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薛丹驟然間變得狂躁不已,她撕扯著沙啞的嗓音,對著淩芷惜大吼,“對,我是醜,你們都要侮辱我,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說罷,薛丹一個箭步衝到淩芷惜眼前,伸出手猛地一推,將猝不及防的淩芷惜推倒在地。緊接著,她又將屋外伸入小院的枝杈狠狠拽了一把,擲在了地上,用腳奮力地踐踏著。一邊踏著,薛丹的口中還連連罵道:“我讓你們瞧不起我,說我不配。我薛丹若不是家門不幸,怎會落得此種下場?”


    淩芷惜愁苦地坐在地上,看薛丹瘋瘋癲癲地折騰了許久。終於,薛丹把精力耗盡,氣喘籲籲地衝出了小院,臨走前,她還不忘狠狠地瞪了淩芷惜一眼。


    淩芷惜覺得胸口有些堵塞,這個薛丹,脾氣如此暴躁,說翻臉就翻臉,讓她實在招架不住。畢竟,薛丹也是可憐人,若非她口中遇到的變故,她也不會毀了容,孤零零地將自己囚禁在薛家的後院中。


    淩芷惜歎了口氣,從地上灰溜溜地爬了起來,心中暗暗提醒自己,日後遇到薛丹,定要離她遠遠的,省得又觸痛了她的心事,無緣無故挨打挨罵。


    正在淩芷惜拍打著羅裙上的灰塵之時,小院的木板門又“咯吱”地響了起來。淩芷惜立刻警惕地看向門口,可別是薛丹又迴來找她麻煩了。


    然而,出現在小院門口的卻是一個白白淨淨的斯文少年。他看了淩芷惜一眼,靦腆地低下了頭,小心翼翼地問道:“淩姑娘,這麽晚了,怎麽還不迴去呀?”


    淩芷惜盯著那個少年看了許久,也沒有半點印象在哪裏見過他。可是,如果她不認識這位少年,他又為何會知曉,自己是“淩姑娘”呢?怕不是也聽說了那個傳聞吧,想到這裏,淩芷惜的心涼了半截。


    糟了,母親肯定也聽說了此事,不然,幹脆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到避過了這陣子的風頭,再迴淩府吧?


    就在淩芷惜胡思亂想之時,那少年又開口了:“淩姑娘,你沒事吧?”


    淩芷惜突然迴過神來,她對那少年擠出了一絲微笑,說道:“我沒事的,隻是想在這兒坐坐。”


    少年點了點頭,又問道:“淩姑娘,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何以見得?”淩芷惜打了個哈哈,問道。


    那少年搓了搓手,走到了小院裏,抬頭望向伸進院裏的大樹枝幹,上麵掛著一個個紅紅綠綠的錦囊,瞧上去又好看又怪異。


    “小生每次心情不好,便會來這裏坐坐。淩姑娘,你看到那些錦囊了麽?”


    淩芷惜順著那少年的手指,看向掛在大樹枝杈上一個個精美的錦囊。先前她來小院的時候,就對這些錦囊產生過好奇的情緒,隻是一時之間找不到人來詢問。這次,剛好碰到這位少年,看他主動提起了錦囊的事兒,興許他會知曉呢?


    “這些錦囊雖說好看,卻很是奇怪,為何會掛在這個地方呢?”淩芷惜看著少年,問道。


    少年對淩芷惜笑著說道:“這些錦囊都是太學裏的學生掛上去的。淩姑娘,你也清楚的吧,人有時候會遇到心情鬱結之時,而那些藏在心裏的話卻不便與外人道也。但是,人卻又渴望恰逢知己來安慰幾句。於是,有太學生想出了這樣的一個主意,把心裏話藏在錦囊裏,掛在枝杈上。若是有緣人摘下了錦囊,又安慰了寫錦囊的人,而兩人卻互相不知曉身份,這也是挺有趣的一件事。”


    淩芷惜仰著脖子,盯著那些花花綠綠的錦囊。夏風隨意吹過,那些錦囊隨風搖擺,很是美輪美奐。“那……我也可以寫些話藏在錦囊裏麽?”


    那少年點了點頭,對淩芷惜說道:“掛在樹杈上的錦囊已然有主了,不過,有沒有人迴應他們的心事就另當別論了。淩姑娘也想一試?”


    淩芷惜悵惘地看了一眼錦囊,又將目光轉向那少年,問道:“敢問閣下如何稱唿?”


    那少年見淩芷惜突然問了他的名姓,連忙撓了撓頭,說道:“小生叫姚知,也是太學生,和淩姑娘一同上課的。淩姑娘,你是真的一點兒也不記得了麽?”


    淩芷惜搜索枯腸,仍舊未在腦海中記起姚知的音容相貌。他若是太學的學生,似乎毫不張揚,也許每日都坐在一個靜靜的角落,以至於他們都未曾發覺他的存在。


    姚知見淩芷惜沉默著,擔憂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他連忙說道:“淩姑娘,小生可是說錯話了?”


    淩芷惜連忙搖頭,滿懷歉疚地說道:“姚同學,真是抱歉,我對你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不過,這次之後,我就認識你了。”


    姚知靦腆地紅了臉,低下頭說道:“淩姑娘不認識姚知也是常事。小生是承了薛夫子的情,才能破格入太學讀書的。小生的父親隻是京畿縣丞,幸得薛夫子賞識小生的勤奮好學,向官家舉薦,小生才得以和諸位一同在此識文斷字。”


    淩芷惜愣怔了一瞬,她沒想到眼前的姚知同學會如此實誠,一口氣將自己的身份全盤托出。淩芷惜笑著說道:“身份並不重要,若非你有真才實學,薛夫子也不會向官家舉薦你的。既然來了太學,大家皆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方才你說,我也能掛一個錦囊,是麽?”


    姚知點了點頭,從袖中掏出了一個藕粉色的錦囊,遞給了淩芷惜:“淩姑娘,這個錦囊給你,之中已塞好了紙條,你可將心裏話盡數傾訴其中。嗯……淩姑娘別擔心,我絕不會看你的錦囊。”


    淩芷惜猶豫了一瞬,接過姚知遞過來的錦囊,在手中把玩了一陣。這個錦囊繡工精美,用料講究,實在不像是一個京畿縣丞之子能夠買得起的。淩芷惜狐疑地看了姚知一眼,問道:“姚知,你為何要如此幫我?”


    姚知仿佛一瞬間被戳破了心事,頓時慌張了起來,他撓了撓頭,支支吾吾地說道:“姚知經曆過人生苦痛,自是知道姑娘的煩惱。這個錦囊……贈予姑娘,算是……算是……淩姑娘,


    小生先行告退,就不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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