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芷惜聞言,心頭一顫,忽然明白了什麽。她從貨架的縫隙處窺見年長的男子已然離開,剩下那個“陸先生”獨自留在原地,她立刻拉了聶霜白的手,快步走到那人身旁,說道:“陸先生?”


    陸姓男子聞言,詫異地瞧向淩芷惜,莫名地問道:“這位姑娘可是認識我?”


    淩芷惜對著陸姓男子拱了拱手,假意說道:“久仰陸先生大名,今日在此遇見,特來寒暄幾句。”


    陸姓男子淡淡一笑,說道:“姑娘過獎了,若是無事,小生便告退了。”


    “陸先生,且慢,可否幫我一個忙?”淩芷惜叫住那陸姓男子,懇切地問道。


    陸姓男子駐足,有些疑惑地看著淩芷惜,不解地問道:“姑娘請講,若是小生能幫的忙,一定會幫。”


    淩芷惜微微一笑,指著琳琅滿目的古玩,對男子說道:“陸先生,這個忙對你而言,不過是小事一樁。前幾日,一位夫人托我幫她尋一件高雅的禮物,而我……一直毫無頭緒,陸先生對古玩頗有研究,可否給些建議?”


    聶霜白偷偷拉了拉淩芷惜的衣袖,在一旁小聲問道:“芷惜,為何要問他啊?”


    淩芷惜對聶霜白使了一個眼色,聶霜白便收迴了滿腹的疑問,隻是盯著陸先生,看他如何作答。


    陸先生低頭思索了一陣,問向淩芷惜:“姑娘可否描述一下,那夫人的脾性和喜好,這樣,陸某也好為姑娘推薦一二。”


    淩芷惜在貨架前踱步,並向陸先生一一道來:“那夫人淡泊名利,平日裏不愛與人交往,隻是靜靜在房中讀書寫字。她頗愛字畫,房中並無其他修飾,隻是滿牆掛滿了書法丹青。夫人渾身散發著書香氣質,想來,長期的墨香熏陶,讓她對風雅之物有了獨特的理解。”


    陸先生沉思了片刻,突然之間,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他帶著淩芷惜和聶霜白下了樓,走到一樓的一處貨架上,拿起一塊木雕,遞給淩芷惜:“姑娘不妨將此物帶給夫人,興許能博她一笑。”


    “這是什麽呀?”聶霜白望著淩芷惜手中有些斑駁的木製品,嘟噥道,“人家可是高門大戶的夫人,哪裏瞧得上這個東西。這塊木頭雕成的玩意受了潮,已經有些黴斑了,腐朽之後,想保存長久都困難。”


    淩芷惜仔細打量著手中的玩意,雖然聶霜白說得對,這木製品已然有些腐朽,然而這雕工卻是異常精美。其上有一涼亭,亭中坐著一位手抱兔子的佳人兒,正扭頭看向亭外。而在涼亭的另一邊,一位男子手持大斧,正砍向一棵桂花樹。


    淩芷惜大概明白了木雕的意思,坐在涼亭中的是嫦娥,而亭外砍著桂花樹的是吳剛。木雕師傅手藝精湛,將二人的神情刻畫得栩栩如生,一個平淡如水,一個牽腸掛肚,正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陸先生,這個木雕實屬精品,放在這個貨架上,倒是埋沒了。”淩芷惜笑著對陸先生說道,“隻不過,陸先生緣何知曉,夫人會喜歡這種?”


    陸先生對淩芷惜拱了拱手,說道:“小生還有些私事要辦,若姑娘信得過我,不妨一試。”說罷,他便轉身離開了古玩店,沒再與淩芷惜二人多說一句。


    “喂,你怎麽……”聶霜白忍不住追著陸先生嚷道,被淩芷惜一把攔下。


    “算了,白白。陸先生已然指點了一二,這禮物確是精妙,我們便買下它。”淩芷惜對聶霜白神秘一笑,“我有種預感,那程夫人一定會喜歡的。”


    接下來,淩芷惜和聶霜白帶著禮物去了程家宅,守門的侍衛見到淩芷惜,直接放她們進了宅子。


    程夫人的院子不同於那日的空蕩蕩,幾個丫鬟在空地上踢著毽子,銀鈴般的笑聲在院中迴蕩。程夫人的房門大開著,一縷陽光斜射而入,衣著端莊的中年女子手持書冊,依靠在門旁的椅背上,全神貫注地品讀著。


    淩芷惜和聶霜白剛剛跨入了小院,踢毽子的丫鬟便停下了動作。一個看上去較為年長的丫鬟匆匆走到程夫人的身旁,輕聲說道:“夫人,有客人來了,似乎是老爺請來的。”


    程夫人聞言,這才抬眸看向院中的淩芷惜二人:“二位貴客,找我有何事?”


    淩芷惜將古玩店淘來的木雕從精心包裹的錦布中拿了出來,送到程夫人的麵前:“程夫人,程公子讓我們特意為夫人帶來了一份禮物,以表他對你的那份真摯情意。”


    程夫人似乎很突然,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眼前的木雕,眸中有晶瑩閃過。她的聲音略顯激動,與她平淡的氣質有些出入:“這……真的是程之屏送給我的?”


    “正是。”淩芷惜言簡意賅地答道,同時,一麵觀察著程夫人的表情。


    程夫人把玩了木雕許久,隨即屏退了四下的丫鬟,讓淩芷惜和聶霜白坐在她旁邊。“兩位姑娘,許久沒人陪我說說話了。你們今日送來的這份禮物,我十分喜歡,既然你們說是代表了程之屏的真摯情意,不知你們可否聽我說一段故事。”


    “夫人請講,我們洗耳恭聽。”淩芷惜點了點頭。


    程夫人的臉上掛著笑意,目光投向悠遠的迴憶,那種清澈的渴望仿佛讓她重新變成了一個少女,情竇初開,天真爛漫。


    “少時,我認識程之屏,他還隻是個落魄的生意人。而我是鎮子上書香門第家的小姐,雖說不上大富大貴,與他之間卻是隔了一道鴻渠。後來,機緣巧合,陰差陽錯,我對他產生了好感,而他……興許是看上了我的嫁妝,便費盡了心機,讓我對他情根深種,隻想嫁與他一人。


    當時,家中人都在勸我,不要相信這樣一個男子,勸我與門當戶對的人家結親。而那時我少不更事,用絕食威逼,最後父母無奈,隻得讓我嫁給了程之屏。程之屏確是經商奇才,他利用我的嫁妝,生意很快便成了氣候,賺得盆滿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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