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柳首先拿起信箋,喜滋滋地打開,讀了起來。讀著讀著,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嘴角卻始終揚著弧度。


    媚兒從包袱裏拿出了雕刻精美的木匣子,“小姐,這是什麽呀?”話音未落,她便自顧自地打開了匣子,其中裝著一隻美輪美奐的瑪瑙金釵,在燭光的照耀下,微微散發著柔和的金光,十分好看。


    “小姐,這隻金釵太好看了!我能戴一下麽?”媚兒懇求道。


    言柳一心撲在信箋上,她聽到媚兒的話,隻是淡淡地“嗯”了一下,繼續陷在趙玉潼的情深義重裏無法自拔。


    媚兒得到言柳的應允,迫不及待地將瑪瑙金釵簪在了發間,隨即欣喜地奔去照台前,看個不停。淩芷惜不動聲色地盯著媚兒,狐疑地眯起了雙眼。


    過了半晌,言柳才從信箋中迴過神來,她對淩芷惜揮了揮手中的信,笑著說道:“他在信裏將前幾日的事情,從頭到尾和我解釋了一遍,他之所以和我拉開距離,是為了保護我。我和他已全然沒了誤會,他還是心裏有我的。”


    淩芷惜看見言柳甜甜的笑容,也不禁笑著道:“你們沒事就好。不過,這次迴去,官家定會問各位皇子的心意。趁此機會,大皇子完全可以把你們的關係告知,向官家求賜婚。”


    言柳聞言,臉上現出了一絲慌亂,她思忖了片刻,說道:“賜婚?我和大皇子皆認為,眼下就談婚論嫁還是太早了,過段時日……過段時日之後,他自然會向官家提起的。”


    淩芷惜見言柳的表情怪異,不由心生疑竇:“表姐,莫非你不想嫁給大皇子?”


    “當然不是。”言柳紅著臉低下頭,微微歎了口氣,道,“隻是……大殿下身在皇家,許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由不得自己?”淩芷惜實在不明白言柳是怎麽考慮的,她堅決反駁道,“官家特意安排了這次郊遊,為的就是讓皇子們自由選擇中意的姑娘。你既然被邀請在列,官家便不會強烈地排斥你的身份。這次機會,是大皇子求取賜婚的最好時機,他為何不試一試呢?難不成你們之間的關係,在他看來,是見不得光的?”


    “芷惜,不可如此詆毀大殿下!”言柳有些慍怒,她立刻從床榻上站起,聲音也不自覺地高了一些。


    仍在照台前欣賞發釵的媚兒見自家小姐的情緒稍顯失控,趕忙奔了過來,勸說道:“小姐,小點聲,這事情可經不起宣揚的。”


    淩芷惜盯著媚兒發間的瑪瑙金釵,感到頗為刺眼。


    言柳坐迴臥榻上,失神地揉著太陽穴,情緒十分低落:“芷惜,你說得這些,我和大殿下都明白,隻是……有些事情沒你想得那麽簡單。你可否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淩芷惜隻覺胸口發悶,連唿吸都變得困難,她壓抑著情緒,低聲問道:“表姐,你……若是大皇子錯失這次機會,我倒覺得他另有所圖。”


    言柳皺著秀眉,不悅地看著淩芷惜,說道:“另有所圖?芷惜,你因我讓你莫要插手此事,便要報複,給大殿下亂扣帽子麽?我真不明白,大殿下到底如何得罪了你,竟讓你這麽不喜。”


    淩芷惜臉頰發燙,頭暈目眩,恨不能直接衝出言柳的閨房,再也不與她糾纏。然而,轉念一想,表姐言柳是對感情太過於盲目,才如此輕信和迷糊,她若是不管了,日後表姐所受的苦痛怕是再也彌補不了。


    於是,淩芷惜強自鎮定下來,好聲好氣地說道:“我並非斬釘截鐵地斷定,大皇子對你是有所圖的。但你仔細想想,他始終不願公開和你的關係,難道不奇怪麽?若是一個人對你情深入骨,定是恨不得人盡皆知啊!”


    一直站在言柳身旁不發一言的媚兒,破天荒地開口道:“淩小姐,你這話說得未免有些偏激了。大殿下,奴婢也是見過的,他十分儒雅,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書卷氣息,試問一個這樣的讀書人,日日與聖賢書為伴,又怎會做出卑劣的事呢?”


    不知為何,淩芷惜今日對媚兒的印象格外不好,她沒有理會媚兒,繼續對言柳說道:“表姐,你先冷靜一下,從頭到尾梳理一遍,或者細細說與我聽,我們一起來斟酌如何?”


    言柳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芷惜,我的事情你是知道的。爹爹戰死沙場,自小我便和我娘相依為命,日子過得並不寬裕。若非姑姑一直暗中接濟,我和我娘還不知要如何落魄。後來,官家體恤,封了我鄉君的名號,然而,我身份著實卑微,即便成為了鄉君,也與虛名無異。我一無所有,這樣的我,大殿下有何所圖?”


    淩芷惜見言柳因勾起傷心事而雙目通紅,於心不忍,語氣也緩和了不少:“表姐,我明白我所說的話過於鋒利,會刺痛你的心。但,我是想你做好最壞的打算,事情總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大殿下欺騙了你的感情……”


    言柳木然地看著淩芷惜,心中劇烈的疼痛,一旁的媚兒搶先說道:“淩小姐,我家小姐身體不適,你先迴去吧。或許你看不慣大殿下,對他有所誤解,但說他會欺騙我家小姐的感情,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淩芷惜啞口無言,隻能點了點頭,黯然地向門外走去。


    此時,言柳驟然清醒了過來,她瞪了媚兒一眼,隨即追上前去,拉住淩芷惜的手臂,輕聲說道:“芷惜,我知你全是為了我好,你說的話我會考慮的。方才,媚兒說的話衝撞了你,她平日就是這般耿直,口無遮攔的,你別往心裏去,好麽?”


    淩芷惜迴以一個淡淡的笑容,接著,轉身跨出了言柳的閨房。


    屋外的天色有些暗沉。天邊橙黃色的晚霞漸漸褪了顏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墨黑。淩


    芷惜漫不經心地走在花園裏,腳底踩著鵝卵石鋪就的小徑,有些不服帖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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