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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慶抱怨楊簡描眉時,她的確是在描眉。


    沒有眉筆,她用的是荀達翁的判官筆,雖然看上去稍顯笨重了些,可這不過是掃一掃左眼眉毛上稍多的青黛罷了,並不需要如何精細。


    而沒有銅鏡楊簡卻有別的替代物,她用的是自己的長劍。將長劍劍身靠近到不足一尺位置時,那眉毛之處便能勉強看得清楚。


    楊簡本就不是會打扮的那種人,方才去問花恨柳眉毛如何,一時興起的意味有,去安撫某人氤氳不散的醋意之意也有,隻不過她這問話出於調侃,花恨柳卻是正兒八經迴答她的。


    他說右邊的眉毛淡了些“更好看”,於是她便借來筆將左邊的眉毛也描得淡一些。


    當然了,她未發彪之時言之“借”,等她心情不快再動手時,便喻之“搶”了。


    她要借,荀達翁尚且覺得是侮辱,她若是搶,對方又豈會願意?可是,事實是楊簡已經在拿著荀達翁的筆在描眉了,那也便表示荀達翁並沒有能夠阻止楊簡從他手中“搶”過這支筆。、


    實際上,此時荀達翁已經震撼得說不出一句話,整個人抖似篩糠,目光呆滯地看著楊簡,又哪裏肯顧判官筆去了何處。


    此時距離先前楊簡開口向他借筆不過半盞茶的工夫,這半盞茶的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才使得事情發展成為現在這副境地呢?時間還得再退迴到荀達翁聲怒,出手一筆直刺楊簡眉心,一筆點向她氣海穴時說起。


    雖說自己在江湖上的名氣並不大,可是荀達翁也曾經拜托過別人幫自己在那所謂的江湖之人中估量過排名,而他所拜托之人並非別人,正是楊九關。


    楊九關通過與荀達翁動手親自評估了他的一番實力,爾後告訴他若是放到尋常幫派中,他便是做一派幫主也綽綽有餘,而若是在大的幫派中,以他的實力也至少可做一堂堂主了。


    楊九關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假話而事後荀達翁也曾匿名到各個幫派中試探過,確實如楊九關所說。


    這都是在他沒有使用秘技的情況下,若是使用了秘技,即便是在大宗派裏他也能夠全憑實力做一方副幫主之位。


    正因為如此,一直以來他表麵看上去雖然呆板,隻知道聽孔仲滿的命令吩咐,可是實際上卻傲氣得很,這也是為何他在仙客樓被花恨柳等人戲弄後便派人去殺花恨柳的原因了。


    他不能受人辱,便是受了,也要讓那施辱之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楊簡向他借筆描眉,在荀達翁看來,不僅僅是看低了他的實力,更是對他身份的蔑視,他不顧先前圍攻楊簡之人被吳迴冷酷殺死的教訓也要出手,原因也多半在此。


    他出狠厲招數,楊簡自然也不敢如先前那般冒險,手中長劍一邊格擋向攻向自己眉角的一擊,一邊擰身側踢,棄氣海穴不守直接攻向荀達翁的腰身。


    之所以不守氣海穴,楊簡是看準了若是她出劍向荀達翁,對方勢必要頓身招架,而趁著這頓身的工夫,他原本攻向氣海穴的另外一擊也便會因此受阻,正給了楊簡踢人的時機。


    事實也是這樣,當楊簡的劍試圖撥開荀達翁首先攻到的判官筆時,對方便已經停身招架,等楊簡手上用力再擊時,荀達翁不得不紮下馬步向後延遲攻擊氣海穴的時間。


    便是趁著他紮下馬步的工夫,楊簡側踢而至,剛剛因為對方撤招而有些許舒緩的荀達翁尚未來得及調整氣息,那摧枯拉朽的一腿便直向他腰間掃來。


    楊簡的這一踢本為應急而變,說威力自然不小,可是與攻向荀達翁的劍的威力相比便也差了太多。或許同樣是看清了這一腿的威力,荀達翁明知道踢向自己的腰部,卻並沒有選擇閃避,相反的,他選擇了硬挨這一踢,與此同時舉臂直指楊簡雙眸,隻需要借這一腿的力道向前,便能快速地直取楊簡雙眼。


    不過,已經做好硬挨準備的荀達翁並沒有等來楊簡的一踢,他隻覺得那一腳落地輕輕發出“啪”一聲,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自覺自己腹部有怪力靠近。


    他心中一驚,不等看明來物便將兩隻手臂緊收身前,試圖將那攻向腹部的一擊擋了迴去。


    事與願違,那一擊嚴嚴實實地擊在了他的腹部,將他生生擊退了丈餘的距離,才靠著他堅實的下盤工夫穩了下來。不顧臉上那股尚未褪去的潮紅,荀達翁冷眼微瞪,看向的正是將自己擊退的究竟是什麽招式。


    可是,就在他一看之後,卻不得不放棄了。楊簡所用也算不上是什麽招式,在熙州的話街頭打架的小混混倒是都知道,那不過是一擊偷襲罷了。兩個人身體相近的時候,抱住對方曲腿用膝蓋頂擊對方的肚子、下體。


    楊簡所做,雖然沒有摟抱那般動作,可是此時的姿勢卻仍然保持著踢人的模樣,可不就是混混打架時偷襲的招數。


    這也應該算是楊簡的無奈之舉。先前她原本打算踢了荀達翁的身,等他閃身向一旁躲去時自己也剛巧有時間與對方拉開一段距離,其後再依靠著自己長劍在遠攻上的優勢,便可避免被荀達翁欺身時因不慎被他點穴製服。


    可是,她卻不知道此時的荀達翁是不怕輕傷的,所以當對方以硬挨一踢的代價要近身反擊時,她收勢已晚,隻得冒險主動上前,於對方攻擊之前攻擊,不求傷敵,隻求能夠安身。


    出於這種考慮,她揚起的側踢卻隻踢向了荀達翁身旁的空處,腳一落地,另一條腿與上身卻緊趨上前,順勢劍柄前探直攻荀達翁咽喉,而腿上提膝,擊向的卻是荀達翁的腹部軟,肉。


    這一變招危險自不必說,便是荀達翁反應稍快一些,隻需要雙手內判官筆向前平刺,楊簡便極有可能負傷而退,更何況他還可以選擇以最尋常的掃蕩腿應對,直取楊簡下盤——此時楊簡是倉促起式,先前一腳落地重心尚在由後腳轉移向前腳的過程中,若是此時受擊,必然被失去平衡,而這對於荀達翁來說,卻是個不可能錯過的良機。


    饒是如此,他終究還是被楊簡擊退,不是因為他實力弱——起碼在這一招上來看,雙方之間的交手根本就不存在實力拚撞的可能——也不是因為他打鬥經驗不足,楊簡在遇見花恨柳時最多的經驗便是上戰場殺敵,高手對戰時雖然也有,可是楊武、朱景圭、袁繼北乃至牛望秋,一個個視她如寶貝,哪裏肯真的以殺機相逼?


    荀達翁吃虧,便吃虧在“沒想到”三個字上。


    他沒有想到高手過招卻能用這街頭混混打架的招式,他沒有想到楊簡以女子竟然也會做這有失儀容的攻擊。


    或許楊簡也算無心之“過”,她想討好花恨柳,故意問他描眉一事本是偶然,可是在荀達翁看來,這的確是美豔女子應有動作,對於自己心愛之人意見的看重,對於自己妝容的看重……這與普通人家的女子並無二樣。


    他將自己所看到的楊簡當做是始終如一的楊簡,卻沒有想到這時的楊簡隻不過為了討自己男人歡心一時遷就的女子罷了。


    真正的楊簡,當動起手來時便又恢複了強悍、大大咧咧的本性了。


    “你比我想象中的弱……”楊簡皺眉略帶怪異地看著荀達翁,說出了令他氣得險些吐血的一句話。


    若是說楊簡說的這一句話是“氣人”的話,那麽後麵緊接著說出的一句話,按照道理來看,便應該是誇人了。


    她見荀達翁麵目微惱,又點頭道:“不過你挨揍的功夫,要比我想象中的強很多。”


    荀達翁不是天不怕,若是天不怕聽到楊簡如此說,怕是要分幾串糖葫蘆給她以示感謝,荀達翁能夠給楊簡的,不過是一怒吼,一揮臂,一欺身上前;一頓落,一驚愕,一低沉歎息。


    怒吼,是以為被羞辱而憤怒;揮臂,是他壓箱底的絕技功夫,揮臂之中一隻筆飛出直隻利害大穴,另一筆卻隨身而進,藏形於身內,以莫測之舉循莫測之跡,殺敵、傷人不過一念之間。


    此招名為“點翠”,取的實際上是水墨畫時描點蒼鬆枝葉的技法,隻不過畫於宣紙上時或為墨,點於人身上時卻為血。


    鮮紅的血。


    一頓落,他上前的身形便靜於楊簡身前;一驚愕,他眼見那一隻長劍在自己身前劃過,隻感覺某處微涼,卻並不見有血噴灑;一低沉歎息,不是他所發出,卻是楊簡代他發出。


    “殘。”


    歎息之後,是一句宣告,也是一句好心的提醒。


    “啪”的一聲,那不知藏形於何處的判官筆掉落地上,砸在青磚之上,竟濺起小片的碎屑。


    “隻是借你筆用一下,何必拚命……”楊簡一邊說著,一邊將劍橫靠近於麵前,她右手所拿正是之前荀達翁拋出的那一支筆。


    劍尖兒上隻是微微泛紅,似乎是嘲弄荀達翁的“點翠”一招,或許這時起名,可以命名為“點紅”吧……


    感覺著自己兩隻手似無力般垂在身側,隱隱有涼風繞腕,荀達翁的心頭不禁一黯。


    “以後千萬注意,不要離我太遠。”


    楊簡滿意地用手撫了撫眉梢,這才將筆遞到荀達翁跟前說道,遞出了半天不見人伸手來拿,正要惱怒,卻又想起方才是自己將對方的雙手手筋挑斷,歉然一笑,將筆放在荀達翁身前的地上,似當做賠償般提醒道。


    當然了,她這話隻說出了前半句,後半句“也不要離我太近”她卻是不能說的,因為她知道花恨柳的耳朵向來靈光,此時若是這般說了,恐怕他又要醋意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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