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出了超越公司出了這樣的事情,你應該開心才對。超越公司的規模再這樣順利的發展下去,以後一定會成為季氏最強的競爭對手的。這季氏的發展還是有一定的影響的。”


    季向鴻眉宇微沉,沉默了。


    筱雅又輕聲問,“怎麽,你不開心嗎?”


    季向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歎息道,“開心又不開心。”


    這是個什麽迴答?


    就在筱雅正輕輕蹙眉,思索這句話的深意的同時。


    季向鴻突然抬眸盯著她看,他那幽深的眼眸裏凝聚了一團讓人看不懂的複雜情愫。


    筱雅本來就心虛,被他看的更加心虛。手心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了,她下意識的深唿吸,“爸……怎麽這樣看著我?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她也隻會在跟季向鴻兩個人獨處的時候,才會叫上一兩聲爸。


    季向鴻不答反而挑眉問道,“小雅,你我父女相認有多久了?”


    筱雅心底早已慌亂的擂鼓了,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騰起,不過,她還是努力的壓製著自己的情緒,眼眸轉了轉,迴答,“三年三個月了。爸,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季向鴻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悲涼的弧度,“三年三個月了,嗯,沒錯,已經三年三個月了。時間過的很快,這三年中你感覺爸爸對你怎麽樣?”


    筱雅的脊背僵了一下,又溫柔的迴答,“爸爸當然對我很好,爸爸很關心我,很照顧我,最重要的是爸爸很相信我的能力。如果不是爸爸這三年多對我的關心,給我家的溫暖,我真的不知道拿什麽支撐著自己了。三年前我遭受了太多太多的打擊,差點就崩潰了。”


    季向鴻聽了,又歎息,“關心,照顧,溫暖?是啊,我是真的很想彌補你。不管你的母親是誰?不管你的母親用什麽樣的途徑生下你,你都是我的女兒,你的身體內流著跟我一樣的鮮血。所以,我想要彌補你啊。”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極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筱雅越發覺得今天的季向鴻有些不對勁,當然她最在意的還是他手中的牛奶,她緊張的鼻翼兩側都滲出細小的汗珠,“爸,你別這麽說。你已經對我很好了,我真的很滿足了。你是我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是你重新給了我家庭的溫暖,我感動又滿足……”


    季向鴻端著牛奶杯的手指一僵,眸底猛然浮現一層陰沉的憤怒,嗓音也暗沉了幾個度,“唯一的親人?你感動又滿足……”


    筱雅被他這樣透著怒氣和寒氣的眸光看的心跳漏了幾個拍,身子也有些不穩,踉蹌的後退了一步,點頭,“是……是啊。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啊?”


    因為緊張,她的聲線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全身都被那種不好的預感籠罩著。


    她感覺自己每一寸肌膚,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著。


    季向鴻的嗓音也顫抖了起來,一直在極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唇角的肌肉慢慢的牽動,近乎咬牙切齒的反問,“你當真感動?當著滿足?”


    筱雅已經退到了牆角,連唿吸進去的空氣都變成了冷的,好像這個空間的氧氣變得匱乏了,她唿吸開始變得困難,“當……真。”


    她的話,說的毫無底氣。


    她在季向鴻的眼底看見了複雜的情愫,有悲痛,有憤怒,有寒徹,還有激動。她心髒砰砰的直跳,像是隨時能跳出胸腔一樣。


    季向鴻突然鬆手,手中的牛奶杯咣當一聲放在床頭櫃上麵,他所有的情緒在這一瞬間都壓抑不住了,他痛心疾首的低吼,“你感動,你滿足?你若是真的感動真的滿足,怎麽會想要下藥毒死我?”


    筱雅一張小臉頓時嚇的毫無血色,她驚恐的捂住嘴巴。


    他知道了?


    他知道牛奶杯裏麵下藥了?


    他怎麽會知道的?


    她的身子抵在牆角,冰涼的牆壁將寒氣滲透到她的四肢百骸,她驚恐的眸光都在顫抖著,腦袋微微的搖晃著。


    季向鴻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一雙眸子悲痛而憤怒的瞪著她,一字一句冷徹無比,“筱雅,我是你的親生父親。你的身體裏可是流著我的血的,血緣關係是鐵一般的存在。這三年,我一直在對你彌補。你當真沒有半點感動過?你是怎麽忍心對你的親生父親下狠手的?”


    筱雅腦袋搖的像是撥浪鼓,喃喃的否認,“沒……爸爸……你在胡說什麽?我沒……沒下毒……我沒下過毒……你誤會了?”


    季向鴻悲痛的閉上眼眸,這種被親生女兒謀殺的打擊震懾的他心口撕裂般的疼痛。眼前也一陣陣的陰黑,閉上眼睛,才能壓下這種強烈的黑暗。再度睜開眼眸,他眼底一片清明的犀利,直直的射在她蒼白的小臉上,“還在狡辯嗎?真的沒下藥嗎?不然你喝一口?”


    筱雅驚恐的眼眸中陡然驚現一片懼怕,身子已經縮到了牆角,嚇的都說不出來話,隻能下意識的搖頭。


    不要,她真的不要喝!


    她不想死,她還不想死啊!


    季向鴻從她的反應上麵,已經驗證了一切。他深眸中閃過強烈的失望,心口一陣陣的絞痛,有些悲涼有些無奈的道,“我是真心想彌補你,真心想給你一個家,真心疼你的。可……為什麽你要這麽對我?我以為你是一個善良,溫柔,單純的女孩子,一開始相認的時候,我是不習慣突然冒出來一個這麽大的女兒。可是習慣下來,我甚至已經開始慶幸了。慶幸我有一個這麽漂亮的女兒,慶幸我的晚年有個貼心的小棉襖陪伴……可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筱雅提到嗓子眼的心,隨著季向鴻的這番話而跌到了冰窖中。她很冷,很恐懼,很慌亂。


    事情敗露了……


    又敗露了……


    她慌亂的連狡辯的話都說不出來,隻剩下唇瓣不停的顫抖著。


    季向鴻一步一步的逼近,筱雅卻覺得他的腳步像是踩在她的皮膚上。每一個腳步,都讓她疼的鑽心。近了,麵對季向鴻那暗紅悲痛又失望的眼眸,她的牙齒都開始打架了。


    季向鴻那雙暗眸,像是要透過她的皮膚看到她的心底。他很痛苦,他的心真的很痛。嗓音不住的顫抖,“小雅,我的女兒。我想知道你的心怎麽可以這樣狠毒?你是怎麽忍心用你這雙手把藥下到我的牛奶裏麵?殺人不是遊戲,我可是你的親生父親啊!”


    他近乎咆哮的嘶吼著,深眸中彌漫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筱雅慌亂的不能開口,眼眶中不斷有恐懼的淚誰砸下來。她不敢看父親的眼神,她的眸光不停的顫抖著,躲閃著。


    “說話啊?你為什麽不說話?是對我不滿?覺得我對你的彌補還不夠?還是覺得我沒公開你的身份,讓你委屈了?你說啊!”季向鴻這樣年過半百的男人,第一次如此失控的咆哮著。他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雄獅,眼眸猩紅的盯著眼前的人。


    筱雅雙腿一軟,直接嚇的跪在地上,她恐慌的情緒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出來,她捂著唇嚎啕大哭起來,“嗚嗚……我是委屈。我是覺得你對我的彌補不夠,遠遠不夠!”


    季向鴻嘴角悲涼的弧度加劇,失望的搖頭,“我早就跟你們說過,要相信我對你們的愛!我是一個父親,我是愛你們的!”


    筱雅哭著冷笑,“愛?你是愛我們,可是你的愛根本就不一樣多。三年多了,你都不願意對外公開我的身份。你就是怕季堯傷心,你對他的偏愛,我從小到大都看在眼裏。還有遺囑……你以為我不知道嘛?你幾乎把百分之八十的遺產都留給了季堯……你對我這個親生女兒何嚐不心狠?”事已至此,她內心藏著的委屈和不滿全部都發泄了出來。


    季向鴻不可思議的後退了一步,“遺產?我還沒死呢,我才五十多。你就盤算著我的遺產了?筱雅,我真的看不出來你這麽嬌弱的身體內藏著這樣的野心?你想要遺產?你已經開始惦記我的遺產了?”


    筱雅流著淚的眼眸抬起,看著他的麵孔,崩潰的吼,“我是你的女兒,難道你的遺產我不應該有份嗎?還是……你從來就沒把我當親生女兒看待?你對我從來就不公平!我恨你……我恨你!”


    季向鴻難堪的掩麵,身子踉蹌的後退了一步,撞到了床頭櫃。他是真心想要對她好,想要彌補她的。沒想到最後換來的是一句我恨你,情何以堪?


    筱雅突然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她抹了一把眼淚,眼底閃過一抹決絕的殺氣,她冷道,“你問我為什麽這麽心狠?其實都是你逼得,如果你稍微對我公平一點,我都不會被你逼上絕路的!”


    季向鴻手掌無力的垂下來,人像是受到了重創,聲音低沉的很,“孩子,做人要有良心。真的要有良心!”


    筱雅卻冷笑起來,“良心?良心有什麽用?曾經我也單純過,我也善良過。可是那有什麽用?我還是遭受了那麽多的不公平。現在我不要良心了,我隻要遺產。我隻要遺產!”


    季向鴻悲痛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慌亂,“你想幹嘛?你還想殺我?”


    筱雅笑的更瘋狂了,“當然要殺你!本來想讓你悄無聲息的死,讓你死的不那麽痛苦。可你偏偏那麽聰明的發現了,所以你隻能痛苦的去死了!”


    她的眸光陰冷的看向他的身後,季向鴻猛然轉身。


    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後的季誠,麵色陰沉的駭人,手中拿著一根棒球棒,眼底閃爍著嗜血的暗芒瞪著他。


    在季向鴻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季誠一棒子砸上去。


    季向鴻用手擋了一下,可是季誠的力氣很大。他還是被砸到了,手臂被砸的劇痛襲來,他閃到一邊,不可思議的搖頭,“小誠,你也要殺我?你也想殺我?”


    季誠眼底那嗜血的暗芒在湧動著,仿佛要衝破眼眶,他冷冷的勾起唇角,“我不應該殺你嗎?這麽多年,你都是怎麽對我的,你心裏清楚。你不該死嗎?”


    他像是一個閻羅一樣,黑著麵孔,張開黑色的翅膀一點一點的靠近季向鴻。


    季向鴻沉目,痛心疾首的吼,“殺人是犯法的,你不怕嗎?”


    季誠眸底閃過一抹腹黑的陰險,“誰知道你是被殺的?一個小時之後,這裏會化成灰燼,你的屍體季堯那個王八蛋都不會找到。最後找兩根殘骸……哈哈……”他既然豁出去了,就不會給季向鴻留後路。他能想到下藥這一招,自然也能想到這招有可能會失敗。所以,他已經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了。


    他要殺了這個老東西,然後一把火少光了這裏。把老東西的屍體都燒掉,就算季堯懷疑,也毫無證據。


    到時候,他就可以守著季家的產業高枕無憂了。


    季向鴻用一種非常陌生的眼神瞪著季誠,他簡直不敢相信平時在他麵前唯唯諾諾的那個懦弱的季誠,會有如此兇狠殘忍的一麵。他眼底那些燎原的火焰,仿佛跟他有著滔天的血海深仇一般。


    可事實上,他卻是他的父親,撫養了他這麽多年的父親。


    他怎麽可以如此喪心病狂?


    季誠一步一步的走來,就像是個劊子手一樣,眼底閃爍著殘忍的暗光。


    季向鴻痛楚的搖頭,“小誠,你冷靜一點。不要做違法的事情,這些年我對你差嗎?你不斷的闖禍,不斷的揮霍家裏的錢,你所有的爛攤子我都幫你收拾善後。沒錯,我是罵過你不爭氣,也怪過你。可我那是希望你能有所作為,我是希望你能進步。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你……”


    季誠冷笑,黑臉上滿是不屑。就在他舉著棒球棒想要往季向鴻腦袋上麵砸的時候,季向鴻又急急的開口,“小誠!不要衝動,即使我知道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我也不希望你做違法的事情!”


    季誠的動作僵了一下,沒想到老東西居然知道了這個秘密?他下意識的看向筱雅


    一旁的筱雅臉色慘白一片,她已經退到了牆角。她已經豁出去無數次了,可是真的要她看著父親死在自己眼前,她還是有些沒勇氣,隻能退讓。她連忙搖頭,“不是我……跟我沒關係……我從來沒把這個秘密說出去過。”


    季誠蹙眉,搖頭。罷了,這個秘密已經不重要了。季向鴻死了之後,誰還管他是不是季家的孩子?


    眼下,殺了他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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