不能品嚐。


    小黑子把捧著的陶罐放在桌子上,略帶羞澀的笑笑,“紀姑娘,你身上有傷,我也不敢給你帶那些海鮮做的菜肴,這是我們鋪子做的鮮果子汁,果子汁裏添了些蜂蜜,味道頗好,姑娘喝了好幾日的苦藥湯子,偶爾喝盞果子汁心裏必定會好受一些。”


    她看到這小少年把陶罐裏的果子汁倒進幹淨茶盞裏,一縷縷果子的酸甜香味霎時充斥在這間不大的屋子裏,倒是遮蓋了屋子裏的苦澀藥味。


    難得這少年年紀小,心思卻細膩。


    來客棧的次日,他就帶來吃食和換洗的衣裳,雖然這粗鄙的麻布衣料是她從未穿過的,可經曆了生死,她竟然被個陌生少年相救,救了她母子兩人的性命,這份深厚的恩情是這輩子她以及相公都難以迴報。


    走迴桌畔,朝小黑子誠懇的道了聲謝。


    紀寧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把茶盞捏起,白色的陶瓷茶盞裏盛滿紫紅色的汁液,方湊近唇邊果子汁的甘甜味道仿佛已經沁入心脾。


    看紀寧輕啜一下,蒼白的麵上浮出一絲柔和笑意,低聲稱讚這果子汁味道獨特。


    小黑子心裏頓時有了滿滿的幸福感,他悄悄的瞥了眼溫婉的紀寧,心裏苦澀的感慨著,若是娘還活著該多好。


    遭曆氏那毒婦迫害,綠兒慘死,除了這個貼身放著的玉佩,她身上所帶的銀錢和首飾都蕩然無存。


    人家救了自己母子的命,她也不能視若無睹,把握在掌心的玉佩攤在小黑子麵前,“黑子兄弟,你不懼危險仗義出手救了我紀寧,又讓你耗費銀錢把紀寧安置在客棧,紀寧感懷於心,這會說報答恩情未免有些牽強,但紀寧相信,好人必有好報,這枚麒麟玉佩是我幼時一長輩所贈,你於暗夜裏救我於危難之中,也算茫茫人海中的緣分,這枚玉佩就轉贈與你。”


    匆匆瞥了眼,那個猶如羊脂的麒麟玉佩,小黑子搖頭拒絕,“紀姑娘,救姑娘不過是舉手之勞,這上好的玉佩小黑子可不敢也不能接受。”


    當初得這枚玉佩也是機緣巧合,她還不足七歲,卻救了蒙難的安國公的嫡子墨邑。


    感念她救了自己性命,盛邑就把代表自己身份的麒麟玉佩轉贈給她,並說過玉贈有緣人,無關男女之情。


    見小黑子倉惶拒絕,紀寧溫婉一笑,麵色坦然,“黑子兄弟,你就拿著吧,這玉佩再貴重,它也是個死物,哪裏有情義厚重,再說玉贈有緣人,無關男女之情,這話還是當初贈我玉佩之人所說的話,小兄弟你就安心收下,權當這是我這做姐姐的一份心意,若再三拒絕,小兄弟必定沒把我這個落難之人看在眼裏咯。”


    紀寧贈玉態度堅決,小黑子為難的把那枚玉佩拿在手上。


    他眼睛不經意的打量著手中的玉佩,驟然被玉佩上的一個墨字驚了一跳,心也跟著開始慌亂起來。


    盯著玉佩上的墨字,他哆嗦著手把貼身佩戴了近十三年的玉佩取出來。


    他戴的是個芙蓉花型玉佩,玉佩背麵也有個墨字,把兩塊玉佩放在一起,即使不懂玉的人也能看出,這兩塊玉出自同一塊玉石。


    見小少年望著兩塊玉佩瞬間淚流滿麵,紀寧有些驚愕。


    她把兩塊玉佩拿過來一對比,兩塊玉佩質地相同,連遇上雕刻的字體都一般無二。沒想到她戴了十幾年的玉佩還暗藏玄機。


    不由得驚詫的問著,“黑子兄弟,你這塊芙蓉玉佩是哪裏來的?”


    他從懂事起就知道娘是個出身卑微的孤女,被風流倜儻卻不聞世事的爹帶迴府中做了姨娘,娘品貌皆好、性子又溫婉,深得爹的寵愛,卻招了嫡母的恨毒,娘還是被嫡母毒害而死,若沒奶公商大拚死護持,他也沒命活著。


    小黑子把眼裏瞬間升起的那縷恨意隱下,黯然的說著,“紀姑娘,我這塊玉是我娘自由佩戴在身的,聽奶公說過從我落地這玉佩娘就給我貼身戴著,這玉很可能代表我娘的身份,隻可惜我娘命苦,沒來及找到親人就遭人迫害悲慘死去。”


    想到終有一日,他要親手殺了那個毒婦,替娘和奶嬤嬤一家報仇。


    紀姑娘能拿出這麒麟玉佩,身份肯定不一般,說不得她和娘還能有些淵源。


    小黑子滿懷期待的問著,“紀姑娘的這枚玉佩是何人相贈,能不能和我說一說呢?也許這枚玉佩就能解開我娘身世之謎呢。”


    麒麟玉佩是安國公嫡子墨邑相贈,這枚芙蓉玉佩卻是這小少年的娘親所佩。


    紀寧看著手中的兩枚玉佩,鬧海裏映出那些陳年往事。


    當初安國公府沒遭大難時,墨邑確實有個嫡親妹妹墨含,因生在七月,盛京芙蓉花開的正是繁茂,安國公給愛女起個乳名芙蓉。世事難測,墨含九歲那年盛夏,安國公墨恆卷入一件驚動朝野的冤假錯案中,一夕間,盛極一時的安國公府家破人亡。


    那時的紀寧也僅僅七歲,跟著祖母去盛京郊外寺廟上香,嫌祖母聽大師誦讀佛法乏味,小小年紀卻很調皮的紀寧偷偷溜出寺廟殿堂,竟不知不覺就闖進寺廟後山。因上麵有幾個哥哥,紀寧是家裏幺女,自幼得祖父祖母寵愛,性子也被嬌慣的有些野性,她小小個丫頭獨自流連在山野之間非但不怕,反而意興盎然。采摘了滿滿一荷包的野果子,又在一麵長滿了藤蘿的石壁間找到個隱蔽的山洞,紀寧喜出望外,這可是個避暑納涼的好地方。


    。


    坐在山洞裏盤腿吃著野果子,她眼神狡黠的打量這個不大的山洞,心裏暗自樂嗬,得了這個隱蔽山洞,祖母常來寺廟拜佛聽經,自己往後可有好玩的去處。


    正美滋滋的想著,驟然聽到外麵有雜亂的嚷嚷聲,紀寧嚇了一跳,不會那麽倒黴吧,才溜出來沒多久,被家裏的那些蠢奴才給發現了?


    皺著小臉起身來到山洞口,悄悄的扒開眼前的藤蘿,一雙靈透的眼睛朝外望過去,隻見不遠處有個衣衫淩亂的少年倉惶著趟過小溪,朝這邊奔走而來。


    見不是自己奴仆,紀寧鬆口氣,她的手才丟開扯著的藤蘿,心口猛然一緊,那狼狽少年不正是素常斯文儒雅的墨邑哥哥嘛,他這副驚慌模樣,難道是遇上山賊了?不對啊,這法門寺可是盛京郊外最大的佛寺,山賊哪裏敢在這裏撒野。


    紀寧從藤蘿裏鑽出來,邁著小短腿朝墨邑衝了過去,“邑大哥哥,你咋成這樣子了?”


    伸手把遮擋在額前的散亂頭發拂開,墨邑一雙擔憂又慌亂的眼神望向朝他撲過來的小丫頭,“阿寧,你咋在這山裏?是紀家祖母來了法門寺嗎?”


    “嗯。”


    倆手抱上了墨邑的腰身,紀寧點點頭,又瞪著大眼瞅著衣裳上滿是泥濘和草屑的墨邑,“邑大哥哥,你被山賊打劫了嗎?好狼狽哦。”


    天降橫禍,半夜公府被圍,他被爹跟前的長隨拚死護送出城,長隨又匆忙返迴國公府,他倉惶著朝外逃命,到天微亮才摸到法門寺附近,怕被人看到,躲在山腳的灌木叢裏,還沒想到到哪裏去安身,就聽到遠處有馬蹄和呐喊聲,捉拿安國公府漏網餘孽。


    自己逃出了城裏,捉拿他的官兵竟然追到這裏,受了半夜驚嚇的墨邑一陣陣的恐懼湧上心頭,他倉惶著朝後山逃竄。


    哪裏會想到竟然在這裏撞見娘的手帕交容箐的女兒紀寧,墨邑苦笑著,把紀寧從身上扯開,“阿寧乖,邑大哥哥還有事呢,這山裏有吃人的野獸很可怕的,阿寧快迴寺廟找你祖母吧。”


    “快,這裏有腳印,說不得墨家餘孽就在這山上躲著呢!”


    有道刺耳的聲音隔著小溪傳了過來。


    “邑大哥哥,那些壞人是來抓你的嗎?大哥哥快隨阿寧走!”


    紀寧雖然年紀小,腦子卻很是聰慧,聽到遠處的叫囂聲,她已經明白這個斯文儒雅的邑大哥哥遇上了惡人,忙扯著他的手朝前走。


    “阿寧,你快離開此地,邑大哥哥不能連累阿寧。”


    自家已經家破,怎能再連累無辜之人,墨邑說著話,把自己的大手從紀寧手裏掙脫,抬腳就要朝另外的方向走。


    他們站的這處地方地勢陡峭高低極其的不平整,有好多灌木叢和一些大小不一的雜樹,也虧得是盛夏,樹木花草都繁茂無比,躲藏個三兩個人不仔細看真不容易發現。


    “傻哥哥,阿寧找到個好地方,任誰也找不到咱倆呢。”


    紀寧笑嘻嘻的說著,又撲過來,拖拽著墨邑的手,朝她方才藏身的山洞走去。


    徒步在城外走了好幾個時辰,早已經又累有餓,墨邑的腦袋昏昏沉沉,想到爹娘幼妹妹恐怕都遭了毒手,又有這麽多的官兵鍥而不舍的追他,這天下之大,哪裏還有他的容身之處,張開滿是苦澀的嘴,竟然吐不出半個字來。


    紀寧拖著已經形同行屍走肉般的墨邑小心的拂開那片生機盎然的藤蘿鑽進了山洞裏。


    她怕惡人會發現他們的足跡,讓疲憊不堪的墨邑在山洞裏躺著休息會,紀寧自己又小心的出了山洞。


    看前麵他們走過的雜草上有人經過的痕跡,嘴角微微翹起,伸手從身上斜掛著的包裏身上摸出一個小瓷瓶,傾倒瓶身,裏邊散發著古怪味道的液體緩緩的撒在草地和身旁不遠處的灌木叢裏。


    聽到那些聲音好像越來越近,有小姨母給的好東西,馬上就有好戲開演咯。


    她心裏樂滋滋的,小身子迅速的折返到了山洞口的藤蘿那裏。


    又從包裏摸出個翠綠色的小瓶子,把裏邊的藥粉撒在山洞口的那片藤蘿下麵。


    然後拂開纏在一起的藤蘿,抬腳進了山洞。


    把瓶子塞進包裏,紀寧臉上的笑容還沒收斂,看到蒼白的墨邑,她才憂心忡忡的坐下來,低聲說著,“邑大哥哥,阿寧幫你收拾那些惡人,邑大哥哥可要撐住啊。”


    墨邑翻看沉重的眼皮看了眼紀寧,心裏懊悔起來,自己死不足惜,咋能連累阿寧這麽小的丫頭呢。


    嘶嘶、悉悉索索的聲音不斷從四麵八方朝這裏傳過來。


    “邑大哥哥,阿寧搬的救兵已經過來咯,大哥哥就看好戲吧。”


    外麵的聲音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這美妙的聲音聽在耳中,紀寧已經想象到成百上千五彩斑斕的各種蛇類都朝山洞前湧過來,那震撼人心的場麵必定能讓那些闖過來的惡人嚇的屁滾尿流,想逃躥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小丫頭嘴角帶著顯而易見的壞笑,想到娘曾說過這小丫頭有多頑劣,敢捉弄丞相家的嫡公子,把禦史大人家的兩位小姐嚇的躺在床上整整半個月都沒起來,這會外麵那些怪異的聲音,讓墨邑有些驚詫。


    忙追問起來,“阿寧,你又做了啥奇怪的事情?”!”


    得意的仰著小臉,紀寧笑嘻嘻的用手指著山洞口,“邑大哥哥,你是被那些人嚇傻咯,沒聽明白阿寧的話,外麵是阿寧給咱搬來的許多救兵,待會就能看到那些人慘兮兮的逃命的模樣咯。”


    說著話,紀寧就去拉靠在洞壁上的墨邑。


    倆人來到山洞口,紀寧扯開藤蘿,讓墨邑朝外看,怕他驚唿出聲,還貼心的用手把他的嘴緊緊堵上。


    “唔……呃……”


    看到外麵樹上草叢裏到處都是大小顏色各異的蛇,有直著快速的行走,有盤著身子高昂著嘴吐芯子,還有好多糾纏在一起,墨邑驚的腦門上迅速冒出了冷汗,他想喊出來,嘴偏被紀寧的小手緊緊的捂著。


    見墨邑身子打哆嗦,臉色好像更加慘白,紀寧怕真嚇壞了他,忙把他扯到山洞後麵。


    果然沒多久,外麵淒厲的慘叫和驚懼聲不絕於耳。


    “快離開這裏,這麽多的蛇,咱是闖進了蛇窟啊!”


    “啊,我的腿啊!”


    “馬頭上也是蛇啊!”


    凡是眼神能望到的地方都是大大小小的蛇,這些人都嚇的驚唿起來。


    有好多人還沒過來就被蛇給咬傷,頓時鬧騰的人仰馬翻,後山裏的慘叫和唿喊聲整整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才恢複了慣有的寂靜。


    紀家老夫人聽完大師的誦經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得知小孫女溜出了寺廟,忙安排隨身的奴仆去後山尋找。


    後山被紀家奴仆和寺裏的和尚找遍,除了在山洞外麵見到了幾個被毒蛇咬傷之死的幾個京兆衙門的官差,連紀寧的影子都沒見到。


    孫女在寺廟裏丟失,紀家的老太爺也被驚動,帶著人也來到了法門寺。


    丟了家裏的摯愛明珠,整個光祿大夫紀崇明的府上一陣大亂。


    紀府被她折騰的雞飛狗跳,紀寧卻和已經餓的饑不擇食的墨邑在山洞裏用柴火烤蛇肉吃。


    想到小姨母容嵐帶著爹和祖父找到自己時的那一幕,紀寧嘴角微微扯起,那是年紀小跟著善於用毒的小姨母過的日子可真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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