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歌點點頭,又搖搖頭:“不一定是她有意為之……”


    那就是無心之失?


    戚祝食指輕叩桌麵,發出舒緩的韻律,倒是豐忱好像在想著什麽。


    直到一陣涼爽的輕風掃過,豐忱才遲疑著開口:“戚三爺,是做什麽的?”


    因為遠近親疏的關係,豐忱不可能當著戚祝的麵兒喚戚三為“三舅舅”;也不可能和錦歌一樣“戚三戚三”的喊,於是,隻能和外人用一個稱唿。


    錦歌眨眨眼:“不是說,是滬市財政局的文書麽?”


    戚祝嗤笑一聲:“他這個醜聞鬧出來,還能繼續擔任公職?美得他!”


    豐忱道:“也就是說,今次的銓敘他是要被刷下去的,這點,戚三爺在官.場上熬了幾十載,會不明白?”


    “你的意思是,他找到下家兒啦?”錦歌琢磨琢磨,搖搖頭:“外祖曾說過,他是高不成低不就,明明就是個教書育人的苗子偏往官.場上紮,能平平穩穩退下來就很不易……他不是也有掛冠歸田的念頭?”


    戚祝的嗤笑繼續著:“他?就他那個官兒迷,還掛冠乞辭,別開玩笑啦!倒是據我所查,他沒少通過關係往京城疏通。”


    這就叫夙世的冤家麽?您連這個都查?不是說對他不予理睬的麽?


    “會不會……會不會是齊衍發現了什麽,跑去胡鬧?”這是錦歌最初的猜測,也最符合齊衍的風格。


    “最近這些事鬧得滿城風雨,齊浣曾說過,齊衍在外麵的日子很難過,她又不是個甘於寂寞的人,性子又有些固執,怕她成天裏想得就是怎麽翻身了。”


    戚祝接口道:“翻身……她因戚三的醜聞而受難,要想翻身,必要做一件在她心裏足夠驚天動地的大事兒。而這件事兒,她必須是正麵的形象,最好是力挽狂瀾這類的主角……純粹是小說看多了。”


    錦歌笑道:“反正咱們閑著也沒事兒,這會兒也不好折騰手下。不若倒退一下,看看有沒有線索。”


    戚祝放下酒杯:“你小舅舅說的是齊衍她看要是真有這種打算,就是小說看多了。”


    錦歌吐吐舌頭,眯著眼笑了笑:“您要是小看她可會吃虧的哦!”


    戚祝哼了一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把咱們倒.逼.成了警探!有沒有人發工資獎金加班兒費啊!”


    豐忱輕笑著接話:“其實,很多時候真不怕他們成事兒,就某些敵人的手段,真心不夠看的,可怕就怕,豬一樣的對手忽然異想天開,不按原先的計劃來。很多時候在壞事兒的同時,還連累咱們。”


    錦歌咬咬唇,說出一個猜測:“有沒有可能,因為戚三和那小婆兒不堪重壓,選擇了當初想奔大道卻一直猶豫的誘惑。而這個應該算是隱秘的事兒,被齊衍發現了。於是,她想去確定,或者準備演一出兒既可以大義滅親,和她那對兒奇葩父母決裂;又可以立下再世奇功的戲。”


    “在她的計劃中,有意或者無意的將齊浣卷了進去……”


    戚祝擺擺手:“前麵兒到符合他們一家人的性子,但是。這個猜測沒有辦法解釋齊浣摻合進去的原因。而且,還有那五個女生……”


    豐忱突然開口:“若是,事情也牽扯到了那幾個女生,而恰巧齊浣和那幾個女生認識。”


    戚祝歎氣:“這一切都建立在巧合的基礎上。”


    錦歌笑道:“咱們本來就是猜測啊!誰上好巧不巧咱們看到齊衍了呢。”


    戚祝很沒有長輩風範的嗬嗬一笑:“我該感歎齊衍那娃兒太倒黴麽!”


    錦歌一笑而過,拍桌結論:“明天讓人查查那些女孩兒的家裏,最近有沒有什麽變動。”


    ……


    錦歌要求的調查結果出爐的那刻。豐公館的電話鈴聲想起來了。


    豐忱負責接通電話,錦歌和戚祝負責閱讀調查結果。


    三人再坐到一起時,眼底淨是凝重。


    “結果顯示,那五個女孩兒中,有四個女孩兒的父母是在滬市機械廠工作。”錦歌特意和她小舅舅說。滬市機械廠近來不是一直和宏華機械廠打擂台麽。”


    豐忱眼神一閃,道:“剛剛是邢五爺來的消息,據說,滬市機械廠的大股東之一,一個叫木雙的,是宋星的化名。”


    錦歌使出她小舅舅的招牌行為——嗤笑:“他就不能有一點點創意麽?做事兒一定要以‘機械廠’做背景?”


    豐忱咳了一聲,又道:“據說滬市機械廠生產的武器也好、機械也罷,從來都是雙重標準。一種,是外銷,不但質量好,價格還便宜得特別異常;另一種是內售,質量方麵就別指望什麽了,問題是還貴。”


    錦歌納悶兒:“他這是騙傻子呢,華夏這幫精豆子們會上當?”


    戚祝想了想,肯定道:“一定會,隻要對方打著國外技術生產線的名號來搞,國內肯定一大幫自覺捧臭腳的人,提著金子去買。”


    “而且,機械這些東西,質量不好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發現的,說不定除卻更換時間,人家在某些地方有優勢哩,如果這樣,自然不好分辨。”


    錦歌待豐忱說完,道:“你們不是都懷疑他的身份麽,說不得這裏有佐證。”


    豐忱點頭:“滬市機械廠外銷的市場,在東瀛。”


    “好吧,這就沒什麽好說的了。”錦歌摩拳擦掌,“想辦法劫他們去!”


    “劫?劫哪兒?”到底是出身舟山戚家,一提劫賊人,戚祝眼睛比誰都亮。


    “運貨的船、東營本地的廠家,甚至於滬市機械廠……”錦歌笑道,“以及,宋星的小金庫,隻要有本事兒,哪個不能劫?”


    戚祝摸著下巴,搖搖頭:“不好不好,太麻煩啦!”


    錦歌和豐忱夫婦倆不約而同的一挑眉,嗬。今兒這太陽是打那西邊兒出來的吧?什麽時候唯恐天下不亂的戚家小爺還怕麻煩啦?


    豐忱心裏有數,卻不敢當著錦歌的麵兒說:“你家小舅舅這是肚子裏憋著壞呢。”


    戚祝嗬嗬一樂,慢聲道:“有財大家發,有錢大家賺。總不好咱們一家孤零零的動作啊,與其勞心勞累的高風險,不如將接那些畜生東西的活兒,外包出去。”


    錦歌詫異:“小舅舅,您能舍得?”


    戚祝不以為杵的笑道:“哈哈哈,妞妞,你這可就小看人啦!”


    錦歌剛想撅嘴,忽而覺得這個動作太孩子氣,便改為正視她小舅舅:“您也別覺得我冤枉您,主要是您能放棄報酬這點兒。實在是挺衝擊我的固有印象的。”


    戚祝卻拍拍豐忱的肩膀:“子義啊,記著以後教導你媳婦兒‘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這個道理啊!”


    豐忱沒敢搭茬,隻是對著錦歌笑道:“小舅舅有收獲啊,怹的收獲就是看宋星難受。看滬市機械廠身敗名裂,看小日本兒受到損失!”


    “損失?這點兒對於東瀛都不算什麽。”錦歌有些不知足的挑剔起來,“要是能將它們的重要資料全部毀掉,幹掉他們的研究人員,這才解恨呢!”


    戚祝咂嘴道:“你這就是典型的上麵動動嘴,下麵跑斷腿……鋪給我們的願景太過美好,弄得我心癢難耐啊!”


    錦歌打了個哈欠。這話題說得,也太歪樓了,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小日本這幾年沒少騷擾東南亞東北亞,若是有反抗人員‘幸運地’進入到日本本土,再有推手幫忙給他們製造推力。想必收獲也會是大大地喲。”


    “悅鳴,咱們是不是說遠了。”豐忱瞥到錦歌手中調查結果書,道:“還有一個小女孩兒據說是你表姐齊浣的好友。”


    錦歌點點頭:“將線索從黑市放給警署,想必暗自很快會有結論。”


    ……


    果不其然,在齊浣脫離危險期又休養了一個來月準備出院的時候。事情的內幕浮出了水麵。


    盡管因為戚家施壓而使得這個案子沒有在滬市鬧大,但是在滬市上層中,該知道的還是知道了。


    事情的背景是這樣的:


    戚三一直以來自認懷才不遇,偶然間和宋星相識,二人準備在滬市成立鋼鐵基地——大煉鋼鐵、專口外銷。


    具體的計劃也簡單,他們買通了滬市官.員,做便宜買賣——即,通過賄賂官員已達到生產一萬噸鋼鐵,隻花費10噸鋼鐵的價格,基本上算是達到資源白送的目的。


    起初,對於這種挖自己國家牆角的事兒,戚三有些猶豫,這倒不是說他有良心良知,主要是膽小心虛。


    可自醜聞鬧出以後,仕途無望之際,戚三終於聚集出勇氣做缺德事兒了。


    這種斷子絕孫的做法兒,讓齊衍無意中得知。


    就像錦歌分析的那樣,原本她是想曝光這種賣國行徑的,可她到底知道暴露自己的危險,便將目光鎖定到了齊浣好友的身上,那個好友的父親是開報社的,因為他家報社一直沒有什麽業績,所以會有倒閉的危險。


    說來也巧,齊衍將匿名信寄過去時,是那個女孩兒收到的,作為自家報社的記者,女孩兒決定冒險。而齊浣則因擔心好友、又自恃有身手,才相隨而去。


    而那四個女孩兒,則是作為員工家屬被特招進去加班兒工作的員工,是齊衍用大價錢引誘來的。


    後麵的事情很簡單,雖然齊衍沒有出麵,卻因為她的蹤跡被她父母知曉,而泄露出去。


    至於齊浣本人,她可能根本沒想到自己鑽進了一個局中局裏。


    ……


    故事聽完啦,錦歌卻不知該如何評價啦,到最後隻能長歎一聲這種非常規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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