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散學之後,顧曼君、淩芷惜和聶霜白溜到了後院,四處尋找可以結拜的地方。


    “不如……我們去那個落敗的院子?”聶霜白突然想起上次的小院子,今日的陽光有些烈,那個小院恰好有一方陰涼,又鮮少有人經過,是個結拜的好地方。


    淩芷惜和顧曼君也讚成,三人匆匆走去了那個小院。小院的門未落鎖,隻是輕輕掩上,淩芷惜推開一扇“咯吱”作響的木門,三人魚貫而入。


    “我帶了三瓶酒,一人一瓶,喝了這‘桃花雪’,從今往後,我們三人便是勝似手足的姐妹!”淩芷惜從隨身攜帶的包袱裏掏出了三瓶白瓷罐裝的桃花雪,方一揭開酒封,濃鬱的酒香四溢,彌漫了整個小院。


    “一瓶都要喝了麽?我可是一小杯就會醉倒的人。”顧曼君不勝酒力,隻聞了聞酒香,便有微醺之感。


    “淺嚐輒止,結拜需有酒,但至於喝多少,全憑心情。”淩芷惜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三人躲在大樹的蔭蔽之下,手捧著圓圓的酒罐子,就地跪了下來。淩芷惜說道:“我淩芷惜……”


    “聶霜白……”


    “顧曼君……”


    “三人願在今日結義金蘭,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日後有福共享有難同當!”


    三人異口同聲地說道,說罷,抿了一口手中的桃花雪。聶霜白酒量大,喝了一大口,仍舊毫無反應。而淩芷惜和顧曼君不勝酒力,隻嚐了一小口,便臉頰通紅,仿佛含羞待放的紅紅花骨朵兒。


    “隻是喝一口酒就完成了結拜,也太簡單了。”聶霜白感慨道。


    “那你說該如何?”淩芷惜紅著臉,問道。


    聶霜白從地上爬起,興奮地說道:“既然我們三人是姐妹了,就該每人說出一個秘密,互相保密。這樣,我們才算是交心的姐妹呀!”


    淩芷惜拚命地點了點頭,說道:“嗯,秘密藏在心裏,其實是一件很不開心的事。說出來,我們互相為對方保密,也算是一種守護了。曼君,你覺得如何?”


    顧曼君思索了片刻,鄭重地點了點頭:“嗯,我願意把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交給你們來守護。”


    聶霜白坐到了淩芷惜身旁,三個人緊緊靠在一起,卻不知該誰先開口。沉默了良久,聶霜白嘻嘻笑著說:“既然是我提議的,那我先說吧。”


    顧曼君和淩芷惜專注地看著聶霜白,等待著她的下文。聶霜白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我……其實並非聶將軍的親生女兒。”


    “什麽?”淩芷惜和顧曼君頗為震驚地感慨。


    聶霜白仰頭,往嘴中灌了一大口酒,裝著膽子說道:“我爹從未娶過妻子,因此對外說,我是他與一個鄉下姑娘生下的孩子。我娘生下我之後,遂氣血不足而亡,之後,他帶著我迴到了京城。”


    淩芷惜想了想,細聲說道:“是,聶將軍是這樣說的。”


    “可是,這並非是實情。”聶霜白認真地看著淩芷惜和顧曼君,眸中閃過一絲傷感,“我出生在一個邊陲村莊,當時那裏發生了戰事,村裏死了很多人,也包括我的親生父母。就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聶將軍發現了我,他可憐我孤苦無依,而他又恰好無兒無女,便帶我迴了京城,像親生女兒一般將我養大。


    我爹,聶將軍,他從未養過兒女,也從未有人提點,加上他又忙於軍中事務,對我也就疏於管教。我從小沒有父母的關懷,亦沒有兄弟姐妹和玩伴,為了引起府上眾人的矚目,我隻能變著法子在外惹禍。惹禍之後,京城百姓對我怨聲載道,傳到了爹爹耳中,他就將我關在家中,苦練功夫。


    我很崇拜爹爹,他告訴我,一定要練好一身功夫,長大之後,便可親手懲惡揚善,也算是為我父母報仇的另一種方式了。每一次爹爹嚴肅又認真地教我功夫,都讓我感到歡欣鼓舞很長一段時日,這是我寂寞生命裏的光,我甚至幻想要嫁給一個像爹爹一樣頂天立地的男兒。”


    “那……三殿下倒是挺合適的。”淩芷惜打趣道。


    聶霜白撇了撇嘴,說道:“我……其實也並非沒有想過啊。隻不過,他和爹爹太像了,每次靠近他,總覺得周身有一種強大的壓迫力,讓我有些喘不過氣。後來,我才明白,這種崇拜演變不成男女之情,他總讓我想起爹爹,我總不能……呃……”


    “也對,不然你抱著他的時候,仿佛是抱著聶將軍,想想就可怕,更何妨……”淩芷惜接話道。


    聶霜白滿臉漲得通紅,她揮起拳頭,向淩芷惜砸去,而淩芷惜一個魚躍挺身,跳了起來。二人你追我趕,在院子裏奔跑嬉鬧了好一會兒。


    “哎,你們到底說不說了?”顧曼君對著二人嚷嚷,聶霜白和淩芷惜才停下了打鬧,坐迴了顧曼君的身旁。


    “白白,你現在喜歡的人是薛晚舟,他可是一點兒也不像聶將軍。”淩芷惜說道。


    聶霜白嘟著嘴,說道:“我不懂呀,薛晚舟確是一點兒也不像爹爹,簡直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不過,我先前喜歡的郭汝陽,也一丁點兒不似爹爹呀!”


    “郭汝陽?那個名震京城的伶人麽?”顧曼君好奇地問道,“霜白的感情經曆還挺豐富呀!”


    聶霜白又紅了臉,連忙辯解道:“這次可不一樣了。對郭汝陽,我可沒有現在這般小心翼翼的。那時,我還追著他去了男子澡堂,就是在那裏結識了芷惜。”


    “呃……過去的事還是別提了吧。”淩芷惜擺了擺手,扯出了一絲苦笑。


    “我說完了,該誰了?”聶霜白心情很好,眉眼間流露出笑意。


    顧曼君悠悠舉起手,小聲說道:“我先來吧。”說完這句話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頓


    了頓,才緩緩開口:“兩年前,我曾對一個窮書生動過心。當時,我與他一見如故,他常常


    寫信給我,我們總有聊不完的話題,天南海北、天上地下,仿佛這世間的一切,他都知曉。


    那時的我困在顧府,每逢佳節方能出門,而他用一支筆,帶我走過山川,趟過河流,看過這


    世間數不清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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