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都市聯合人人敬仰的白楊魔法師大人麽?聽聞貴國以魔法戰出名,不知可有什麽能夠教我的嗎?」


    圖克拉露出一副戲謔的表情,嗤笑著倒地重傷的白楊,手中一柄明晃晃的鋼刀上下翻飛。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哈哈,沒想到我圖克拉落草為寇之前,竟然還有機會問候一番敵人的總大將。星神大人在上,看來星神大人還是眷顧我的!」


    圖克拉眉頭一挑,走向了白楊。


    在圖克拉看來,白楊正是將自己逼到這一境地的大仇人,無論是巴萊爾人的死傷,或是萊拉將軍的戰死,應該都是這老頭在背後指揮的結果。


    白楊捂著傷口,眯著眼望向圖克拉,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憤懣之情,也並未流露出對於死亡的恐懼。


    那是將一切任務完成之後,無牽無掛,獲得的心靈的安寧。


    白楊淡然向圖克拉問候道:


    「這位軍爺,你們巴萊爾帝國信仰鷹神,我們都市聯合主張宗教自由,都不是星神的子民,何必向星神祈求保佑呢?」


    圖克拉手中鋼刀揮空,傳來了破空的唿唿聲,他沙啞著嗓音厲聲喝道:


    「嘁,牙尖嘴利的老頭,死到臨頭尚不自知嗎!?」


    「你我同為老者,我尚且知曉這為長者、為人師之道,不知你是否清楚呢?」


    白楊微微一笑,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說道:


    「把年輕一輩超越自己,看做最大的成就,那才是身為師者最為滿足的時刻,想必你們的萊拉將軍,已是死不瞑目了。」


    圖克拉默然不言,雙目緊緊盯著白楊,似乎是默認了白楊的說法。


    白楊又感慨道:


    「嗬嗬,他們竟然能夠逆轉如此懸殊的戰力差距,著實令我欣慰。」


    「與你們天鷲軍團的幾番拉鋸戰,都是年輕人的布置啊!為何軍爺你會覺得,我才是總大將呢?這幾場戰役中,我未曾消耗半點魔法值,也未曾下達過一條命令。」


    圖克拉愣了片刻,才明白過來白楊話裏的意思。


    這令他感覺到自己受到了愚弄,仿佛自己愚蠢的自我滿足被人無情地拆穿一般,丟盡了臉麵。


    他脖頸上青筋暴起,以含砂般的刺耳嗓音吵嚷道:


    「你胡扯!你分明就是主帥!憑那些不曾指揮過戰爭的毛孩子們,怎麽可能戰勝我們久經戰陣的萊拉將軍!」


    「哈哈,你必然是偶感風寒,所以留在營中,說些瘋言瘋語,想要迷惑於我!哈哈,被我識破啦!」


    白楊見著圖克拉一副瘋狂的神色,不由在心中暗笑,畢竟永遠不可能叫醒裝睡的人,白楊也懶得與他多費口舌。


    (看來,我這不中用的老骨頭,終究要折在這裏了……)


    他想到今天早些時候,自己無法用水晶球與自己明日的精神映像相溝通。


    (當初還以為是明日病情惡化了,未曾想,我白楊已不再有那明日了……)


    圖克拉一陣桀笑之後,見著白楊一副不以為意的冷眼,漸漸收斂起了笑意,眼中帶上了嗜殺的意味。


    「白楊老兒,身為大魔導師,最終卻迎來這樣一個下場,你還有什麽遺言嗎?」


    「不過,就算你有,恐怕也說不出去了!哈哈哈!」


    圖克拉似乎在嚐試激怒白楊,好獲得施虐欲望的滿足,又自顧自地放聲大笑起來。


    似乎他自我滿足的心境,又上了一個台階。


    白楊趁著圖克拉不備,心中默默吟誦著魔法。


    他望向圖克拉胸前刮花的將階軍銜,冷冷一笑,說道:


    「你怎知,我的遺言傳不出去呢?而且,這位軍爺你該是這支亡命軍的統帥吧?」


    「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如此接近我?又讓你覺得我都市聯合的大魔導師,僅僅身中一箭,就喪失了所有的戰鬥能力呢!?」


    話音剛落,白楊眼中閃過一道紅光。


    烈焰騰飛,大帳中的溫度陡然上升,古籍秘典上頓時燒起熊熊烈火,空氣中夾雜著致命的高溫,將整個帳篷瞬間點燃。


    「混蛋白楊老兒!竟還想垂死掙紮!」


    圖克拉渾身浴火,眼神中閃過一絲悍然,將手中鋼劍朝著白楊的胸口猛地擲去。


    噗嗤——


    鋼劍正中白楊胸口,然而此時的白楊早已斷氣自絕,亮白色的火焰燒遍了他的全身。


    連同骸骨與胸口的鋼劍,化作了灰燼與鐵水,融成一團,又在高溫的風壓之下,吹散在了空氣之中。


    花冠·都市聯合的大魔導師、花庭議會議員、魔法協會名譽會長、公爵白楊,終在天鷲軍團殘兵的侵襲之下,引火自焚,壯烈殉國……


    「燙!燙!燙……」


    圖克拉連滾帶爬地滾出了白楊的營帳,一抬頭就望見與他一同前來的中等校官。


    校官滿麵堆笑,伸手拉圖克拉,伏下身來問候道:


    「將軍,您還能站得起來嗎?」


    「混蛋,你為何不隨我一同進帳,你是不是早就料到那白楊老混蛋,會搞一手自焚的啊!」


    圖克拉擺擺手,甩開了中校向他伸出的援手,自己站了起來,抖了抖盔甲上的灰塵。


    身為39級的劍係職業,圖克拉的生命值與身體韌性能夠在短時間內抗下白楊的決意一擊,並發動體術將身上的火撲滅。


    他此時蓬頭垢麵,狼狽不堪,滿麵的煙灰與灼燒的創傷,令他本就溝壑縱橫的老臉上又添一分醜態。


    正當此時,那校官忽然上前半步,緊身貼著圖克拉。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令圖克拉不由脊背一涼。


    「將軍,抱歉了……」


    一把行星級的匕首從盔甲的縫隙間,刺入了圖克拉的脖頸,又迅速抽出,在校官手中變戲法般得消失不見。


    「你!?」


    劫後餘生的圖克拉一臉駭然地望向那校官,瞳孔漸漸失去了聚焦,一抹鮮血噴在校官滿是燒傷的臉龐上。


    校官將圖克拉朝前一推,推倒在熊熊燃燒的大帳之中,眼見著圖克拉被白楊燃起的大火漸漸吞噬,逐漸燒焦而失去人形。


    「將軍,您悍不畏死地突破滎麟關,在敗軍之際扳迴一城,更與大魔導師白楊同歸於盡的壯舉,將被軍師在功勞簿中記上一筆。您可以瞑目了。」


    他的嘴角咧開到了耳根子邊,露出極為猙獰的笑容,口中吐出一口混雜黑煙的濁氣。


    緩步悠然,他剛一轉身,臉上立刻換上一副悲愴的神色,如同死了爹娘一般,哭得感天動地,伏地猛地磕著響頭。


    以至於額頭嗑爛,鮮血夾雜著土灰在額間滲出,緩緩流滿了整張臉。


    「將軍啊!您怎能不聽屬下的勸告,擅自闖入白楊的大營啊!那白楊豈是易與之輩?您實在是太輕率了……」


    「將軍……嗚嗚,皆是那白楊老兒太過狡猾,皆是屬下無能才害苦了您啊!」


    他的嚎啕大哭吸引了周邊正在搶掠的巴萊爾士卒,一些小隊長趕忙奔來查看情況。


    卻發現熊熊燃燒的大帳之中,似乎有著一具難以辨認的焦屍,唯有胸前的軍銜依稀能夠辨認,那似乎是一枚將階軍官的軍銜。


    「這是怎麽了?大人?圖克拉將軍究竟怎麽了?」


    「將軍剛才進入帳中,不想遭到白楊的伏擊,被白楊自焚的烈焰波及,竟然活活被燒死了。」


    「什麽?這……可如何是好。」


    周圍的尉官們慌作一團,帝國軍紀嚴明、法令嚴苛,冒險決意落草為寇,本就有著很大的心理壓力。


    若是帶頭起事者戰死,群龍無首,這些尉官一時間也失了方寸。


    不知誰忽然喊了一聲——


    「大人節哀,圖克拉將軍身死,在場眾人中軍銜最高的當屬您了,不如您暫且統領我們殺出關去。待到站穩了腳跟、甩開了宮廷魔導師團的追擊,我們再議不遲啊!」


    「是啊是啊,大人,請您暫且統領我們吧!」


    那校官的淚水漸止,假惺惺地推辭一番後,欣然答應了尉官們的請求。


    「你們既然推舉我做首領,我要求諸位立刻放下手中過於笨重的財務,我們即刻殺入加萊大平原!」


    「好的好的,俺們不帶那麽多東西便是……」


    他一聲令下,催動這支殘軍整齊列隊,離了開滎麟關,前往青龍星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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