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恨柳並不知道自己這樣走在街上是要尋找什麽,他不買東西也沒有什麽好賣的東西,就仿佛純粹的是路過這一條街的過客,走過一家家胭脂店,有時候為挑貨架的讓讓路,有時候也會因為他自己的一身穿著,引得別人為他避道讓過。


    這裏的民風確實比著熙州好一些。花恨柳在心中暗暗想著,不過他卻沒有膽量與楊簡這樣說,若是對方知道了他這樣說,認同的可能性不能說沒有,但是更大的可能性是要與他認真理論一番吧……


    想著楊簡,花恨柳不禁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隻不過他自己並未察覺,就這樣行走在街上,直到他聽到有小孩在他背後嘀咕“這個人傻笑著真好玩”時,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是笑著的。


    當然了,他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還有“逗人玩”的功用。


    自嘲地笑了笑,花恨柳迴過神來才注意到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將要走到街頭了。總歸是要買些東西才好的吧?心中想了想,他四處望了望,發現周圍盡是賣肉賣菜之地,這些東西雖不說一定沒有用處,可是因為住在仙客樓的緣故即便買迴去怕也是會遭花語遲等人的笑話。


    心中想了想,他覺得還是買一些能用得到的東西才好,比如絲巾或者胭脂之類,大不了多買幾樣,迴去了以後也好幫一幫獨孤斷。


    既然已經想定,他從路人那裏問來了店鋪的位置,順利買了兩方絲帕叮囑店家仔細封好,又返迴之前經過的胭脂鋪買了四五件胭脂水粉,這才打算去找那所謂的“陳記茶鋪”,匯合了店小二一起返迴仙客樓。


    不過,剛走了沒幾步,他忽然皺了皺眉頭,心中略一計較之後便離開了這條熱鬧的街市,三拐兩拐進了一條偏僻的死胡同後這才停了下來。


    被圍堵的情況他遇見的並不多,如果硬要來算的話,或許當初夜闖雨晴公主的居處時算一次,再之後大概都是他糾集自己人去圍堵別人。


    而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應該緊張,今天或許又要算一次。


    一想到自己要遭遇圍堵了,花恨柳不明白為何自己隱隱間竟然還有一絲興奮。他方才走在街上開始時並未注意自己被人盯著,隻不過是因為迴過神來準備去買些胭脂水粉時才發現這一點——畢竟,鬼鬼祟祟在胭脂店旁邊轉悠的人並不多,而僅有的那麽幾個總是值得多關注一下。


    之所以將他們引到偏僻的地方來,或許不想傷及無辜是一迴事,花恨柳心裏還有著另外一重打算:他今天突然很想動手。


    這種感覺在孔圈的時候就已經很強烈了,隻不過當時牛望秋兩次動手——或者說“動腿”——的速度都比他要快一些,他也便一直在忍,本想著今天這樣忍忍就要過去了,卻沒有想到自己心情漸好的時候卻有人專門上門找茬來了,他一方麵氣惱,另一方麵也很高興。


    若是心裏不舒服,還是發泄出來的好,如果強行忍著憋著,可能對身體不利。


    這一處胡同看上去地方還算寬綽,並且可能是因為這兩邊的宅子都是一些有地位人家的,附近也沒有多少行人路過,很是僻靜。


    “或許是殺人的好地方。”花恨柳尋了一處幹淨的角落將包好的胭脂水粉放下後低聲嘀咕道。他並不擔心那跟著他的人會跟丟自己,實際上在這個過程中他還幾次故意放慢了速度,尤其是有拐彎的時候他都精心計算著讓對方能夠看到自己轉身的背影後這才拐彎,如果對方不是太笨的話,也應該早就到了。


    “該不會察覺到被我發現了,然後就撤了吧?”花恨柳皺皺眉頭,看了看日頭,因為身處胡同之中,已經看不到填上的日頭了,估摸時間大概也應該到了酉時初。


    不過,他的這個念頭很快便釋然了,當他感覺到自己周邊的氣息漸漸變得凝滯時他忽然想到,對方來得那麽慢或許並不是擔心被自己發現,而是因為擔心殺不死自己,所以專門去找幫手來了吧?


    想到這裏,他心中不禁好笑:這準備工作做的也太不專業,如果是佘慶來做的話肯定要比現在的這群人做得要好一些。


    出現在胡同那頭的,有五個人。


    這五個人除了都是男子外,花恨柳實在看不出還有什麽其他的共同點,甚至他一度懷疑自己遇上的不過是臨時糾集起來的一群打家劫舍之徒……畢竟,看他的穿著打扮,雖說不上富貴,可是那天然而來的高貴氣質卻是不缺少的。


    隻不過,當他們一步步逼向花恨柳,停留在離著花恨柳隻有不到三丈的距離時花恨柳才發現自己開始的時候終究還是想錯了:他們雖然是五名男子不假,不過卻不是一般的“烏合之眾”,隻憑那站於人前的氣勢來看,他們每一個人的實力,都能夠與不使用秘技時的佘慶相匹敵!


    花恨柳的神情因為意識到對方的實力不是一般的強大而變得鄭重起來。若是三個這樣的人或許他應付起來還會顯得輕鬆一些,可是五個人的話,如果稍稍出現失誤,便不隻是擦傷、割傷的問題了。


    “沒想到荀達翁還能調來這麽多人來殺我啊!”警惕地注意著這幾人,花恨柳表麵上卻故作輕鬆道,然而令他稍感意外的是對方在聽到自己說“荀達翁”的時候並沒有出現他預想中的驚訝神色。


    看來自己還距離楊武有著很大的差距啊!花恨柳心中感歎道。當日楊武在熙州遭受花語遲與獨孤斷的刺殺時,兩句話就點出了花語遲與獨孤斷的來處,雖說最終他仍然是靠實力令兩人折服,不過花恨柳卻對他當時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印象深刻,此時他也想學來試一試,無奈功夫不到家,反倒是當真“獻醜”了一迴。


    “我一直以為整個饒州……也罷,整個孔城,隻有一個名為孔仲滿的被稱作‘老父’的人才能指使得動一群可以為他不存絲毫猶豫去死的人……今日一見,似乎還有另外一人也有這能力啊!”一句話不成,花恨柳並不氣餒,如果時間允許的話他可以接連說好幾句旁敲側擊的話,隻不過那樣的話就不是和楊武差一個檔次的問題了……


    好在,對方或許多少都是給一些麵子的。花恨柳說完後,五人之中竟然有四個人都表現出了皺眉的表情,而另外一個也並不是沒有反應,隻不過是因為他的反應速度實在太快,花恨柳沒有看清他聽到自己話的那一刻究竟是錯愕了一下還是不安地眨了一下眼睛。


    “花大家誤會了。”這相較於其他四人顯得更加鎮定的一人笑著說道。他的個頭並不高,但是因為站在五個人中間,隱隱有一種以他為首的模樣,所以此時看上去反而讓人生出這人很了不起的感覺。


    “我怎麽誤會了?”既然別人對自己笑,那麽自己當然也要繼續保持著笑下去,花恨柳緩緩背起手問道。


    “整個饒州,沒一人,隻要老父說一句話,盡可以為他死。”這人笑著說這話,可是在花恨柳聽來他這句話卻一點也不好笑,尤其是當他想起今日在孔圈時發生的事情,更是覺得這群人與閆尚文一樣,荼毒太深,救無可救。


    不過對方大概沒有注意到花恨柳表情中的微微變化,又或者即便注意到了,可是也並不覺得與自己要說的話有什麽關係,仍舊笑著說道:“無論我們受誰差遣,最終的目的卻都是為了老父,為了孔家,為了饒州……”


    “哦?我還真不知道我活著對於孔仲滿有什麽危害,也不知道我死了饒州會有什麽好處呢!”花恨柳氣笑一聲,對方的這套說辭他又哪裏會相信?如果自己有這樣大的功用,那孔仲滿早就應該開始見麵時就殺了自己了!此時這幾人這樣圍堵自己,至少也足以說明殺自己不是孔仲滿的主意了。


    “即便你不殺我,我還是要殺你的……這幾人雖然不是你派來的,可是卻與你也有幹係,我到時候去殺你,就當是為了收今天的利息吧!”在心中這樣想著,花恨柳才不管孔仲滿究竟能聽到還是不能聽到,他一邊笑著一邊等對方迴答自己方才問的問題,卻發現對方並沒有迴答自己的打算,不禁有些意興闌珊。


    “我們並不否認是荀大人派來的。”見花恨柳表情微愣,這人輕笑道:“您不用覺得難以相信,我承認,確實是荀大人派我們來殺您的……另外,他囑咐我們,一定要讓您知道痛了再殺掉您。”


    “哦,這一點我倒是一點也不意外。”花恨柳誠懇說道:“今天早上我狠狠戲弄了他一番,想來他這樣對我,也是正常的反應……但是你們就這樣將他說出來合適嗎?”


    “或許是不合適的。”那人似乎是仔細考慮了一番之後才不得不承認花恨柳說得對,他眼中稍稍帶著些遺憾的神情看著花恨柳歉然說道:“如果這樣的話,我就更不能讓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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