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雪突然就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她方才應該是一掌把柳銘放倒,然後再扔進院子裏,好徹底成全柳尋芳。


    由於淩淵虹的眼睛是瞎的,所以楚白衣和苗靖都陪他過來了。


    再加上他平素深居簡出,平日裏尋常人根本就見不到他,此時廂房裏的香客雖然不多,卻聽說大皇子出來了,倒有很多人出來一睹他的風采,所以他的身後倒跟了不少的香客。


    喬慕雪在樹上見淩淵虹一身白衣而來,他是男客,住在另一邊的廂房,雖然從那邊走過來尋常人不過是片刻的光景,他卻走了一刻多鍾。


    燈籠照得他那一身白衣微微透紅,那張極度俊朗的臉上也似有了幾分血色,那模樣,分明像是誤墜人間的言謫仙。


    喬慕雪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婉惜,正在此時,他的頭微微一扭,那雙極致空明澄澈的眼睛朝她看了過來。


    在那一刻,喬慕雪便覺得他那雙眼睛怎麽也不可能是瞎的,隻是再一看,他的眼睛分明又是沒有焦距的,這樣一雙清明的眼睛,任誰都難以相信是瞎的,可是卻又真真切切的瞎了。


    喬慕雪發自內心替他感到可惜。


    那邊淩淵虹的頭已扭了過去,那雙清明澄澈的眼睛裏有了一抹冷意,他原本如玉樹蘭芝的氣質也泛出了一抹冰冷。


    楚白衣覺察到了他的異樣,便用眼角掃了一下他方才看過的地方,見到一根衣帶從樹上垂下。


    楚白衣原本也是個人精,此時一看到這光景心裏也明白了幾分,他看了淩淵虹一眼,淩淵虹隻是將頭輕輕一點。


    楚白衣一想也覺得有些道理,依著喬慕雪那機敏的勁,又怎麽可能上這種沒有太多技術含量的當,今夜裏八成是有出好戲要看。


    苗靖卻對這些事情毫無所覺,卻還在問春燕道:“王妃真的不舒服嗎?”


    “是的。”春燕其實也很是緊張,手心裏都捏了一大把汗,眸光裏有些閃躲,卻還是硬著頭皮道:“表小姐用過晚膳之後就不太舒服,剛好翠玉和含煙都不在,所以就差我來找大皇子。”


    淩淵虹的眸光掃了樹上的衣帶一眼,然後用極為平淡的語氣道:“慕雪身子不適還能想到我,我很高興。”


    他的話表明了他的立場,卻讓坐在樹上的喬慕雪的眉毛輕輕掀了掀。


    春燕心裏緊張,直接領著眾人去了係著紅綢緞的屋子,然後在開門的時候不動聲色的那根紅綢緞給揭了下來,然後藏匿於袖中。


    屋外的動靜早已讓屋子的男子察覺,隻是他此時正在緊張關頭,上了彈的槍又豈能不打出去,當下把心一橫,卻已在心裏想好了說詞。


    而時春燕已帶著眾人走進了院子,她想起之前柳尋芳的吩咐,也不再敲門,直接一腳將門踢開,然後便直接闖了進去。


    她一邊推門一邊道:“表小姐,大皇子來看你了。”


    她說完這句話直接將手裏的燈籠高高打起,好讓站在一旁的楚白衣等人看清楚屋裏的動靜,四處一片寂靜,依舊能聽得到女子在極度興奮時的嚶嚶之聲,似極度歡愉又似極度痛苦。


    喬慕雪爬得比較高,可以直接看到屋子裏情景,當春燕的燈籠一打起時,她便看到了屋子裏男子的模樣,她的眼睛陡然變得一片冰冷。


    而在此時,春燕已驚道:“小……小姐!”


    屋子裏正在承歡的女子自不是喬慕雪,自然是柳尋芳。


    賴七當即笑道:“慕雪,你真是淫蕩,我好生喜歡!”


    隻是他這句話說完之後,看清楚身下女子的模樣時,就算是他再圓滑,再無恥,再不要臉,再禽獸,他也忍不住驚唿出聲:“咦,怎麽不是喬慕雪!”


    他一發現了身下的女子是柳尋芳時,他隻覺得後背一片冰涼,那從未有過的害怕感刹那間便升上了他的心頭。


    他這一次之所以答應於氏做這件事情,除了於氏許下的諸多好處之外,還有他在喬慕雪地手裏吃了無數的暗虧,他是存有幾分報複的心理,可是此時身下的女子厲了柳府的大小姐,依著柳銘傳的陰險,隻怕他會死得很慘。


    賴兒原本還是裸著上半身騎在柳尋芳的身上,此時一發現人不對,當即從柳尋芳的身上翻了下來,然後拿起被子去裹他和柳尋芳的身體。


    隻是他明顯太過驚嚇,手腳都有些發抖,動作有些過大,倒將身下柳尋芳修長的白腿給露了出來。


    他發現之後又忙替柳尋芳蓋上,卻又把他自己的身體給露了出來,那模樣在喬慕雪看來當真是又狼狽又可笑。


    而此時柳尋芳因為藥的作用,還有些迷迷糊糊,隻是這般一嚇,藥力也下了不少,當下看到屋外那麽多人,再看到身七長得無比醜陋的賴七時,她頓時時慘叫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此時小院子裏站滿了人,賴七隻覺得無比懊惱,隻嫌人多,卻忘了這事是於氏和柳尋芳設計的,原本就是想要將喬慕雪徹底毀掉,所以巴不得人多,所以才會讓春燕去請淩淵虹的時候弄出那麽大的動靜。


    他此時嫌人多,卻已經晚了。


    淩淵虹那又清明澄澈的眼睛裏有了一抹不屑,卻無比淡然地問道:“白衣,發生什麽事情呢?這屋子裏有味道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楚白衣輕聲道:“迴大皇子的話,一個陌生男人和柳大小姐脫光了衣服在屋子裏,也不知道在做什麽。”


    喬慕雪聽到楚白衣的話有些想笑,一男一女脫光了衣服在屋子裏能做什麽,這個楚白衣!


    春燕就算是再蠢,也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經敗了,且這事還太過古怪,她當即便退了出來,忙將門掩上。


    淩淵虹卻又問道:“哦,這不是慕雪的房間嗎?柳大小姐怎麽在這裏?”


    “我方才看了一下,是這個丫環帶錯了路,這裏是柳大小姐的廂房。”楚白衣答道。


    淩淵虹微微沉吟了一下後道:“可是我方才怎麽聽到那男子說慕雪勾引他,這又是怎麽迴事?”


    “這個屬下也不知道。”楚白衣不緊不慢地道:“可能是柳大小姐勾引那男子,然後他誤以為柳大小姐就是王妃吧!”


    他這話的邏輯很怪異,但是卻已經說出了事情的重點。


    那些跟過來手的香客原本是來睹淩淵虹的風彩,沒料到卻撞見了這種事情,那些人都是人精,原本一聽到那些話,再一看到那些事,心裏就已經明白了七七八八。


    淩淵虹卻又問春燕道:“小丫頭,你不是帶我去見慕雪的嗎?怎麽帶我到了柳大小姐的屋子裏來呢?”


    春燕早已被眼前的事情嚇得有些傻,當下一聽到淩淵虹這樣問,雙腿一軟直接就跪了下去了。


    楚白衣卻已喝道:“大膽丫環,你明明知道大皇子身子不好,還敢讓了大皇子夜行過來,隻是過來也就罷了,還敢讓大皇子看這等見不得人的事情!”


    春燕卻已嚇傻,忙伏在地上磕頭道:“的確是表小姐身子不好,我是奉表小姐之命前來的,我真不知大小姐怎麽到表小姐房裏來的,也不知這男子是何時來的。”


    恰在此時柳銘傳從屋外走了進來:“聽說大皇子來寶來寺齋戒,草民柳銘傳心租經過此地,特來給大皇子接駕!”


    柳銘傳說完朝淩淵虹施了一個大禮。


    喬慕雪看到柳銘傳此時登場,心裏陣陣發涼,如果說於氏隻是惡毒的話,那麽柳銘傳就是惡毒中的惡毒,居然連那樣的事情都做得了出來。


    她此時有些好奇,一會柳銘傳知道屋子裏的人是柳尋芳時,不知道那張臉會成為什麽樣子。


    她突然就有些期待了,當下想了想,便輕輕從樹上跳了下來。


    淩淵虹淡淡地道:“來人可是慕雪的舅舅?”


    “正是。”柳銘傳應道。


    淩淵虹輕輕點頭道:“你將慕雪教得很好,本皇子要謝謝你,快些起來吧!”


    柳銘傳聽他這麽一說,隻當他是在說反話,當下便道:“大皇子這樣做真是折煞小人了,慕雪今日做下這樣的醜事,實是草民管教無方,還請大皇子責罰。”


    “醜事?慕雪做出什麽醜事呢?”淩淵虹問道。


    柳銘傳隻道他這樣問不過是想讓他親口說出喬慕雪與人私通之事,當即便道:“慕雪深夜與人幽會,剛好被大皇子撞見,是草民沒有管教好慕雪。這事情實錯在我,慕雪年紀還小不懂事,還請大皇子責罰我,不要怪罪慕雪!”


    他說完竟又跪了下去,那模樣似無比真誠,似喬慕雪真的犯下大錯,他做為長輩痛心無比。


    淩淵虹聞言那雙清明的眸子裏透出了幾分寒意,他發自內心為喬慕雪心疼,真沒有料到她竟有這樣的舅舅了,竟如此處心積慮的算計於他。


    他站在那裏沒有說話,身上卻有一股寒氣襲出,柳銘傳隻道他已經為這事動了怒,心裏卻很是歡喜,覺得淩淵虹動了怒,這實是一個讓柳尋芳姐妹一步登天的絕佳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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