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陰影的角落裏走出一個人,青絲束於無暇玉冠,一身紅色錦服內緊外鬆十分合身,一雙紅眸極為魅惑,卻被他額間的那抹淚痣喧賓奪主。他似非似笑,紅眸中的情緒晦暗不明,極為複雜,“阿九,多日不見,你可曾想為夫?”


    九君看到來人心中一喜,“稌野?你怎麽來了?”


    看到她欣喜的目光略讓他這幾日焦灼不安的心情平複了一些,微微挑眉,站在她不遠處道:“阿九不希望我來?”


    九君自然求之不得,催促道:“快扶我起來。”


    稌野微微蹙眉,麵帶正色的走到九君身旁,順手搭在了她的腕間,“你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像是被下了什麽藥,全身軟弱無力。”


    片刻,稌野眯了眯眼睛,雙指相並微微發力定於她天容處,九君刹時感覺頸間一麻,似是有什麽東西在血液中蠕動。連稌野的動作也是一頓,紅眸之中微微顯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九君動了動手臂,似是恢複了些力氣,緩緩抬手捂住頸間,“是什麽?”


    稌野的表情略顯複雜,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魔族殿下大駕光臨我西海,倒是本公主有失遠迎了,隻是不知為何殿下不走這西海的大殿之門,偏偏非要摸到我這西海公主的閨房來?”身後的聲音驀然響起。


    前一刻離開的樂籮又返了迴來。


    稌野斂下眸色,恢複了一副淡漠的表情,轉過身道:“倒也無大事,隻是不小心尋到本君失蹤多日的未婚妻被公主請來西海做客,怕她生性貪玩,忘了歸家,便隻好貿然前來,親自將她帶迴去。”


    樂籮看到稌野時,有那麽一瞬間微微晃神,世間竟有這般好看的男子,若不是心中有了歸屬,隻怕早已芳心暗許了,她穩了穩心神,“既然魔族殿下親自出馬,那便將九君殿下帶迴去便是。小女子無德無才,法力不及二位,自然阻攔不得,隻不過………”她唇畔旁的笑容似是胸有成竹,“隻不過如此,九君殿下怕是隻能永遠變成一個廢人了。”


    說話間,樂籮隻覺眼前一道紅光閃過,便被人扼住咽喉,稌野目帶冷光,宛若寒窖冰凍三尺,“把蠱母給我,否則我讓你們整個西海陪葬。”


    強烈的怒意使他周身帶著強大的壓力,壓迫感讓樂籮窒息,喉嚨間的血腥之氣蔓延開來,她卻毫不在意,嘴角間帶著淡淡的嘲諷,“殿下想殺便殺,整個西海又與我何關?”


    “你!”稌野忽然鬼魅一笑,“那施?那小子的命呢?你也不要嗎?”


    樂籮先是一頓,眸中閃過絲不安,轉念一想又道:“殿下莫不是想哐樂籮見識淺薄不成,西海無能,如今全靠龍族各位祖先當年的情分才能勉強維係現在的臉麵,可東海卻是掌握四海財富之首,龍君都要給東海三分顏麵,施?是東海龍王最寵愛的兒子,殿下縱然是魔族的殿下,魔族在三界卻是處於敏感的地位,一言一行皆被眾人看在眼裏,怎會挑起戰爭?”


    “你很聰明。”稌野淡淡的看她,“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不在乎西海,我會不會也壓根不在乎魔族?”


    “你…….”樂籮錯愕,不信道:“不可能…….你騙我。”


    稌野卻不屑一顧的看著她,像是在看一隻螻蟻,在她耳邊壓低嗓音,用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區區魔族,我還沒放在眼裏,魔域亂不亂與我何幹,但若是有誰敢傷她半分,我便讓那人生不如死。”


    一股恐懼在心底化開,他壓根不像是在說謊,這讓樂籮開始慌亂,一雙水眸驚恐的看著他,“你到底想做什麽?”


    稌野漸漸鬆了他手中的力道,輕輕的睨著她,“我想做什麽並不重要,但是龍族生性喜水,火蠱噬心,隻怕此刻你的心上人應該不太好受吧。”


    門外一連串七零八亂匆忙而來的腳步聲像是驗證著眼前的人說的話,她癱坐在那裏,不知不覺淚水早已布滿了秀顏。


    小小的房間瞬間被人占滿,西海的龍王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罪臣該死,管教不嚴,竟讓小女不知天高地厚犯下如此死罪,還請殿下責罰。”


    九君半靠在床上目光平平,未起什麽波瀾,也不曾開口。倒也不是她不想說話,方才提起的幾分力氣,如今消耗的差不多了。


    西海龍王汗流浹背,九君又未做迴應,轉眼看到癱坐一旁孽障,不禁怒火攻心,起身便撲向樂籮,“我打死你這個孽障。”


    隻是還未碰到她一個手指頭,便被一道紅光掀一旁,以臉著地,稌野麵無表情,紅眸中還隱隱帶著一絲嫌棄。


    摔了個狗啃泥的西海龍王有些掛不住臉麵,指著稌野道:“你…….你你是何人?竟敢在西海如此造次。”


    稌野看著他身後不遠處匆匆而來的人,輕哼一聲,“龍族的女婿,九殿下的夫君,魔族的殿下,就是不知這三個身份,東海西海的二位龍王更喜歡哪個?”


    眾人迴頭,果然看到匆匆而來的東海龍王臉色晦暗不明,身後被扶著男子臉色蒼白,他體內的火蠱似是感應到主人的存在,更加興奮了起來,施?隻覺方才壓製住的火蠱又在體內亂竄,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濺在了白色的衣角,渲染出了一朵妖豔的紅花。


    東海龍王終是看不過去,越過眾人走到九君麵前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殿下,此事確實是?兒執迷不悟犯下彌天大錯 ,但能否看在我東海一支這些年對龍族龍君忠心耿耿的份上,饒過?兒一次,所有的過錯,老臣一人承擔。”


    九君微微蹙眉,用盡半分力氣才吐出兩個字,“蠱母。”


    引出自己體內蠱種,方需蠱母。


    東海龍王一頓,不解道:“什麽蠱?”


    稌野冷眼看著他身後的施?,“那便問問你的好兒子,從何而來的觟蠱了。”


    東海龍王猛然迴頭,全然沒了方才的一臉悲痛的慈父表情,此刻臉上更多的是驚恐,“逆子,你的蠱從何而來!”


    施?咬唇不言,目光隻是一味死死的盯著床上的九君。


    東海龍王攥住施?的衣領,目光悲痛,“孩子,告訴為父,誰給你的蠱種?你怎麽會有蠱種!你怎麽能做這種事?你知不知道蠱在龍族…….”


    “王兄不可!”西海龍王立刻出口打斷,縱然平日糊塗,可關鍵時刻確實異常清醒。


    東海龍王驀然迴神,似是驚醒,臉上的神情變換十分複雜,最終他像心如死灰一般,“交出蠱母,還能留住元神,否則為父都保不了你。”


    施?卻微微一笑,唇畔還留著鮮血,推開攙扶自己的人,慢慢的走向九君。


    稌野怎會允許他靠近,揮袖間一道紅光閃過結實的打在了他的身上,隻見他的身體微微輕晃,卻依舊沒有停下步伐。


    稌野眉宇淩厲,剛想再次出招,卻被樂籮抱住衣角,哀求道:“魔族殿下,我求你,你就讓他去吧,問過了他便會乖乖服了鶴析公子給的忘情酒,從此再也不會與九君殿下糾纏了。”


    “稌野……”九君虛弱的聲音傳來,稌野轉頭看她,隻見她朝自己微微搖頭,其實九君也想知道,到底為什麽,事情會到這般地步。


    稌野抿住唇畔,目光再次冷了下來,甩開被樂籮抱住的衣袖,眉宇之間帶著點點厭惡。


    施?一步一步終於走到了九君的麵前,他跪在床邊,久久的凝視她,那雙眸子一片清澈幽明。


    他唇畔還有殘留的餘血,九君與他平視,目光淡淡。


    勾起殘血的嘴角,那笑容帶著一絲淒苦,他伸手像是虔誠的信徒,目光裏帶著期待,“君兒,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我永遠不會害你。”


    九君疑惑,這人莫不是魔怔了不成,他何時對自己說過此話?可自己的手卻宛若不受控製般,忽然有了抬起的力氣,輕輕的將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眾人見此景皆是詫異,九君心中亦是錯愕,轉念間她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麽似的,死死的抓住了他的掌心,雙眸通紅,用盡力氣嘶啞道:“你瘋了!你竟然吞了蠱母?”


    唯有蠱母可以吸引蠱蟲,難怪他朝自己伸手時自己會不由自主的靠近,體內的蠱蟲在作祟。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震驚,樂籮聞聲跌坐在地上,一臉不可置信喃喃道:“你騙我……你騙我…..”稌野麵色鐵青,紅眸都讓染上了陰霾,“找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直給人以清幽雅淡印象的施?如今像是著魔一般,笑的歇斯底裏,“蠱母蠱種同生共死,我若死了,君兒你又怎會獨活?”


    九君將唇抿成一條直線,事情儼然已經超出了她的預料。


    稌野此刻麵如土灰,一步上前,將他揮開,本來就勉強支撐的身體被一股力量推出去,跌落在不遠處 ,二人的距離瞬間被拉開,本半坐起的九君也像失了支撐一般,向後倒去,稌野眼疾手快將她護在懷中,占有欲不言而喻,語氣裏盛著怒意,“東海,看看你教的好兒子。”


    東海龍王聞聲恍然一頓,不可置信的看向稌野,方才那人的語氣….太過熟悉……分明是……不對!這個念頭一旦冒出立刻就被他在心裏否決,怎麽可能……他已經走了這麽多年……不會是他……不會是…….


    稌野寒光依舊,聲音卻像是從地獄的極寒之地蹦出的一般,“我記得龍族有明文規定,凡是龍族之人擅用蠱者,將在族譜中出名,被打入荒泅元神永不得現世。”


    “不可以!”樂籮起身來到施?的身旁,跪在二人麵前,“殿下,蠱種是我下的,和施?無關,罰我吧,都是我的錯。”


    卻被身後的施?推開,冷聲道:“不用你多事,你不過是一個代替品,有什麽資格替我做決定。”全然沒有方才對九君一絲溫柔。


    局麵已然是一場混亂,九君卻在此刻發出了一聲歎息,更像是年過九旬的老者,看盡了世間的滄桑,“樂籮,他這般對你,你為何還要執迷不悟。”


    “這不是他的錯,是你的錯!琂九,全部都是你的錯!”此刻的樂籮更像是被逼近牆角拚死掙紮的人


    “我的錯?”九君窩在稌野的懷中,雖然力氣全無,可他身上傳來的溫度和力量,卻極有安全感,樂籮的話讓她不禁嗤笑,“你們聯手害我,如今卻是成了我的不是了?”


    “你可知當年的那隻簪子叫什麽?”


    “什麽?”


    “鴛夢簪”


    九君愣住,“那是什麽?”


    隻是話還未說完,施?麵色一僵,捂住胸口猛然噴出一口鮮血,更令人不解的是,血中竟有兩隻蠱蟲。


    就在此刻,九君自覺頸間一麻,血氣翻湧也吐出一口鮮血,血中的蠱蟲通身血紅,掙紮了沒兩下,便僵死了過去,


    一瞬間有暖流從丹田劃過,身上的血液仿佛重新重新流動了起來,九君急忙運氣,感受到了法力重新迴到了自己的身體,這不禁讓她心頭一喜。


    而施?卻沒有那麽好運了,兩隻蠱蟲在他體內爭鬥,讓他原本就重傷的身體搖搖欲墜,一下昏死了過去。


    樂籮不顧自己的傷勢急忙扶住施?,看著他吐出的兩隻蠱蟲不可置信道:“為什麽……為什麽會有兩隻蠱蟲?”


    九君眯了眯眼睛,看向抱著自己稌野,“你的火蠱?”


    稌野看著那二人輕哼一聲,搖搖頭,給她微微輸入了一些法力,助她恢複,“我的火蠱雖名為蠱,卻是由地獄火種演化而出,隻是空有蠱的形態,除非是我收迴,否則它絕不會自己跑出來,而且你看,那兩隻蠱蟲的形態明顯是一個蠱母和另一個蠱種。”


    那麽隻有一種可能,蠱母如果在寄宿中遇見的蠱種不是自己的,那它便會殺死蠱種,可顯然他體內的那個蠱種並不是什麽普通的蠱種,甚至頗帶殺傷力,於是兩隻蠱蟲兩敗俱傷,一番大戰卻也讓宿主經脈俱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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