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梓茹白了淩芷惜一眼,嘟囔道:“真會裝,明明就是她的錯,還連累我受罰,晦氣!”


    兩人迴到了座位,薛夫子便開始授課,一切如常,一眾太學生也恢複了平日的安靜,整個課堂隻有“沙沙”的翻書聲。


    然而淩芷惜卻久久不能平息心頭的怒火,她的腦海中始終會響起唐梓茹和程東頤刺耳的嘲笑聲,讓她煩躁不適。


    坐在一旁的顧曼君察覺到了淩芷惜的異樣,她趁著薛夫子轉過身去,立刻伸手撫了撫淩芷惜的後背,對她莞爾一笑,淩芷惜迴以一個苦澀的笑容,心中的鬱結卻並未緩解。


    直到薛夫子結束了今日的授課,大多數太學生選擇留在課堂溫故而知新,淩芷惜卻悄然起身,溜去了後院。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那個落敗的小院。


    斑駁的木板門依舊未上鎖,淩芷惜輕輕一推,門便開了。陽光傾灑而下,紛揚的灰塵在暖陽融會的光束中流轉、飛舞,這裏仿佛許久沒有人踏足,處處是衰敗的味道。


    淩芷惜踏著灰塵走了幾步,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整個院子裏仿佛彌漫著孤寂的傷感,樹幹、枝葉、牆壁、枯井都在一霎那間失去了顏色,此處變成了空洞的黑白天地。


    淩芷惜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在小院中打轉,過了片刻,她的目光終於定格,落在了那根由牆外伸入院內的蒼虯之上。淩芷惜的粉色香囊仍舊掛在枝丫的最頂端,風兒一吹,會微微搖擺。


    淩芷惜仰著頭觀望了許久,腦海中也想了許多:她曾在這裏做過一個夢,夢中有溫柔深情的趙玉珹,他抱著她,給予她無盡的溫暖;她也曾在這裏痛哭過,因為真實的趙玉珹當著眾人的麵拒絕了她,沒有給她留半分顏麵。好似,這個院子裏的所有迴憶都與趙玉珹相關。


    而今,她又來到了這個小院,再想起前塵舊事,她已心如止水。趙玉珹早已離開了她的心,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高大魁梧、霸道卻溫柔的英雄。想到這裏,淩芷惜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個笑容。


    既然和趙玉珹再無瓜葛,不妨將從前的香囊取下。淩芷惜縱身一躍,腳點枝丫,飛到了最高處,她的手輕輕一勾,取到了香囊。隨後,她從枝幹上躍下,平穩得落在了地上。


    打開香囊,其中放著一條卷起的紙條,她將紙條取出,小心翼翼地展開。這一看,卻令淩芷惜大為吃驚,其上竟有著兩種不一樣的字跡。上麵的字跡是淩芷惜自己的,而下麵的字跡筆走龍蛇,顯然是出自另一人之手。


    接著淩芷惜上麵的話,下麵寫道:“喜歡與不喜歡隻在一念之間,放下,對你而言,也許未嚐是一件好事。”


    不知為何,看見這些文字,淩芷惜忽覺鼻頭一酸,雙眼酸澀,心中的惆悵如浪濤般翻湧。這時,淩芷惜方才明白,原來她並非不喜歡趙玉珹了,隻是將對他的愛慕之情埋到了心底。


    稍稍觸碰,那些千百個挑燈夜讀《玉朝花間錄》的通宵,一幕幕關於五皇子趙玉珹的遐想,便會夾裹著愛恨交加的情緒卷土重來,在她的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淩芷惜蹲下身子,雙手捂住了眼睛,失聲痛哭了起來。她向自己承諾,這是最後一次因為趙玉珹而哭泣,從此之後,她與這個人再無瓜葛。


    哭了一會兒,淩芷惜慢慢平靜了心緒。她再次看向手中的紙條,陷入了沉思,到底是誰給她留了言?她特意將香囊掛在了最高的地方,就是為了避免讓許多人看見,畢竟想要拿到這個香囊,可不簡單。


    首先,這個人定是太學裏的學生,才會知曉香囊中藏了心事;其次,這個人需要會功夫,又或者是擅長爬樹?為何會選了淩芷惜的香囊,會不會是暗中關注她的人?可是,除了與淩芷惜交好的顧曼君和聶霜白,太學中又有誰會關注她呢?


    這張紙條上新出現的字跡明明出自於一個男人之手,不會是顧曼君和聶霜白,而太學生多是文弱書生,既不會功夫,也不會爬樹……突然,淩芷惜的腦海中閃過一個身影,莫非是他?淩芷惜的嘴角上揚,一定是他!


    淩芷惜換下了先前的紙條,將方才在課堂上新寫的紙條塞了進去,上麵寫著:“如果能離開這個處處是陰謀的地方,和我喜歡的人浪跡天涯,是不是就能得到幸福了?”


    換好之後,淩芷惜拿著香囊仔仔細細地端詳了許久,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她縱身一躍,淩空虛踏了幾步,一鼓作氣飛到了最高的枝幹上,將粉色精美的香囊掛在了原先的地方。


    陽光燦爛且耀眼,給香囊鍍上了一層亮閃閃的金色,淩芷惜伸出纖纖細指,輕輕地戳了戳,看著香囊微微晃動著飽滿的肚子,感到頗為滿足。她站在枝幹上,靜靜地俯視著地麵出神,半晌之後,才從枝幹上蹦到了地麵。


    正要離開小院,她依依不舍地迴過頭,再看一眼她的香囊,不知這次,會否有人再給她留言呢?淩芷惜微微一笑,迴轉身子,正欲伸手推那扇破敗的木板門,忽然感到背後有一道目光,仿佛一直在暗中注視著她。


    淩芷惜猛地迴頭,小院裏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然而,淩芷惜從小習武,對於細微的動靜,較之於旁人更為敏感,她始終覺得這個院子裏藏了什麽東西,且一直盯著她不放。


    “薛丹,是你嗎?”淩芷惜出聲喊道,似乎隻有薛丹是這個院子的常客,若小院裏藏了人,極有可能就是薛丹。“別躲了,出來吧,我看見你了。”


    話音落下,淩芷惜等了許久,也未看見薛丹著黑衣的身影,甚至未聽見任何的聲響。然而,那道神出鬼沒的目光給她帶來的毛骨悚然卻並未消失。


    淩芷惜在小院中來迴踱步,翻遍了每一片樹叢,亦查看了每一寸角落,卻仍舊未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到底是誰的目光在暗中關注著她?難道在那口枯井之中?想到這裏,淩芷惜小心翼翼地挪了過去,伸頭向井內張望,井底黑漆漆一片,沒有一絲光亮,似乎其中也未有任何可疑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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