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所謂軍隊,最強的地方莫過於,軍令如天,幾十位剩餘的將士雖身上各都有傷,但依舊快速有序集結在贏得身旁,形成一道人牆,向後撤退,副將此刻已經顧不得君臣之禮,“皇上,我已經向餘恕將軍發出求救信號,相信不出一日將軍便會來營救皇上,我等在此與那逆賊糾纏,皇上先行一步。”


    盡管身上已經掛傷無數,可贏德依舊氣勢不減,皺眉拒絕道:“不可!你們乃是朕的部下,朕身為將領哪有扔下部下不管自己的逃命的道理?要留一起留,要死便一起死吧。”


    副將心中雖甚是感動,卻不能苟同,眼看對方越逼越近,副將咬牙驀然跪地。


    贏德一頓,想要伸手扶他,“愛卿這是作甚?”


    副將卻執意不起 ,“皇上乃國之根本,我爾等一死,無足輕重,可皇上不同,若皇上出事,國體動蕩,那時再外敵入侵,百姓不再安居樂業,而是要受家破人亡流離之苦,望皇上三思,定要先行一步。”


    贏德緊緊的握住手中的寶劍,沉默半響,咬牙道:“徐副將聽令!”


    副將低頭道:“臣在。”


    贏德眉梢瞬時一跳,眸中如煙火消然明滅,“務必帶眾將士等到朕帶救兵歸來!一個都不許給朕少!”


    副將攥拳,“臣遵旨。”


    贏德翻身上馬,副將抬頭,眸中思緒萬千,卻隻是單單的道了一句:“皇上保重。”揚鞭用力抽馬,馬兒受驚,快速奔跑,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年輕的副將看著那遠去的背影,皇上,你我都知,臣必然會有辱聖命,此次我們君臣一別,怕是陰陽兩隔,永無相見之日,望您珍重。


    他重新拾起佩劍,轉身毅然決然的朝混戰的雙方走去,留下一個堅毅的背影。


    九君站在不遠處的山峰石上,將一切盡收眼底,倒是對那個徐副將有些欣賞,問道:“他是誰?”


    龍使一旁道:“迴殿下,他是贏德的副將加護衛,從小便被送到贏德身旁保護他。”


    九君點了點頭,佩服他的忠義,接著道:“你安排的人該出現了。”


    龍使頗有信心的迴道:“是,殿下稍安勿躁。”


    贏德本就身受重傷,沒跑出幾公裏外便體力不支,一頭栽倒了地上,馬兒本就受了驚嚇,此刻背上一輕,更是毫不顧忌的奔跑,他努力移到一棵樹旁,靠著樹幹,胸廓一起一伏,喘著粗氣。


    果不其然,很快一個穿著粗布麻衣挎著籃子的姑娘出現了,看到贏德本想走上前來查探情況,見有人來,贏德心生戒備,隻可惜此女還未走近,忽然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迅速出劍,將她一劍封喉,托著劍筆直的朝贏德走來。


    事發突然,九君等人皆是一頓,九君最先反應過來,“龍使,這是怎麽迴事?”


    龍使也是摸不著頭腦,“不對啊,按理說這農家女不應該被殺啊,殿下,會不會是我們擅自將人換了,贏德的命格也發生了改變。”


    瑰鳥提醒道:“殿下,這贏德不能死,若是死了,司命必然會發現,到時候追究起來,若發現是我們從中動的手腳亂了他的命格,告到帝君那裏,龍君也不好交代,再者,將凡人命格錯亂,其施者必然遭到反噬。”


    眼看黑衣人離贏德越來越近,太陽照在劍身上反射出的光芒極為刺眼,以贏德現在的傷勢,絕無逃走的希望。


    形勢逼人,九君眼眸逐漸凝凍,如深海冰霜,“瑰鳥!”她伸手,“拿我的麵紗。”


    瑰鳥錯愕,“殿下,你……”


    “快點!事已至此,還有別的選擇嗎?”語氣絲毫不容置疑。


    瑰鳥默默將她麵紗遞上,九君毫不遲疑,戴上麵紗,直接飛身而下。


    贏德看著眼前幾個越走越近的人,盡管已經筋疲力盡,既然這幾個人已經追上來了,說明徐副將他們恐怕已經性命不保了,他這條命是用將士們的鮮血換來的,無論如何他都要試上一試,他目光銳利,握緊手中劍,靠在原地,靜靜的等待這幾個人的靠近。


    忽然一個身影從天而降,在黑衣人離贏德幾步之遙時,幡然落在他的麵前,領頭的黑衣男子驀然一頓,有些錯愕,不過很快就迴過神,鷹眼微眯“你是何人?”


    九君冷笑一聲,卻隻是淡淡的吐了一個“滾”字。


    黑衣人看眼前的女子氣勢不凡,以白紗遮麵,聲音脆耳,卻冷若冰霜,絕非普通之人。


    可那狗皇帝離自己隻有一步之遙,自己損失眾多兄弟,才追擊到這狗皇帝,如今讓自己放棄,絕不可能。


    他出言勸道:“姑娘,你我無冤無仇,我卻與他不共戴天,你不要多管閑事,插足我與他之間的事情。”


    眼前的女子絲毫不為所動,目光波瀾不驚,依舊是那句不冷不熱的語調,“滾。”


    黑衣男子咬牙道:“姑娘既然不識抬舉,那就莫要怪我們不客氣了!上。”


    說罷拔劍衝九君而來,九君不屑:“就你們,也配?”


    一陣清風,轉身落地間,幾個人恍然落地倒下,領頭的黑衣人暈過去之前睜大了眼睛,隻感覺頸間一麻,便沒了知覺,那白色的身影宛若鬼魅。


    九君目光依然平平,繞過幾個黑衣人後走到贏德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波瀾不驚,“自己還能走嗎?”


    贏德在看到她出手解決那幾個黑衣人後也甚是驚訝,不過很快就迴過神,依舊警惕,“你是誰?”


    九君雖然表麵波瀾不驚,可實際卻心煩意亂,如今計劃被打亂,一切還需從長計議,壓根不想跟他在這裏囉嗦,隨口胡謅道:“俠客而已,你自己還能不能走。”


    贏德抿起唇以劍撐地,想要起身,怎奈傷勢太重,長時間的打鬥與趕路讓他早沒了力氣,額間的汗珠滑落,他體力不支又坐了迴去。


    九君歎了口氣,道了聲:“麻煩。”吹了一聲口哨,方才贏德跑丟的馬又跑了迴來,九君伸手將贏德扶起,直接丟上馬背,馬兒感受到重量,向後退了兩步,重重的哼了兩聲。


    有生之間還是第一次有人敢把他扔上馬背!“你!”


    九君不耐煩,“又怎麽了?”


    贏德癟了癟嘴,心想到,罷了,此刻還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隻得指了指那幾個暈倒的黑衣人說道:“你若不殺他們,他們醒來後一定會追過來。”


    眼前的女子卻不為所動,依舊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牽著馬往林中走去,一聲輕輕細語在耳邊滑過,幾乎隱沒於林間的風中。


    “我不能殺人。”


    九君牽著馬走到一個隱蔽的岩石洞穴,她環顧四周,叢林灌木遮擋,如今也唯有這裏是棲身之地了,隨即又瞟了一眼馬背上的人,心裏算了下時辰,救他的人不眠不休的趕路估計也要明早才能到,以他現在的這個傷勢,要是再不停下來休息,命就要沒了,那自己豈不是白救他了,想到此處,九君將他從馬背上一把拉下,本昏昏欲睡筋疲力盡的贏德猛然驚醒,用那雙墨色的眸子四處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極為警惕,“這是哪?”


    九君隨手撿起枝柳抽在馬兒身上,馬兒長嘯一聲快速消失在叢林中。


    贏德抬眼看她,卻未出聲阻止,畢竟自己的傷勢頗重,若是想停下來休息有個馬兒在周圍顯然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非引來那些刺客不可,隻是沒了馬兒,以自己現在的傷勢,想要走出這片林子更是難上加難。


    許是剛才九君將他拉下馬的動作太大,讓他肩上的傷口再次裂開,血水很快又再一次浸濕了他的衣服,他右手捂住傷口,微微蹙眉,卻沒有出聲,九君自然也察覺到了,在心底幽幽的歎了口氣,凡人的肉身就是嬌貴麻煩,隻得俯身將他慢慢扶起,贏德看她將自己受傷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任由她慢慢扶著自己走進岩穴坐下,他側過臉,才發現他們臉靠的極近,她用白紗遮住半個臉頰,隻露得一雙眼睛在外麵,睫毛又長又細,宛若蝶兒的雙翼,那雙眼睛卻宛若沼澤,對人有著致命的吸引。


    九君將他扶到洞穴,讓他靠在石壁上休息,洞穴口背陽,終年裏潮濕陰冷,晚上更甚,若是自己也就罷了,法力護體,這點陰濕氣自然並無影響,隻是對毫無法力的普通人來說就未必了,更別提還是從小就在皇宮內嬌生慣養的贏德,九君抿了抿唇,起身向洞穴外走去。


    隻是剛走兩步便聽到身後傳了贏德的聲音,“你去哪?”


    九君停住腳步迴過頭打量了他一眼,卻又罔若未聞,扭頭離開了。


    “哎,你……..”贏德覺得這個女子甚是奇怪,救了自己又把自己丟在這裏離開,一句話都沒有,到底什麽意思?她說自己是俠客,俠客不應該是拔刀不平仗義相助嗎?


    九君出了洞穴低頭慢慢打量周圍的花草,似是在尋找什麽,忽然她眼前一亮,上前將一片落葉灌木撥開,出現了許多小小的紫色果實,九君拾起一顆細細打量,覺得有幾分眼熟,似是從哪裏見過,到底在哪裏見過呢?


    忽然腦海中蹦出一個聲音,“它名喚紫珠,是一種常見的草藥,具有創傷止血的功能,我在後園中親自栽培了幾棵,選出的一株最好的將它當作禮物送給你,雖然不及那曼珠沙華名貴,卻是略表我的心意。”


    九君恍然迴神,再次低下用指腹輕輕觸摸這個紫色的小球,嘴角微揚,難得出現一絲柔軟的笑意,樂瑩,謝謝。


    九君取了草藥迴來時,發現瑰鳥一行人站在不遠處等她,九君將草藥收進袖中走上前去,眾人見到九君行禮,“殿下。”


    九君擺手,“如何?調查清楚是怎麽迴事了嗎?”


    龍使顯得更為憂心,“殿下,據我手下的人調查,那些刺客應該是受了高人指點,才會出現如此差錯,隻是什麽高人能洞察先知………這………”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九君一眼。


    九君冷哼一聲,“除非這位高人,壓根就不是人!”


    龍使點頭,“殿下聖明,這批黑衣人裏我們發現了兩個混進鮫人。”


    “這個擎昂倒是越來越明目張膽了!隻是他殺贏德作甚?”


    龍使也頗為疑惑,“若如殿下所說,這擎昂的目標既是餘恕為何要揪著贏德不放?我們的人已經將那兩個鮫人抓起來了。”


    “哦?”九君挑眉,“可審出來什麽沒有?”


    龍使搖頭,“這兩個鮫人承認他們是擎昂的手下,卻死活都不肯說為什麽要殺贏德,嘴巴緊的很,我們的人還在繼續審。”


    九君眸光逐漸凝凍,如寒極冬至的冰雪,“龍使。”


    龍使急忙應道:“小臣在。”


    “你知道鮫族人最怕的是什麽嗎?”


    “小臣愚昧。”


    九君的目光閃過一絲淩厲,像是地獄走出的惡魔,“是鮫心珠。”


    龍使驀然一頓,“殿下這…….”


    九君淡淡看他,那目光卻讓龍使感到毛骨悚然,“心防未破,是因為沒有命中其害,讓人說出真話的往往未必是死亡,而是恐懼,生不如死的恐懼。”


    龍使感覺手心滿是冷汗,低頭道:“是,殿下,小臣知道了。”


    九君覺得自己提醒的夠多了,若這龍使再不開竅,他倒是在這凡間白幹這麽長時間了,隨手指了他身後的一個侍從,“你去拾些木柴,可以生火的那種。”


    忽然被點名的侍從一愣,迴過神道:“是….是….小人這就去弄。”


    龍使疑惑,“殿下要柴火作甚?”


    九君歎了口氣迴道:“當然是生火,如今天寒地凍的,凡人本就脆弱無比,難不成你想讓那個贏德凍死在裏麵?對了,說起這個贏德,你快些再找個農家女來。”


    龍使思考了一會兒,“殿下是想按原計劃行事?”


    九君有些無奈,“除此之外,還有他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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