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她冷笑一聲:“隻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計劃,也低估了你母親的堅持,縱然用強他依舊沒能留住你母親迴雲霧湖的決心,甚至當年你們逃出青丘的那出息都是他和大司法特意安排的,你以為這個大司法在幫你和你弟弟,殊不知整個青丘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若不是他的妙計,你父親母親如何會慘死?可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大司法會背著他搞這麽一套,甚至不惜為了搞這麽認親宴拿當年之事威脅,所以你最該恨的不是別人,就是你眼前這個救你於水火的大司法和青丘留良!”


    諸葛漓一番話簡直如雷擊霹靂連聲,霞光暴湧,周圍的人皆是一片噤聲,而爾若更是久久愣在原地,她的心髒一陣絞痛,她緊閉了一下眼睛,半晌才緩過神,眼裏已漾滿了淚,她走到大司法麵前拉住她的黑袍道:“不對,她說謊對不對,她騙我們的對不對?”明明她是除了母親和父親之外在這世上對她們姐弟最好的人了,危機之中救她於水火,給她溫暖,怎麽可能?黑袍卻站在原地久久未迴應,爾若的手緩緩落下,怔怔道:“怎麽會?你不是說我父母都是因為我偷偷跑出雲霧湖才死的嗎?你還教我功法,如何報仇,告訴我如何接近酃詹讓我和弟弟尋求龍族庇護,你還幫我續尾,如今這些都是騙人的?”爾若的目光有些渙散,嘴裏喃喃道:“都是騙人的,哈哈哈哈,全部是騙人。”


    眾人的目光都鎖著了眼前的人身上,九君深邃清遠的眸子盯住她,“她是騙你,她告訴你我三叔的行蹤為的就是讓你斷尾為她後麵的計劃鋪路,否則你以為區區凡人捉妖師莫名其妙為何會衝你們而來,身上又為何會有魔域都少見的散靈針這種暗器,因為那些暗器本就衝著你來的,為的就是讓你斷尾以命相救混進怒潭穀,她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龍族!”她眸光一轉,“現在你可以說說你的身份了吧,從鮫族到東海,如今你又千方百計將我引到此處,又是遮息粉,又是夐戮禁術,謀劃多年將青丘攪得天翻地覆,到底為了什麽?”


    黑袍之下的人沉默了半晌,忽然發出一陣銀鈴般詭異的笑聲,“為了什麽,為了你們龍族給我死去的女兒償命!”


    說罷黑色的身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九君襲來,九君微微瞑目冷笑一聲,“不自量力!”金鱗屏障乍現,一下刻,往日牢不可摧的金鱗屏障竟宛若薄紙一般頃刻間化作無數破碎的鱗光紛紛揚揚灑落。在九君震驚的目光中,一道赤色的靈光襲向了黑袍,隻是靈力還未碰到她的衣角便散掉了,好在這道靈光吸引了黑袍一部分注意力,九君趁機向身側躲開,可還是被她傷到了手臂,九君捂著傷口,下意識的用金鱗之光對抗,卻發現毫無用處,稌野的眼眸微眯,冷厲的臉線看上去是一片肅殺,死死的盯著她鬥篷,“克卛衣?你竟然有克卛衣?克卛衣乃是魔域的寶物,你是你到底是誰?你和魔域什麽關係?”


    黑衣人的肩膀微微顫抖,發出嘶啞而詭異的笑聲,“龍族女君,魔域的殿下,如今的功力已經弱到這種地步了嗎?”


    稌野攥緊了手指,她是魔域的人,他能感應到她四周魔氣的翻湧。


    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那不如你來試試天族的君神如何?”說話間,一道青光劃過,二人出手隔空相對,青光竟還勝了幾分,盡管如此菾琤表情依舊凝重,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對麵的人靈力醇厚,在他之上,他如今能險勝幾分,是因為他修的是仙法練的正氣才克製了她幾分的魔性,削弱了她的靈力,若不是占據仙法的優勢,他絕無可能。可眼前之人毫不不戀戰,她目標明確就是九君,利用黑袍的優勢避開菾琤,手中集中靈力筆直的朝九君攻去,九君捂著受傷的肩膀支撐著半跪的身體隻覺恢弘的靈力已順勢撲來,氣勁猶如無形的刀劃破虛空,“阿九!”“九君!”稌野菾琤聲音同時響起,可惜離得太遠根本來不及去救她,千鈞一發之間,隻聽嘭一聲,九君隻覺一個身影擋在自己麵前,鮮血浸紅了他水藍色的衣衫,隨後肩頭一重,接著眼前的人便倒了下去,九君下意識的扶住眼前的人,詫異的喚道:“蝃蝀!蝃蝀!”


    千鈞一發之際,誰也沒想到是靈力低微的蝃蝀擋在了九君的身前,仿佛一扇堅不可摧的屏障,他看著眼前那張一向清冷秀麗的臉露出錯愕的表情,周圍的雜音消失了,隻剩下胸口溫熱的膨脹。蝃蝀咽喉處一陣刺痛,紅色的鮮血自他唇角湧出,他就這樣靜靜的躺在九君的懷裏,像是即將破碎的光影,“蝃蝀別睡,你看著我!”九君一臉凝重,蝃蝀想伸手去碰她,卻發現自己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他要死了吧,胸口的疼痛肆意蔓延,他竟還能笑了出來,可真疼啊,像身體被穿透一樣,不過還好,是打在他的身上,他一開口, 便感覺到炙熱的血氣從自己咽喉中泛上舌根, 聲音嘶啞難以聽清,“你看,,,殿,,下,,,我也和,,,也和青鳶,,,和瑰鳥一般,,,能保護你,,,我,,,”血再次從他口中湧出,他沉沉的昏了過去。


    九君喚道:“蝃蝀!蝃蝀!”


    稌野看到九君逃過一劫,心裏的石頭落下幾分,隨後立即反應過來蹙眉道:“大家還愣著幹什麽,合力抓住這個人!”


    眾人才從一片惶恐中反應過來,紛紛施展靈力,縱然她靈力再高,雙拳難敵四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眼看自己已經失去了最佳攻擊時機,她毫不戀戰,釋放靈力掩護自己逃離。


    九君麵色蒼白,她深知方才那個人是下了必殺的決心,所以用的必然是殺招,金鱗屏障在她麵前都薄如蟬翼,更何況生生用身體去擋,九君顫抖的手輕輕的在蝃蝀額間,卻探到他的元神在漸漸消散,她抿了抿唇,集中金鱗之光凝在他的額間,不斷輸送自己的靈力凝結他的元神,爾若尖叫著跑到他的麵前,輕輕的摸著他的臉,怔怔滴下淚來,猶自茫然地低喊,“弟弟,不要,不要!我錯了,我不該相信她,是我的錯,你別死,我沒有親人了,父親走了,母親也走了,我隻有你了!弟弟!你別扔下我!求求你們,救救他!救救他!”眾人麵色凝重,誰都見識過方才那人的靈力,縱然是號稱堅不可摧的金鱗之屏都在那人麵前不值一提,可見若是她下了死手,活下來的希望極為渺茫,如今元神還未散去,完全是靠著九君靈力輸送凝結,可這種方法如同一個巨大的空洞,這邊輸送那邊消散,毫無意義,眾人各懷心思毫無動作,爾若像是看透了他們的想法,不再求救轉眸怔怔的看向眼前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男人,看著隻有九君不肯放棄不斷的為他輸送靈力,凝聚著他的元神,爾若半晌才反應過來,將自己本就為數不多的靈力拚命的輸給他,隻可惜她本就練的是禁術,吸食他人的靈力還未轉化,如今心神不穩,有走火入魔的征兆,根本聚不起靈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的元神一點點消散,如同當年親眼看著母親的生命一點點流逝,她卻毫無辦法,九君額間出了一層薄汗,她本就受了傷,如今不斷輸送靈力讓她感覺到越來越吃力,可是她不願放棄,咬了咬唇,轉頭對身後眾人吼道:“還不來幫忙!”


    眾人麵麵相覷,沒人願意浪費自己的靈力去救一個將死之人,而且對他們來說毫無用處的將死之人,一個黑色的身影卻突然出現在九君身邊,稌野伸手給他輸送靈力,轉頭對九君道:“你先停下,再這麽下去,你自己都保不住!”


    看到他出現,九君心裏鬆了口氣,緩緩的集中精力凝結自己的靈力,經脈之中的靈力因為不斷的流失躁動不安,半晌,菾琤也走了過來,看了九君一眼,半蹲下身體伸手在蝃蝀的額間探了探,蹙起眉宇,看著稌野搖了搖頭,示意他停下,這樣做毫無意義,稌野卻看向一旁閉目凝聚心神的九君,沒有說什麽,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一轉眼,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九君睜開眼睛,看著稌野還在不斷的輸送靈力,她眸光微凝,菾琤深邃清遠的眸子盯住她,微微瞑目,沉聲道:“放棄吧,九君,沒有意義了。”


    在菾琤話音落下的時候,九君的聲音便劃破了空氣,“不,還有一個辦法或許可以,金鱗之血。”


    菾琤表情一怔,隨即抓住她的手腕,到底沒忍住藏在心底的那股戾氣,“你瘋了,金鱗之血可是關聯在你護心血脈絡上的,怎麽可以亂用,若放在平日裏一滴兩滴也便罷了,如今你本就受了重傷,經脈受損不說靈力也渡出去許多,他的傷如此之重,一滴兩滴對他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你莫不成要用半身金鱗血去救區區一個狐妖?你這一身的修為還要不要了!你可是龍族的女君!”


    九君雙眼幽黑似夜,深不見底,聲音冷的像一潭死水,“你可知若不是他,躺在這裏的人便是我!”


    菾琤寂然而立,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他一個狐妖的命怎麽能和龍族女君修為相提並論,怒潭穀救過他的命,他自當以命相報。”


    九君驀地側頭,眸中是惻惻的冷意,“你若不想幫忙可以走!”


    “你!”他們兩人對視,菾琤也不知道是冷還是太過憤怒,袖中的手都在極不引人注意的微微發抖,他賭氣道:“好,你為了救這個男人不惜搭上一身修為,算本君多管閑事,你願意怎樣就怎樣!本君真是閑的沒事才會屈尊降貴來這種破地方!神使,迴天界!”說罷轉身離去,神使麵色僵硬的看了一眼眾人心裏默默的歎了口氣跟著菾琤離開了。


    九君出聲道:“青鳶!”


    一道身影很快出現在眾人眼前,青鳶環顧四周略顯錯愕,方才收到九君緊急召喚,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看到地上即將消散的蝃蝀,他有些怔然,九君道:“你來替他輸送靈力。”


    青鳶點頭道:“是。”


    九君轉眼看向還一直為他輸送靈力的稌野抿了抿唇,“多謝你,你走吧,讓青鳶來。”


    盡管長時間的靈力消耗讓稌野麵色有些蒼白,他卻沒有停下,隻是一雙紅眸默默的注視著她,“你決定了嗎?”


    九君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看他表情凝重,她安慰道:“是,我會用金鱗之光護住心頭血,不會傷及心脈,不過是修為有些損耗,不必擔心。”


    稌野沒再說什麽,朝青鳶示意,青鳶接過他,給蝃蝀注入靈力,青鳶發現蝃蝀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九君凝氣稟神手指微微滑過自己的胸口之上,金鱗之光隱入胸前,她繼續用另一隻手劃破手腕,鮮血順著傷口緩緩湧出九君用靈力凝集,宛若遊龍輕輕的飛到蝃蝀唇邊,緩緩輸送,九君已經做好了傷及心脈的準備,金鱗之光能護住的心脈有限,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竟然未感到絲毫的痛苦和疲憊,反而有一股力量似泉水般緩緩流入自己體內,她猛然迴首,看到稌野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用他自己的經脈血靈緩緩的注到自己體內,在心脈外形成一道屏障護著她的心脈,而因他的血靈不斷的流逝,他的臉色也開始愈加蒼白,烏黑的鬢發中滲著冷汗,一雙赤眸就像被水浸透了似的閃著光,嘴唇緊緊抿著,正當她驚詫之時,不知誰喊了句,“你們看這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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