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紅色鳶尾的打賞支持~今天外出,第二更會在晚上發。)


    與孔仲滿的見麵雖然以並不友善的方式告一段落,可是花恨柳卻沒有絲毫的不滿,與之相反的,他此時已經極為滿意了,很多自己之前苦苦不得解的問題,在聽了孔仲滿的話後便變得明白、通暢了。


    等他返迴仙客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佘慶、牛望秋等人卻沒有休息,想來也是很擔心他的安危。不過,等看著花恨柳完好無恙地迴來後,他們卻個個又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與花恨柳打了聲招唿便各自退去,隻剩下佘慶略帶尷尬地討好看著他。


    “先休息吧,想來這段時日你……心裏也並不會好受,先暫且了了這裏的事情再說吧!”輕輕拍了拍佘慶的肩膀,花恨柳便獨身走進了自己一人用的那間客房。


    “孔……”


    “明天再說吧!”聽佘慶似乎有話要說,花恨柳揮揮手頭也不迴地直接入了門,並順手將門反鎖。


    佘慶臉色稍顯怪異,似乎欲言又止,可是因為今日之事實在令他心中內疚,想了想他最終還是到了樓下重新要了一間客房。


    “不知道外麵要是傳起來你花恨柳與我孤男寡女反鎖一室……會鬧出多大的風波?”花恨柳正要洗把臉去去疲憊感,忽聽得屋內有人說話,大驚之下往說話之人看去,見正是孔雀坐在他屋內的茶桌旁,一邊輕吹著茶,一邊自顧自地說道,全然沒有當自己是外人。


    “想來那會是一件僅次於孔家家主暴斃的消息了。”花恨柳隻是稍稍一愣,手上又繼續將毛巾泡進冷水裏,浸泡透又擰幹,使勁兒在自己臉上搓了搓,那架勢反而與“優雅”沒有絲毫幹係!


    “沒想到愁先生也是這樣坦然之人。”孔雀輕笑道,可是花恨柳卻聽出對方這句話可沒有絲毫善意。


    “我也沒想到孔家小姐會是這樣……坦蕩之人……”他本想說“輕浮”,不過臨說出口時卻最終是軟下心來換了一個詞,不想卻換來了對方一雙白眼。


    “你不必這樣遷就我,我自己是什麽人知道得比誰都清楚……”似乎是不服氣的模樣,孔雀忽然垂頭歎息道:“有時候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有的時候,殺人我也樂在其中,可是也有時候會極其厭惡那樣的自己……”


    花恨柳微微皺眉,不知道她今晚來自己這裏,難道目的就是為了與自己聊天談心?


    不論是出於疑惑還是出於其他原因,他最終選擇了沉默。


    孔雀也未料到花恨柳會對她的話置若罔聞,說完話後沒有預期中的搭話,不免錯楞。不過好在她自己懂得找台階來下,見花恨柳未說話,便正色道:“話說迴來,你與他談得如何?”


    這句話大概才是她今晚來的主要目的吧?心中想到這話,花恨柳卻又自顧笑了起來:說起來,開始的時候她來這裏不也是這個目的麽!


    “你笑什麽?”孔雀見他笑,不禁有些好奇問道。


    “沒有。”花恨柳搖頭,走到孔雀對麵的位置坐下,還未動手卻見對方已經拿了一隻杯子為他斟了茶送過來,隻有一邊側身一邊口中稱謝。


    “你躲什麽躲?”孔雀注意到他身體的細微工作,不由取笑道:“莫非是怕那位墨菲姑娘知道了,提劍來砍你不成?”


    墨菲即楊簡,孔雀自然不知道那是楊簡,即便她知道“墨菲”隻是化名,也並不耽誤她此時調侃。


    “你來……就是想問孔仲滿與我談了什麽?”花恨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反問孔雀。


    “那倒也不是關鍵。”孔雀重新坐下後,想了想後承認道:“我來主要是想問你下午我來說的那件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至於你與他今晚所談,若是能說我聽聽倒也無妨。”


    “哈,聽你這麽一說,好像我說給你聽還是因為你給麵子了。”花恨柳微愣,笑著搖頭道。


    “難道不是?我來這裏冒的風險可不小!對麵是他的園子,雖然他本人不見得能夠看到,可是這酒樓裏處處是他的眼線,萬一誰看見我來了,報道到他那裏,怕是也會懷疑我來這裏的目的了。”看花恨柳並不在意,孔雀正色道:“你不要以為這不是什麽大事,對於我們來說,這是生死大事!”


    “你們?”花恨柳敏銳察覺到了孔雀話中與之前表述有所不同之處,之前無論是提議一起殺孔仲滿的時候還是打聽今晚談話內容的時候,她都是用“我”這一單一身份來說,可是此時卻換成了“我們”這樣一個群像的身份……莫非還有人與她有同樣的目的?


    “自然是我們。”意識到自己話語中說漏了什麽,孔雀也隻是表現出一時慌亂罷了,慌亂過後她反而變得更加坦然了,對花恨柳承認道:“除了我,還有我幾位哥哥,孔彪、孔彰、孔熊。”


    “你們幾個……”花恨柳驚訝地看著孔雀,很難相信這些孔仲滿的親生子女,竟然一個個要將自己的親生父親殺了?他們孔家人可不是真瘋了麽!


    “我早就告訴過你,孔仲滿不是孔仲滿……今天與他交談了之後,你有沒有明白些?”孔雀冷笑一聲,反問花恨柳。


    “雖然聊的東西確實不方便透露給你……”說到這裏,花恨柳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這才繼續道:“可是我覺得你們能夠有這樣的想法,確實……確實很不簡單。”“不簡單”已經是他所能給出的最能體現對孔雀等人讚賞的話了,就他自己而言,若不是因為孔仲滿將他在一定程度上當做“自家人”看待,是絕對不可能將那麽隱秘的事情告訴他的,而孔雀等人自然不會從孔仲滿哪裏得到真相——那麽他們做出這個判斷的依據又會是什麽?


    “他那個人,不是想讓我們孔家變大變強,而是想毀了我們孔家。”當孔雀從嘴裏說出這句話時,花恨柳險些沒有驚唿出聲來,因為她口中所說的這句話與之前孔仲滿告訴花恨柳的那句“我便是要讓這孔家人不正常,最好是全部都瘋掉”的意思,幾乎完全一樣!


    花恨柳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讚美孔雀等人了,他也想到或許是因為孔仲滿見大局已定,並不再刻意掩飾自己的意圖,所以才被孔雀等人覺察到了,可是如果是就他今天對孔仲滿接觸的短暫時間內的了解來看,花恨柳卻否認了自己的看法:孔仲滿不會不知道做一件“滅族”大事的艱巨性與風險性,雖然在他自己看來這是“順應曆史長河的發展”,然而若是真將這一計劃公之於眾,那麽這便是違背人心之舉,必定被人反對乃至唾棄!到那時候,他所依仗的強大力量便會自行潰去,那也便意味著孔仲滿自己死期將至了!


    所以,說孔雀等人是完全憑借己方的努力得出的這一結論,似乎是更為準確的判斷。


    “你們究竟是如何……”正要開口問,花恨柳卻又忽然想起之前孔雀說她自己在孔城有著“毒蠍子”的稱號一事,難道說二者之間有會有一些什麽聯係嗎?


    “若是你站在我們的立場上,你也會慢慢明白的。”孔雀此時仍然在笑,隻不過她此時笑起來卻要顯然淒然很多,“你來之前肯定也聽說了我們與關州聯姻,然後中途慘遭搶親的事情了吧?”


    “這個……嗯,有聽說過。”花恨柳心中微微一驚,麵不改色地點頭應道。


    “我總覺得這種事情也隻有你敢這麽做……真不是你做的?”孔雀斜睨著看了花恨柳一眼,見花恨柳搖頭卻並不覺得這能說明什麽。


    “真不是我做的。”花恨柳誠懇說道,心中卻在想:我若是做的我自然會承認……這是獨孤斷做的。


    “算了,不論是不是你做的,反正就我們來看,這不失為一件好事。”見從花恨柳這裏問不出什麽結果來,孔雀隻好放棄言道。


    “好事?”這個迴答便讓花恨柳摸不著頭腦了:要知道,笛遜可是一直在找機會向饒州伸手呢!另一邊的宋長恭也絕對不是善茬……如果聯姻成功了,那麽關、饒至少還能短暫地抵禦宋長恭,可若是不成,那麽饒州必將迎來一場血雨腥風啊!


    “就是好事。”孔雀點頭確認道,見花恨柳不解,她反而開心笑道:“怎麽,也有你看不透的事情?”


    “我不是看不透,我是看透了卻找不到合理的解釋。”花恨柳臉不紅心不跳,正色道。


    “這就不好說了……”孔雀輕揚眉頭說道,“不過,我們的考慮與你們不同,你們考慮的是大局上的事情,我們考慮的卻不是。”


    “哦?”花恨柳詫異道:“那你們覺得這是一件好事的原因又是什麽?”


    “我大哥不忍心再繼續殺人了……”孔雀聽花恨柳問完,臉上的表情一黯,說出了花恨柳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的一個理由。


    那個傳聞中荒淫瘋癲、禽獸不如的孔家大公子,竟然會“不忍心”?這個說法從孔雀嘴裏說出來,花恨柳並不覺得她是為自己的親人美飾,相反,花恨柳覺得此時從孔雀嘴裏聽到的——以及他即將聽到的,或許才是普天之下少有的幾個人能夠接觸到的,真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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