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染官場多年,這點道理,朱廣平還是懂的。


    再說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劉淑慧背著朱廣平做的,朱廣平並不知情,所以,不管調查人員如何威逼利誘,朱廣平始終不承認自己貪汙受賄,堅稱自己沒收受過任何人的賄賂,也沒有為任何人謀取私利,自己是遭人陷害的,是被冤枉的,自己是清白的。


    妻子受賄幾十萬,丈夫卻說什麽都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任誰也不會相信。


    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朱廣平和劉淑慧是共犯。在他們看來,劉淑慧一定都是在朱廣平的授意和默許之下才敢明目張膽地收受他人的錢財和禮物,並為他人謀福利,在二道嶺鄉批發官帽子。


    就連杜堯森和藺景和兩人在聽說劉淑慧劉淑慧受賄近百萬之後也都傻了眼,對朱廣平的態度隨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懷疑朱廣平真的夥同妻子貪汙受賄,賣官鬻爵,在二道嶺鄉批發官帽子,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貪官。


    但朱廣平死活不承認自己夥同劉淑慧受賄,拒不低頭認罪,一再強調,劉淑慧打著自己的旗號收受他人賄賂的事和自己無關,自己也毫不知情,都是劉淑慧背著自己幹的,並多次要求見縣委書記杜堯森和縣紀委書記藺景和。


    這邊,劉淑慧又把全部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一時之間,調查組對朱廣平倒也無可奈何,調查工作陷入了被動和僵局中。


    就在調查工作陷入了僵局中的時候,陳超傑找到了白麗娜,給白麗娜提供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正是這條線索,把張朝陽也扯入了這場撲朔迷離的政治漩渦中。


    事實上,早在孫楠在財政所做所長的時候,陳超傑的覬覦的目光就已經盯上了孫楠屁股底下財政所所長的位置,幻想著有一天能把孫楠拉下馬,或者孫楠能早日調離財政所。


    自己是財政所的副所長,隻要孫楠下台或者是調離,他就能取而代之,堂而皇之成為二道嶺鄉的財神爺。


    然而,孫楠做任何事情都非常謹慎。


    故此,孫楠雖然在財政所做了五年的所長,但他始終沒能抓到把孫楠拉下馬的把柄。


    而張朝陽在調到二道嶺鄉之前一直在益陽市城市管理局辦公室工作,對基層工作並不是非常了解,對財務工作也不是非常熟悉,這樣一來,就給陳超傑有了可趁之機。


    那天在會計室同李金磊聊天,陳超傑從李金磊的口中無意中得知張朝陽沒有履行任何手續就從現金出納周雨薇的手中支取了七萬元錢。


    張朝陽雖然是財政所所長,但按照國家財務製度規定,無論什麽人,必須履行嚴格的審批手續之後才能從單位的出納手中支取現金。所以,他一時大意授人以柄。


    不但如此,張朝陽出差迴來之後,也沒及時向出納交賬。


    張朝陽從益陽迴來後,本來也打算立即向周雨薇交賬的,偏偏周雨薇病了,住進了醫院中,他才沒有找周雨薇及時交賬。


    而這事恰恰又被一直覬覦他屁股底下寶座、心懷鬼胎的陳超傑發現了。如果朱廣平不出事,陳超傑也不敢拿它做什麽文章,可是偏偏朱廣平這時出了問題,正好讓陳超傑抓住了時機。


    發現這一情況後,陳超傑立即找到白麗娜,把這一情況告訴了白麗娜。


    不履行審批手續從單位挪用五千元錢以上款子的行為就是貪汙,更何況張朝陽從單位一下子支取了七萬元錢。


    而且,張朝陽是同朱廣平一起出發的,在他們看來,張朝陽拿走的這七萬元錢一定和朱廣平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


    得知這一情況之後,他們立馬決定以這七萬元錢為突破口,通過這個突破口,把朱廣平拉下馬,而陳超傑順便把自己的對頭張朝陽拖了進去,真是一箭雙雕。


    就這樣,在朱廣平被雙規的第三天,張朝陽也被“請”進了調查組。


    那天,張朝陽正坐在辦公室裏看材料,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是黨政辦公室的孟濤打進來的。


    孟濤在電話裏告訴張朝陽,孫鄉長找他,讓他馬上到孫鄉長辦公室去一趟。


    在張朝陽的印象中,自從他跟了朱廣平之後,孫洪濤就視他為眼中釘,不怎麽待見自己,很少單獨召見自己。


    現在孫洪濤突然召見自己,能有什麽事呢?


    帶著疑問和不安,張朝陽放下手中材料,來到鄉政府大院,走進孫洪濤的辦公室。


    走進孫洪濤的辦公室後,張朝陽發現,孫洪濤的辦公室中除了孫洪濤、林華山和皮長山三人外,還有兩男一女,其中那個男的,張朝陽認識,正是和他一起來方山扶貧的唐天浩。


    見張朝陽從門外走進之後,唐天浩故意裝出不認識張朝陽的樣子,走到張朝陽麵前,態度冷淡地衝張朝陽道:“你好,張朝陽同誌,我們是市紀委聯合調查組的,有些工作需要你的配合,希望你和我們走一趟。”


    從得知朱廣平被雙規那一刻起,張朝陽就坐如針氈,意識到了危險,不過,他沒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麽快,而且這麽突然,正因為如此,聽完唐天浩的話後,張朝陽的身子下意識地顫抖了一下,直到被唐天浩他們帶出孫洪濤的辦公室,他的心才稍稍穩定下來。


    上了車,唐天浩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張朝陽就坐在後排中間位置,一男一女兩名工作人員分坐張朝陽兩邊,似乎是為了防止張朝陽脫逃。


    兩個小時後,張朝陽被帶到方山縣反貪局。


    一下車,一男一女就喊累,連聲說:“累死了,沒想到去二道嶺的路那麽難走。”


    唐天浩正想找機會支走一男一女,好交代自己的好朋友一番,他趁機衝一男一女兩人道:“王主任、侯科長,你們坐了一路的車,一定累壞了,就由我帶張朝陽去關押室,你們先迴去休息休息吧。”


    一男一女顯然是累壞了,求之不得,隨口應了一聲:“謝謝趙主任了。”邊說邊轉身走進了辦公室。


    一男一女離開後,唐天浩四下裏掃視了一圈,見沒有人注意他們,緊走兩步,緊靠著張朝陽,用一種幾乎隻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朝陽,據我所知,帶你來,是為了從你身上找突破口,繼而把朱書記拉下馬,所以,別多說錯說一句話,你一定都要想好再說,千萬不要給人家留下什麽把柄。”


    張朝陽不無感激地望了眼唐天浩,隨之,一股暖流從張朝陽的心中升起,迅速傳播全身。


    唐天浩話音剛落,益陽市紀委第二監察室主任許邁永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


    見許邁永衝自己走過來,唐天浩立即閉上嘴,把張朝陽帶到了一間小房子裏。


    小房子裏空空蕩蕩,很冷,張朝陽靠著牆坐在地上,冷且餓,心裏思索著該如何應對,想著想著,又迷迷糊糊打了一會盹,隻覺得過了很長時間,忽聽房門嘩地打開了,兩人走了進來,一人道:“跟我們走。”


    接下來,張朝陽被帶到了一個不太標準的審訊室。


    審訊室裏開著一盞大台燈。


    張朝陽坐下之時,這大台燈的強光就直接射在他的臉上,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在強光照耀之下,張朝陽就如被褪了毛的豬一樣,暴露在殺豬匠的眼中,在台燈後麵,由於光線的原因,則是一片黑暗。


    獵人,總是在黑暗處,凝視著他的獵物。


    就這樣靜坐了十來分鍾,張朝陽已是大汗淋漓,台燈後麵才傳出來一個聲音:“張朝陽,你想好沒有?”


    “我是來配合你們工作的,你們不說,我怎麽知道應該想什麽?”


    台燈後麵坐著兩個陌生的男人,其中一個男人緊緊盯著張朝陽,從陳超傑反映的材料上來看,張朝陽肯定和朱廣平有金錢上的來往,要不然,朱廣平也不會那麽賞識張朝陽,並安排張朝陽到財政所兼任所長。


    他們把張朝陽“請”進來,就是希望能從張朝陽的身上走到突破口,繼而擴大戰鬥成果,挖出朱廣平**墮落的證據。


    從朱廣平被雙規那天起,張朝陽就已經預感到危機重重,並意識到調查組早晚會找到他,從那時起,他就下定決心,一旦進來,什麽話都不說,隻有什麽話都不說,才能保住朱廣平,隻有保住朱廣平,才能保住自己,再加上進來的時候,唐天浩已經把朱廣平的情況透漏給了他,並叮囑過他,千萬不要亂說,正因為如此,他故意裝出一籌莫展,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先前問話的男人再次衝張朝陽道:“我提醒一句,你沒履行任何手續,就從財政所裏支取了七萬元現金是怎麽迴事?還有,這七萬元錢,你都給了誰?又是怎麽花的,我就提醒這麽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個政策你是了解的,你不說,不等於別人不說,年紀輕輕的,要珍惜自己大好前程啊……”


    直到此時,張朝陽才知道調查組是因為那七萬元錢把自己請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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