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稌野輕嗤一聲,“自作自受。”專心的給九君療傷,連眼神都不願給他們,像是除了她,眼裏容不下任何人。


    九君總覺得他今天哪裏不太對勁,和往日的感覺不太一樣,“你有些奇怪。”


    稌野斂下眸子,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閉眼運氣,方才蠱種貿然離開,你的經絡也有損傷。”


    “哦。”


    語氣過於霸道,若是放在往日,九君哪裏會聽,可今天不知怎麽,她竟乖乖的閉上眼睛,窩在他懷裏竟感覺從未有過的安全感,而且這種感覺像是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有過一般,莫名的熟悉。


    鶴析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切原本的僵局。


    所有人都轉移到了大殿,九君動了動身體想從稌野的懷裏出來,自己好歹也是堂堂龍族殿下,大庭廣眾之下怎能這般議事?顯然對方並不想給她這個機會,還義正言辭堂而皇之道:“九君殿下方才被蠱種傷了經脈,不易大動,就這般議事吧。”


    眾人:“…………”


    鶴析輕咳一聲,“在下是奉了龍君之命,特來告知讓九殿下徹查蠱蟲之事,東西二海兩位龍王切不可有所隱瞞。”


    東海龍王上前朝九君和鶴析作了一揖,“殿下,鶴析公子,我東海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隻是小兒如今生死未卜,還請鶴析公子出手相救。”


    鶴析不卑不亢,輕飄飄的將問題丟給了被某人護在懷裏的“巨嬰”,“這……..還需看九殿下的意思。”


    九君目光淡淡的朝他掃去,低聲道:“老狐狸。”


    東海龍王急忙跪地朝九君叩拜,“殿下,老臣跪求殿下出手相救,他日我東海必然對殿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九君看著跪在地上的東海龍王,無奈的歎了口氣,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隻是蠱蟲之事也絕不可就此作罷,於是道:“王叔,大王子自然需要救,但我要求知道事情的真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相?我來告訴你真相如何?”一身狼狽與頹然的樂籮忽然抬頭,死死的盯著九君,一雙清澈的眸子如今卻滿是恨意與瘋狂。


    九君抿了抿唇,心中生出一股說不清悵然,她第一次見那雙眸子時,是那般純淨,如今竟變成了這副模樣。


    她默然看她,“說罷。”


    樂籮從懷中拿出玉簪,緊緊的握住,“你知不知道你給我的玉簪叫鴛夢簪。”


    九君眉宇微蹙,“那是何物?”


    “笑話,我們高高在上的九君殿下,你自己的東西你竟然不知道?”


    九君看向稌野,卻見他紅眸微閃,半晌才斂下眸子,“這玉簪是誰給你的?”


    看他一臉凝重,九君更加摸不著頭腦,“自然是龍族的禮部每年都會按例往各殿分發所用的首飾。”


    “那便更不可能了。”


    九君疑惑,“什麽意思?”


    “如果我沒猜錯,禮部應該有專門的驗品師。”


    “是,他們的責任就是將各類物品首飾劃出三六九等,以各殿的等級發往刻上小字,發往各殿。”


    “若是這鴛夢簪真的在給龍族的進貢品中,應該壓根不會出現在你的麵前,而是直接將它交到了龍君的麵前。”


    “什麽意思?”


    “鴛夢簪,名字起的極好,卻是沾染怨念亡魂的至邪之物。”


    “邪物?”


    稌野點頭,“鴛夢簪的原名其實是怨夢簪,據說是當年哪位風流倜儻的上仙在人間一場情愛之後始亂終棄,卻不想這凡人女子竟懷了仙胎,她凡身肉體自然是承受不起仙胎的,這仙胎在女子肚中日漸長大,也吸走了女子靈氣,女子一夜之間竟從嬌柔百媚的女子變成了銀發鬢耳的老人,臨死前她懷中的仙胎也不過三月而已,女子心懷怨恨,卻遇見了一位巫女,巫女看中了她腹中的仙胎,與她做了一筆交易,女子死後她可用巫術將她的怨念寄於女巫頭上玉簪之中,,這仙胎卻被練成了蠱,卻無人知那是何蠱,也大概是因果報應,那支玉簪輾轉流落到了那位上仙的手中,從那以後上仙的夢境中時常出現初見那女子的模樣,夜夜與其相會,夜夜夢魘纏身,竟變得癡癡顛顛的起來,最後走火入魔,毀了一身的仙道。”


    九君眯了眯眼睛,眸光之中略帶謹慎,“既然如此,這般邪物怎麽會出現在怒潭穀?難道說怒潭穀出了奸細?”


    鶴析臉色也略顯嚴肅,“那倒未必,據在下所知,禮部凡是上呈給各殿主子的東西,都是極為挑剔,皆需由五位驗品師共同檢驗,才可被刻上小字,發往各殿,驗品師中有很多人都是怒潭穀的老人了,就算混入奸細,這般邪物,也絕非能被通過。”


    “既然如此,那它是如何被刻上我的小字的?”


    鶴析道:“殿下,此事事關重大,不如讓禮部的人前來一問。”


    九君慎重的點了點頭,“如此,傳禮部的領事前來。” 很快,禮部的人匆匆來到西海,跪在九君麵前道:“參見殿下。”


    九君給了鶴析一個目光,鶴析會意,將玉簪遞上,這可是你們禮部送到淺情殿的首飾?


    為首的領事將簪子拿在手中細細觀察,片刻後迴道:“迴殿下和公子的話,小字是極像,卻不是。”


    九君挑眉,“哦?說來聽聽。”


    “稟殿下,以前龍族的確曾用過這種雕刻小字的手法,但自殿下出生後的那年,龍君便下令換了標記。”


    “我出生的那一年?”


    領事點頭從懷中取出另一隻琉璃玉鐲,上前道:“您請看,這玉鐲是前不久剛剛篩出要往您殿裏送去的,九字的下方有一處微小的標誌,這個記號乃是出自禮部中的雕刻師聞言之手。”


    九君似非似懂道:“也就是說,每個雕刻師在雕刻小字時都會在小字下麵留下自己的專屬符號。”


    領事點頭,“殿下英明,當年龍族曾經發生了一件事,惹得龍君大為不快,外界有人拿著據說是從怒潭穀流出的沾染上龍氣的玉器公然拍賣,一開始也是認為怒潭穀出了奸細,後來才得知那人拿的不過是一件贗品,隻不過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消息知道凡是龍族之人用的東西都會刻上小字,隻可惜那件玉器的小字刻的即為粗糙,絕非出自我龍族雕刻師的手,於是龍君才定下從規矩,凡是經過雕刻師刻下的小字皆需留下自己獨特的標記,以防有不軌之人,而殿下您看,此玉簪的雕刻手法的確漂亮,此人的技藝絕可以和穀中大師媲美,卻唯獨少了專有的標誌,所以此物絕非怒潭穀所出,隻是……..”說話間他又有些猶豫。


    “隻是什麽……”


    “能有如此雕刻技藝的絕非尋常人,而且當年未改規矩前,雕刻師們的確喜歡用這種一深一淺的手法去雕刻小字,此人不敢說是出自怒潭穀,但絕對怒潭穀內部的秘密有所了解。”


    九君眸光微閃,“如此說來,這個玉簪真正的主人確實和怒潭穀有關係了?”


    領事急忙低頭作揖,“臣惶恐。”


    鶴析緩聲道:“殿下,也未必就是從怒潭穀流出的,西海公主,在下可否問你幾個問題?”


    事到如今,樂籮倒也坦然,輕哼一聲,“你說。”


    “請問公主,殿下是何時將這玉簪給你的?”


    她略顯不耐煩,“不說了麽,祭祖之時在祠堂。”


    “那公主可曾弄丟過此玉簪。”


    “我自知這玉簪價值不菲,怎敢弄丟?”說罷,嘴角還帶著半嘲諷的輕笑,“我父王還曾打過它的主意,後來得知它的來處,便再不敢再做半分打算。”


    一句話讓躲在角落的裏西海龍王老臉一紅,東海龍王看了一眼身旁不爭氣的王弟,搖了搖頭發出一聲歎息。


    “那公主是如何將這簪子贈給大王子的?”


    “自然是………”說到此處她忽然頓住。


    鶴析眸光凜冽,“自然是什麽……..公主可否把那日的光景細細說來?”


    樂籮顯然也是察覺了有什麽不對,正色道:“祭祖後按照規矩我本應該與父王一同趕迴西海,卻突然傳來母妃病危的消息,我一時心急打算偷偷溜出怒潭穀迴西海,但卻知道怒潭穀守衛森嚴,尋常人不可隨意出入,我父王那人何等虛榮,巴不得得了龍君的垂青,定然不會讓我在此這番重要的時刻迴去,於是我想到了前不久看到的九殿下,便拿出了那日她在祠堂與我交換的衣物,心想這或許可以蒙混過關,果不其然,也是巧合,恰逢碰到有人在穀口鬧事,守衛顧及不暇,自然對外出的人也放鬆了警惕,卻在出了怒潭穀不久不知道被何人攻擊,暈了過去,當我再醒過來時,看見的正是施?。”說到此處,她的眸子裏出現一絲柔情,“我從未見過可以說話動作那般溫柔的男子,他就像西海的明珠,皎潔純淨無暇,他告訴我他是東海的大王子,問我為何會從怒潭穀周圍出現,我不能告訴他我是西海的公主,不經允許擅自跑出怒潭穀必然會牽連西海,我隻能冒用九殿下的名字,並告訴他我是為了辦事私自出來,讓他切不可聲張,他也是傻得,竟然真的相信了,我心中愧疚,自然知道這份恩情是要還的,便將頭上的玉簪送給他,想著有朝一日定然要去東海道謝把誤會解釋清楚,告訴她我不是什麽九殿下,我是東海的公主,隻是………”


    鶴析淡聲接道:“隻是你再見他時,他隻識九君,卻不識你。”


    樂籮一雙淚眼朦朧,痛苦的捂住臉頰,“我告訴他,我是才是那天他救的那個人,可他不相信,說是他父王拿來蒙騙他的手段,連看我的眼神都是厭惡的,為什麽,我不懂,為什麽,明明那天那個人就是我,明明那天他看我的眼神那般溫柔,為什麽如今他眼裏隻有她!”


    “那你又如何知道你手裏的那支叫做鴛夢簪呢?”


    “我………”


    鶴析的突然發問,讓她驀然頓住。


    鶴析輕笑,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窘迫,“鴛夢簪這種邪物,能見到的人寥寥數幾,魔族的邪錄書上有記載,但邪錄書卻從不輕易向外族展示,除了稌野殿下在場的人中隻怕無人知道吧,敢問公主常年深居西海宮中,是如何知道的呢?”


    他的疑問也引發了眾人的好奇,東海龍王將視線轉向了樂籮,“是啊,樂籮,你是怎麽知道此簪就是鴛夢簪呢?”


    樂籮閉口不言,一直用沉默代替。


    “公主既然不想說,那在下便做一個大膽的猜測如何?”鶴析冷眼看她,“有人告訴公主大王子之所以如此對九殿下念念不忘,全是因為此簪為鴛夢簪,而告訴你的這個人和予你蠱蟲的是同一個人吧,這世間知道邪錄書上所記邪物的除了魔族,還有創造此物的主人,巫族,隻是這蠱蟲卻隻會出自巫族一族之手。”


    眾人恍然大悟,東海龍王不可置信,一氣之下指著樂籮道:“樂籮你!你咋能如此?枉我如此信你!原來你在本王麵前說的那些汙蔑九殿下的話全是一派胡言,我東海一向與怒潭穀交好,對龍君更是忠心耿耿,龍君怎會讓九殿下以如此手段害我兒,你這分明是想挑撥我們怒潭穀與東海的關係,讓我們心生間隙,你們西海好趁機上位!”


    躲在一旁的西海龍王急忙道:“王兄,誤會誤會,何出此言啊?王弟自知才疏學淺,仗著祖宗的福蔭庇護才在西海得過且過,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都是……對!都是這孽子一人所為!說,孽子,誰給你的權力,你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九君看著痛哭流涕表著忠心的西海龍王眼中流出淡淡的不屑,關鍵時刻隻懂得自保連女兒都不去護的西海龍王,難怪西海在他手中會日漸衰敗,也難怪……..樂籮會變成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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