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兒怯怯地低下頭,瞥了言柳一眼,表情格外委屈。言柳依舊笑容淡然,她對淩芷芙行了一禮,答道:“是言柳沒將媚兒調教好,她才會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二小姐放心,言柳迴去,定會關上門好好管教。”


    “小姐!”媚兒聽言柳這麽一說,感到更加委屈,而言柳卻瞪了她一眼,媚兒隻能垂頭生著悶氣。


    淩芷芙滿意地點了點頭,四人一同向湖邊行去。到了泠鳶湖,淩家眾人皆圍坐於一張圓桌前,一個銅鍋擺放中央,其中湯水沸騰,冒著白白的熱氣。桌上放滿了新鮮的食材,切成薄片的牛羊肉、鮮蝦、大小不一的肉丸子,五顏六色的蔬菜……淩芷惜光是看見這些,就饞得直吞口水。


    淩芷惜、淩芷芙和言柳紛紛就坐,淩丹青揉了揉肚子,大唿一聲:“等了半晌,何時才能開吃呀?”


    老夫人寵溺地看著淩丹青,柔聲說道:“言家人還未到,再等等就可以開席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老夫人話音剛落,便看見言老爺攜夫人向泠鳶湖走來。他們身旁跟著打扮濃豔的田貞,她的脖上掛著一串上好的珍珠鏈子,發髻之間簪了好幾支價格不菲的寶石金釵,手腕上亦戴著通翠的玉鐲,連身上的衣裙也是由京城最好的成衣鋪羽嵐坊縫製而出。


    淩芷芙在淩芷惜耳邊悄然感慨了一句:“嘖嘖,你舅母還真是滿身都散發著銅臭味。”


    淩芷惜尷尬地笑笑,目光挪到了言柳的身上。


    隻見言柳一看見母親田氏,立刻起身迎了上去,握住了田貞的手,激動地說道:“娘,你總算來看我了!”


    站在田貞身旁的言家母神色不悅地輕咳了幾聲,言柳才轉過身,對著言家老爺和夫人欠身施了一禮,輕聲喚道:“祖父、祖母,近來可安好?”


    言家母點點頭,與此同時,言品蘭拉著淩芷惜也連忙起身,向言老爺、夫人行禮問安。隨後,言品蘭扶著言家母坐入席中,不停地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淩芷惜也跟著坐下,雖然仍舊饞眼前的美食,卻拘謹了幾分。


    天色越來越昏暗,月色卻愈發明亮。新鮮的食材不斷下鍋,隨著湯水沸騰了一遍又一遍,食材變成了美味,盛滿了眾人的碗盤。淩芷惜矜持地吃著碗中的美食,餘光不斷地瞟著每個人麵上的神色。除了言品蘭和言家母時不時地說上幾句,其餘眾人隻是埋頭用膳,鮮少開口。


    “難得啊,平時像餓狼,今日怎地如此淑女了?”淩丹青隔著淩芷芙,對淩芷惜“嘿嘿”一笑,開口道。


    淩芷惜對淩丹青吐了吐舌頭,又做了個鬼臉,隨即快速從鍋中搶了一塊羊肉,收迴碗裏。她的目光不經意掃過舅母田貞,卻見她緊緊盯著父親淩哲也,嘴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淩芷惜不由心生疑竇,多看了田貞幾眼。田貞亦察覺到淩芷惜的目光,她不悅地瞪了淩芷惜一眼,收迴了視線。


    鍋裏的食物被撈得差不多了,隻剩一些青色的蔬菜。這時,因喝了幾杯酒而臉色微紅的淩老將軍突然端起酒杯,對眾人說道:“今日,之所以請各位一同打邊爐,是為了慶賀吾孫女淩芷惜的婚姻大事有了著落。三殿下是習武之人,老夫向來心存景仰,若是芷惜能和他走到一塊兒,也算是了卻了老夫一樁心頭事。”


    淩老將軍話音未落,田貞立刻陰陽怪氣地說道:“喲,就憑淩芷惜也能嫁到皇家攀龍附鳳麽?三皇子雖在比武招親之時說了一些曖昧不清的話,不代表他真的能將淩芷惜娶進門,官家答不答應,還無人知曉呢!”


    “也對,男人的話,騙人的鬼。”淩芷惜朝口中塞了一個肉丸子,含糊不清地說道。


    “你說什麽?”淩芷芙沒聽清楚,詫異地看著她。


    淩芷惜連忙搖了搖頭,對她擠出了一絲笑容。


    淩老將軍放下酒盞,對田貞所言頗為不喜,但他亦不屑與一個女子發生口舌之爭,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


    言品蘭見狀,起身打圓場,說道:“時候不早了,大家也都喝了些酒,不如散了去,早些迴去安置吧。”


    借著言品蘭的話,淩家眾人紛紛起身,離開了座位。


    淩老將軍和淩老夫人互相攙扶著,沿著湖邊緩緩而行,吹著微微夏風,漸漸散去酒氣。而淩家大房和二房向來不喜言家人,好不容易熬了一晚上,見言品蘭發話,立刻腳底抹油,一溜煙便不見了蹤跡。


    田貞喝得醉醺醺,整個人晃晃悠悠,對著言品蘭嚷道:“姐,今晚我們喝了不少,若是迴言府還得折騰許久,不如就在淩府尋兩間客房給我們安置吧?”


    言品蘭考慮到父母年事已高,晚上也確是飲了酒,言府離淩府還有一段距離,若是能在淩府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離開,也未嚐不可。於是,言品蘭讓下人去收拾兩間客房出來,供言家老爺夫人及田貞暫住一宿。


    除了收拾殘局的丫鬟們,圓桌前隻剩淩芷芙、淩芷惜和淩丹青三人。淩丹青提議沿著泠鳶湖吹吹風,散散步,淩芷惜和淩芷芙欣然同意。


    “我平日裏隻知打架,一無是處,遊手好閑,你們會不會覺得,有我這樣的哥哥,很丟人?”淩丹青突然有些傷感地說道。


    “對啊,我那些手帕之交的哥哥,不僅俊朗,還才華橫溢。每每說到哥哥,她們都能口若懸河,而我,似乎幾個詞就能將你說完了。”淩芷芙的語氣毫無波瀾。


    淩丹青突然停下了腳步,怨念地看著淩芷芙。而淩芷芙突然笑出了聲,說到:“可是,若是拿她們的哥哥跟我換,我一定不會換的。”


    淩芷惜走在淩芷芙身旁,一邊走一邊蹦來蹦去,像隻活潑的兔子:“我也不會換的,雖然我的哥哥又蠢又呆還無趣,卻是我心中最好的哥哥。”


    淩丹青難得沒有反駁,也沒有叫叫嚷嚷,他的眸中有流星劃過,卻轉瞬即逝:“你們是我最喜歡的妹妹,無論我多麽窩囊無能,但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護你們一世周全。日後我會加倍努力,練習拳腳功夫。上次差點因為我,沒守護住芷惜,我愧疚不已,往後我絕不會讓同樣的事再度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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