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裏自打多了個半兩,倒是真的熱鬧了不少。


    楊立冬也托了範縣尉給打聽了一番,倒是果真跟半兩自己說得這般,早在三個月前,才到了南下鎮,隻是因為不大說話,南下鎮的百姓,都以為半兩是個小啞巴。


    可憐見的,一些心軟的婦人,時常會留著些剩飯,等著半兩路過時,帶碗都塞給半兩,不等人道謝,就讓半兩趕緊走了,被人發現就不大好了。半兩也隻會遠遠地,深深一鞠躬。


    南下鎮衙門大肆掃蕩乞兒的時候,半兩就是躲在一個農戶家的閑置的豬欄柵裏。後來,也是因為風聲鬆了些,才走了出來。半兩不想連累那個好心的婦人,因為,她聽到,那個婦人時常被她的婆婆罵著,每日都有做不完的活兒。


    半兩也曾半夜偷偷地出了豬圈,幫著那婦人幹活,第一日,婦人竟是嚇得手抖得厲害,過了幾日才適應了過來。半兩這才知道,原來自己跟那婦人賣掉的閨女很像……


    後來,若不是那婦人的婆婆在飯桌上說起,這些天,總覺得外頭有啥人影子還有響動,那婦人這才怕了,不過,並不曾讓半兩離開,不過是半兩生怕那婦人為難,才主動走的。


    這才沒兩日,就見著了丸子,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自圓子倆人歸來的時候,圓子身上的則是筆墨書卷味兒,而團子,則是濃濃的酒味兒。


    田慧早就在院子裏等著,兄弟倆人前後腳進了院子。


    圓子是先迴來的,照例從先生那兒借了書迴來,見著田慧坐在院子裏,頭一句。便是問道:“娘,這早就入了秋了,你怎還坐在外頭。就是要等我們,坐在屋子裏便是了……”


    田慧笑著搖搖頭。“咱圓子可真是長大了啊,知道替娘著急了啊……”


    “娘……”圓子有些羞赧,田慧向來不管兒子多大了,這麽些年,都是如此一路誇過來的。有時候,圓子都會以為自己還是在南下鎮,那個小宅子裏的自己。


    他娘,一如既往地細聲說著。汨汨入細流,潤物細無聲。


    隻是,他娘有些誇張的音調……


    “咱圓子是不是被娘誇得害羞了?”田慧笑著調侃道,看著圓子的耳根有了一絲可疑的痕跡。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丸子今日可是帶迴來一個小姑娘,長得秀氣可人,啥時候,你也能帶迴來個姑娘家,讓娘了了心事了?”田慧也隻是逗逗圓子。圓子的親事早就有了準兒。


    “娘,我若是沒記錯的話,丸子才七八歲?”圓子樂了。


    “咋得了。七八歲就領迴來一個媳婦,不成?你說說你看,都十七八了,就沒有啥中意的姑娘?”田慧循循善誘,早就知道團子經常會收到好些絹子帕子,繡工不凡,都能賣出個好價錢。


    隻是,卻是不知道圓子是否有收過這些。照理來說,圓子長得比團子更俊美些。又多了些書生氣息,怎麽說行情應該比團子好些。


    “娘。若是我哪日真領了一個迴來,你就等著哭吧……”圓子可是不吃這一套。他娘時常給他使詐。


    田慧被噎了。


    萬幸的是,團子也進了院子。


    田慧的臉就拉了下來,“站住!”


    團子原本以為他娘正跟圓子說得熱鬧,壓根就沒注意到自己。


    “娘,你等等啊,我這就進屋去換身衣裳,就來陪娘說說話!”團子站定,嬉皮笑臉地道。隻是臉頰上有兩股不正常的紅。


    啪!


    田慧隨手抄起手邊的茶盞,就朝著團子站著的地方砸了過來。


    隻是團子站著遠,茶水也隻是濺到了團子的腳邊。


    衣裳不濕。


    “如今看來,我說話已經做不得準了!”田慧冷冷地道,早幾日前就想尋著這小子算賬,隻是都被團子避了開去。


    田慧大著肚子,笨拙不便,也就不追著團子刨根究底,隻想著不過是跟圓子差了一歲,也總應該懂事了。不過,三四日,團子又偷溜出去了一迴,而這迴,即便是站得那麽遠,還能聞著撲鼻的酒味兒。


    “娘……我就是想去換身衣裳……”團子弱弱地道,心裏早就後悔不迭。


    啪!


    第二隻茶盞扔了過來,這迴,砸到了團子的腳邊,濺濕了大半隻腳,還有衣擺。


    團子嚇得不敢動。


    他娘,還是頭一迴發那麽大的火。就是對著丸子,最多也隻是斥責幾句,今日卻是對他動起了手了。連砸兩隻茶盞。團子偷偷地掃了一眼,幸虧,這桌子上,隻有兩個茶盞。


    “團子,還不給娘跪下!”圓子自然沒漏過團子的動作,死不悔改。一個勁兒地給團子使眼色,不過,團子隻是筆挺挺地站在那兒,並不聽從圓子的話。


    隻是,低著頭。


    “罷了,罷了,看來我是管不了你了,也由著你去吧!”田慧無力地搖搖頭,望著團子長歎一口氣。扶著圓子的手掙紮著站起來,一步一停頓地往屋子裏去了。


    徒留下團子一人,站在院子裏。


    直到秦氏來喚吃飯了。


    團子才動了動僵硬的身子,跟秦氏打了聲招唿,就往自己屋子裏去了,直到楊府上下團團坐了,也不見團子的蹤影。


    一日幾日,都是如此。


    楊立冬有心想去教訓團子,不過都被田慧給攔了下來了。


    “二奶奶,二嬸嬸,救命啊,救命啊……”不過過了午時,田慧正打著瞌睡,就好似聽見府門外淒然的求救聲。


    有些耳熟。


    由遠及近。


    秦氏最先迎了出去,見著是二柱媳婦的哭喊聲,“二奶奶,二奶奶,救命,求你救救二柱,二柱被衙門裏的人給帶了去了!”


    秦氏雖說不怎麽待見二柱,不過也沒有想到二柱會被衙門的帶走了。


    二柱的媳婦,也是南下鎮的,家裏有間雜貨店,生意不好也不壞,不過就是勉強度日。


    二柱雖說隻是看了家食肆,不過生意卻是不錯。重要的是,二柱是自己賺來的,自己存著,隻每年少少地給家裏頭一些家用。


    二柱媳婦家看中的就是這點,二柱早些年就在南下鎮置辦了宅子。最重要的是,跟楊府有些關係,不管是否親近,不過是看在有要緊事兒,楊府怕也不會袖手旁觀。


    “先別急著哭,這到底是為啥。”這幾日,田慧心情欠佳,這會兒又被二柱媳婦哭得有些腦門子疼,這哭了半日,隻求著去救人,絲毫不說到底是出了啥事兒。


    秦氏對著這個侄媳婦,也還算是和顏悅色,畢竟這個侄媳婦慣會做人的,每年過年過節都有拎著東西來。“你倒是先說說……”


    二柱媳婦早就哭濕了一條帕子,又拿了一條新帕子出來,“二奶奶,二嬸……”


    說來,二柱開食肆也有好幾年了,生意也漸漸地穩當了。


    二柱也很清楚的知道,楊府是不會再護著自己的,所以,開門做生意,向來都是實打實的,就是這菜色,半點兒都不曾偷工減料。


    二柱即使是走過彎路,畢竟還是有著鄉下人的本分。銀子也越攢越多,二柱也已經很知足了。


    不過,卻是惹了人的眼。


    不過過了午時,不知為何,一人正在鋪子裏吃著飯,突然間就暈倒了。


    一陣兵荒馬亂後,請了最近的大夫過來瞧了,說這人,已經死了。


    楊家食肆,吃死人啦!


    消息不脛而走!


    不多久,就來了一對母子,抱著僵硬的屍體一個勁兒地哭著,兒子則是在鋪子裏一頓打雜,二柱和倆個夥計,就是想攔也攔不住。


    二柱原本也就心虛,他早就聽說但凡是開吃食的,吃出問題來的多的是,他仔細迴想了下,今日的食材都是最新鮮的。至於,廚房裏,又隻有自己一人能進的。


    正猶豫間,鋪子已經被砸得麵目全非了,倆夥計沒得到二柱的示下,也是不敢亂動,還當是二柱這是心虛了,這才不言語。


    出了人命,不用人報官,就有衙役上門來鎖人了。


    二柱大唿冤枉,隻是沒有人會信。


    “我二叔就是楊將軍,你們誰敢鎖了我……”二柱不停地叫囂著,不肯被衙役用鐵鏈子給鎖了起來。


    “我呸!就算是你爹是楊將軍,還不成出了人命了,楊將軍還能替你擔著?今日,我這手無寸鐵的婦人,就是告禦狀,也不會放過你這個儈子手!


    你這個黑心的商人。相公啊,你怎麽就到了這家黑心的鋪子吃飯呢,可留下我跟兒子倆人如何是好。


    你放心地去吧,我就是傾家蕩產,也不會放過這個黑心的。”那婦人本就是南下鎮的,不一會兒,就來了不少的親戚鄰居。


    就是將楊二柱的老底子都給掀了起來,一樁樁一件件。


    衙役嗬斥一聲,不管楊二柱發瘋似的反抗,將鐵鏈給人鎖了,帶迴了衙門。


    二柱媳婦原本在家帶著兒子,得了夥計的通信,這才急急地將兒子托給了他娘,就急急地往楊府來了。


    聽完,田慧沉默了。


    “開食肆的,這種事兒向來就說不大清楚。你也看見了,你二叔這會兒還沒有迴來,我又大著肚子,你二奶奶也從來不曾出過門,就是這衙門的大門朝哪兒開也不知道……”


    田慧也並不是想要推拒,隻是二柱媳婦聽著卻是那麽一迴事兒。


    又是哭又是求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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