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搬入新府,實際上也沒有什麽好搬的。從一開始來熙州時便是花恨柳與天不怕兩個人、一頭驢、一筐書,現在那頭驢早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一筐子書也隨著天不怕早就入住到了新府,唯一剩下沒有住進新府裏的,反倒是這新府的真正主人花恨柳自己了。


    不過,也因為這座宅子實在是太大了,原本城主府便已經足夠大,可是新蓋的這座宅子比著城主府還要更大,大三倍不止。


    即便是花恨柳住進去了,也和銅板進錢袋一樣,顯不出來什麽。他思前想後,從楊九關府裏出來之後,花了一整夜的工夫在紙上列了一些名單,然後又從佘慶那裏拿來了宅子的圖紙,一一對應著將這些名字填入了圖紙上代表一座座宅子的小格子。


    如果他要住進去,那麽佘慶一家、天不怕和燈籠、牛望秋以及獨孤斷、笛音和花語遲等人也的要跟著住進去才好。


    之所以拉著佘慶與劉月英這一家人,花恨柳考慮的是他二人婚後這麽久了,劉月英還是經常住在守備府裏,現在既然有了新住處,自然不能少了他倆的。


    這樣一分,三重的院落正好可以分完,他自己和楊簡、雨晴公主以及燈籠、天不怕、牛望秋、黑子等人,可以住中間最大的那重院落,並且這院落中的房間也多,幾個人住也是搓搓有餘。


    佘慶與劉月英一家,則住在最外麵的一重院子裏,一來是因為他二人都可以算作是熙州人,有什麽事情由他倆處理倒也合適;二來兩人做的都是要和外麵打交道的工作,比如劉月英要會見各處分店的掌櫃,而佘慶則要時刻留意外麵的消息。


    最裏麵的一重院落最小,那是留給獨孤斷與笛音、花語遲住的,他們於熙州人來說完全是陌生人,而獨孤斷的性格也不適合拋頭露麵,住在最裏麵正合適。


    還有誰可以住進來?


    花恨柳看著名單上剩餘下來的名字,不禁有些發愁。這些名字裏有暫時來熙州的客人,如溫明賢、隋複之等人;也有因為一些原因花恨柳尤其想給予幫助的如楊九關、錢貓兒等人;再有就是像徐第一、田宮等人了,花恨柳總想著要讓大家住在一塊兒才顯得熱鬧。


    這也是他從小就成長起來時就接觸到的環境——很多人住在一起,大家既是親人也是朋友,遇見困難的時候一起麵對,有樂子的時候一起分享。


    那麽自然,越來越多的人聚攏在身邊才更好!


    平心而論,昔日時他所住的熙王府比著這新府更要大三倍不止,要說這麽長時間裏花恨柳在哪裏見到了可以和原來自家王府可以一較大小的地方,也就隻有饒州的孔家了吧?孔府,孔園,孔院,孔祠這四處加在一起,差不多便有他家一樣大了。


    眼下的情形卻是他多想了。皺眉愁悶了半天,他正要倒杯冷茶清醒清醒腦子的時候,卻忽然又想到了一點:這熙州無論是對於佘慶來說還是對於自己來說,也不過是短暫停留之地啊!過不了多久,佘慶與劉月英便要去留州了,而大婚之後自己也要帶著楊簡、雨晴公主等人返迴昆州,天不怕、燈籠等人自然是要跟著走,獨孤斷怕是也會與自己一起去……


    這樣一來,自己分的這院落還有什麽用?不一樣是空下來了嗎?


    一想到這裏,花恨柳不禁有些氣餒了,如果這樣看的話,為佘慶安排的宅子自然是用不到了,去掉;為自己留的房子……不說去掉的話,現在看來似乎是就顯得空曠了許多,以後迴熙州大概有個住的地方就可以了,所以這裏要換成小院落;獨孤斷本就不是熙州人,走出熙州之後對於熙州也便沒有多少留念了,自然也就不太可能專門返迴熙州來歇一歇……所以他的這一處也得去掉。


    這樣一看,似乎這偌大的新府就又一次空了下來?


    雖然手裏還有名單,可是合適填入的人卻不多。權衡再三,花恨柳將楊九關的名字暫且填到了最外麵的一重院落的位置,並且用虛框將他的名字給圈了起來,代表著暫時安排在這處的意思。


    為何是暫時?自然是花恨柳覺得其實中間的大院落才適合楊九關用,隻不過最近自己成親要用的便是這處院落,等用完離開熙州之後,楊九關再搬進去住便可以了。


    怎麽說,這新府也能對得起他楊氏一族大長老的地位了吧?


    心中這般想著,花恨柳在中間院落的位置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樣以虛框框之;再最裏麵的那處院落,他才鄭重其事地將自己的名字寫上並用實線圈了起來,這是花恨柳要留著以後迴熙州要住的地方,反正地方也不算大,想來楊九關等人不會與自己計較這一點吧?


    滿意地將手裏圖紙和筆放下,花恨柳輕輕打了兩個哈欠,正要考慮著是不是有什麽事情還沒做時,卻又想到楊九關許他自今日開始便可忙這大婚之事了,也便是說這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他倒是可以自由安排自己的時間了!


    想到這裏,花恨柳倒是不著急了。楊九關雖然說是讓他準備,可是實際上他卻沒有什麽好準備的,要忙碌的應該是那些采購用品、準備儀禮之人才是,他眼下要說需要自己親自做的,大概也就是從城主府搬入到新府——這根本就不需要刻意做,隻需要從這裏走到新府——這搬家也便算結束了。


    從這個意義上說,楊九關這是放他假呢!


    既然是這樣,豈不是意味著自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做些隨心所欲的事情了?


    花恨柳想到這裏,精神頭也好了許多,一邊在心中暗暗想著怎樣合理地分配時間做些好玩的事情,一邊將城主府裏他已經用習慣的東西全部打包進包袱裏,什麽筆筒、鎮紙甚至是暖手的銅爐,都被他裹挾一番,忙活得差不多了,這才頂著太陽慢悠悠向新府出發。


    以平常人速度來算的話,城主府與新府不過相距盞茶工夫的路程,可是花恨柳今天走得尤其拖遝,竟將整個過程拉長了半柱香時間。等他背著包袱道新府門外的時候,早有小廝等在門外候著他了,一見他來接著就是一番問好、伺候之事,他雖然並不喜歡,可是也猜到應該是楊九關的安排,便也循著眾小廝安排的流程,一一堅持了下來。


    等到確定沒他什麽事情了,他才慌著逃開去找天不怕了。隻不過不巧的是,天不怕喊著燈籠又不知道去哪裏玩了,所以花恨柳第一站撲空,又轉向了獨孤斷所在之地。


    一樣是沒有人。


    按說起來獨孤斷不在的情況應該顯得更正常些才是,畢竟現在熙州城裏還有數百人等著要與獨孤斷了結仇怨呢。


    尤其是最近花恨柳隱約也聽到了一些說法,說這群人現在已經基本放棄了找獨孤斷拚命,大多數也隻是麵對麵衝著獨孤斷或質問兩句,或速罵速決,傷在獨孤斷手下的人已經與初始時相比減少了很多——這也是為何天不怕有時間帶著燈籠四處閑逛而不必擔心出什麽人命大事的原因所在了。


    如果此時獨孤斷不在府裏的話,那最大的可能便又是去“應罵”了。雖然覺得那群人罵得實在是難聽些,可是笛音卻在心裏更喜歡這種不用動手便解決仇怨的方式,這方麵來看的話她倒是比著花語遲更通情達理一些。


    花語遲也去看獨孤斷與人決斷,隻不過最近幾天到了之後發現並沒有動手,而獨孤斷隻是窩囊地站在對麵聽人家罵,她心氣之後索性便不來看了,誰也不知道她都是躲到哪裏去了。


    當然了,她肯定是不曾出城的,這一點有佘慶的情報作著保證,花恨柳並不懷疑。


    想到佘慶,花恨柳本想去看看他,可是一想到那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的一對嬰孩,他還是果斷放棄了去自找麻煩,心中又將其他人過了一遍,最終發現此時除了忙事的便是攤上事的,反而像他這種無所事事的人並不多……似乎數來數去,也就隻有雨晴公主等人而已。


    溫明賢與隋複之兩人目前已經在就大婚時的儀禮之事在進行一步步的擬定、完善事宜,黑子以及溫文時刻待命,萬一兩位大人有什麽想法或者需要準備什麽東西,都會交由他二人去辦。


    雖然之前溫明賢警告過花恨柳暫時少見雨晴公主,可是這一次他仍然是悄悄溜了進仙客樓總店所在,直接向雨晴公主的房間潛去。


    大白天就這樣做賊的,他花恨柳不是唯一一個,卻也是有資格被記入史冊的人才是。


    好在雨晴公主並沒有出門去,而實際上大概在大婚前的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裏,她都不會怎麽出去了才是。花恨柳來時,雨晴公主正一個人正對著書發呆——不錯,她雖然是在看書,可是從她臉上的神情來看,必然是走神了無疑。


    花恨柳本想嚇她一下,後又想起十五那天她與楊簡表現出來的異樣,不由擔心自己若是嚇她,會讓她心情更加糟糕。


    倒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先問明白出了什麽事情?這一想法一經浮現在花恨柳的腦海裏,他便愈發地決定要這樣做了。


    之所以選擇問雨晴公主而不是問楊簡,自然有隨機的成分在內,此時若是遇上了楊簡而花恨柳也恰巧想起來有這麽一迴事的話,怕也是會問楊簡無疑的。


    值得玩味的是,若是楊簡與雨晴公主都在花恨柳跟前,然後讓他選擇向誰問的話,花恨柳卻要先考量一下,再去選擇雨晴公主問了吧?


    這便要說道雨晴公主與楊簡的性格問題了,總的來說,雨晴公主是一個不善於拒絕的人,而楊簡卻是屬於那種軟硬不吃全憑心情的人,一個問的時候基本有問必答,一個還要看自己的心情,這其中問誰更有可能性得到答案,也便不用多解釋了吧?


    “咳咳咳!”輕咳數聲,花恨柳進了雨晴公主的房間,來到她身後提醒道。


    即便是如此,雨晴公主卻仍然慌亂地站起身來輕聲驚叫了一聲,知道看清來人是花恨柳時,這才一臉懊惱地拿起書來作勢就打。


    “想什麽呢,那麽入神……”花恨柳一邊躲閃一邊小聲道,大抵也明白花恨柳是悄悄溜進來的了,雨晴公主這才重新坐下,不再與花恨柳計較什麽。


    “你是瞞著溫大人他們,直接就進來了?”


    “那怎麽能叫做‘瞞’呢,隻不過是還沒向他說罷了。”花恨柳輕搖頭否認道:“你呢,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我……還能想什麽?”雨晴公主卻沒有料到花恨柳會突然問到這個問題,不由有些慌亂地應道:“我自然是在看書了……”


    “視線在書上,腦袋裏的想法卻不知道已經跑到了幾個九霄雲外去了呢……”花恨柳調侃道,見雨晴公主臉色稍紅,他正色道:“我看你與楊簡幾天前似乎就有什麽事情瞞著不說,而同時你們的心情似乎也變得有些不穩定了……這次不要說什麽推辭的理由了,我都已經知道你是在遮掩了,不如直接便將真實的理由告訴我?”


    對待楊簡,套話自然要不直接問話更加合適;而與雨晴公主相處的話,花恨柳向來習慣直接問話,這樣才能更加容易地得到自己想要的問題的答案。


    “你……真的想知道?”沉默了一會兒,雨晴公主向花恨柳問道。


    “這個難道還能有假嗎?”花恨柳佯怒道:“我已經在問了,自然是極為關心這件事,哪裏還分什麽真關心、假關心,管什麽真想知道還是假想知道啊……“


    “呃……如果這樣的話,我就告訴你。“雨晴公主點點頭,說是告訴花恨柳,可是說完這句話之後卻像是又走神了,久久不見有下一句話說出。


    正當花恨柳等得不耐煩時,雨晴公主忽然又開口說話了,隻不過這一次並不是她答應告訴之後給出的答案,而是一句向花恨柳問出的話:“我們……上次做……是什麽時候?”


    我們?上次?什麽時候?


    花恨柳聽著這話,一開始還真有些沒能反應過來,不過等他聯係著雨晴公主問完話後就一臉緋紅地垂下臉蛋的反應後,心中卻已明白這句話問的究竟是什麽意思。不過,在迴答之前他卻忽然想到,雨晴公主要問這個,是什麽意思?


    算了,繼續聽聽再說吧……看著問過話之後便羞澀難語的雨晴公主,花恨柳將張嘴反問的**暫時壓了下去,老實應道:“我們一共就有過兩次,一次是在鄉城時我們中了算計,當時因為我的原因需要你們兩個……”


    “不是那個!”花恨柳話未說完,便聽雨晴公主急急糾正道,“是……是我們兩個人……”


    哦,原來是兩個人啊!花恨柳心中恍然大悟,又仔細想了想,若說是他和雨晴公主兩個人做的話,似乎是在從大越迴熙州的路上?一想到這裏,他臉上壞笑道:“可不就是上次你主動求……”


    “哎呀……快別說了!”一聽花恨柳竟然拿上次求歡的事情來刺激自己,雨晴公主原本還好好坐著,這一次急不可耐地便要撲上前來阻止花恨柳說下去。


    花恨柳又豈會讓她如願,趁她著急向前時一個閃身上前去便將她攔腰抱住,一邊緊抱著一邊賣乖道:“難道我記錯了嗎?可是自那之後再有就是咱們三個……你這個不讓說,那個也不讓說……倒不如您直接給個提示說某年某月在某地的那個,說不定我就想起來了……”


    “哼!”雨晴公主被他緊抱著,想瞪他卻也知道此時背著頭根本不起什麽作用,隻好冷哼一聲,這才低聲說道:“今日已經十七了,我每個月的十日是天葵來時,可是這個月直到現在卻……”


    花恨柳並沒有發覺雨晴公主說這話時的神色,他覺得好奇怪,方才說的是一碼事,怎麽這麽快就說到另外事情上來了?所以,當聽到雨晴公主這樣說出後,他的第一反應便是:


    哦?難不成雨晴病了?


    實際上,天葵未至的原因自然有很多,有因為情緒方麵的原因,也有因為身體健康與否的原因。此時花恨柳感覺雨晴公主“突然”提到這一事,應該是身體出了問題,這才顯得有些擔心的模樣吧……


    “這個的話,也不必專門找天不怕拿藥,外麵的大夫都明白……”花恨柳試圖輕聲安慰雨晴公主,換來的卻是對方強行從他懷中轉過身來看著他的幽怨眼神。


    “怎麽了?”他微微納悶問道。


    “我說我天葵失期了……”雨晴公主又說了一遍。


    “失期的原因有很多啊!”花恨柳叫冤道:“比如身體受了寒,又比如近斷時間過於勞累,還有就是那些已經懷孕了的,一不來就是數月之……”


    “說,繼續說呀!”看著花恨柳突然一臉呆滯的模樣,雨晴公主冷笑一聲,氣急催促道。


    “懷孕了之後自然也是好幾個月不會來……你確實嗎?”花恨柳幾乎是撲倒在雨晴公主身上,一臉欣喜地看著她,兩人的距離幾乎便要鼻尖碰上鼻尖了。


    “應……應該……唔……”


    話未說完,雨晴公主便覺得嘴上一片濕熱,那對麵的人便將她嘴巴封住,熱切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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