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花恨柳所說,笛聲借商議之名暫時不作表態,自然有其更深長遠的考慮,除了花恨柳點明的一點外,還有一直縈繞在他心頭的最大的那團疑雲——宋長恭的大軍按說早就應該到了,為何直到現在仍不見探子迴報呢?


    不隻笛聲有此疑問,便是在花恨柳昏迷之後就一直裝作老老實實的公孫止意等人也早在懷疑,隻不過公孫止意作出反應的速度比著笛聲要快上不少,這期間他所著手重點準備的三件事情當中,一件是將昆州的情況立即派人向王庭匯報,另一件事便是派了十二支斥候小隊日夜在昆州與鎮州邊界來迴巡查,一旦發現宋長恭的人馬蹤跡,不出半天便能及時傳達迴定都城——甚至為了防止被包抄,他還各向昆州南北兩方又加派了四隊。


    當然,以上所做的這些安排並非沒有效果,從各處傳來的消息均是出奇的一致:並未發現敵人蹤跡。若非在於鎮州邊界的十二支小隊是由穆塔親自統轄,公孫止意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被什麽障眼法給蒙蔽了。


    第三件事又是什麽?孔仲義也僅僅是知道前兩件事情罷了,至於第三件,每次問公孫止意時對方不是沉默不語便是岔開話題,始終不肯透露分毫。這多少也令他心中有些不安,擔心是不是這位以謀斷著稱的先生繞開了孔家,轉而暗地裏去與那笛氏一族進行說明交易去了。


    不過,所幸公孫止意並沒有繞開孔家的意思,派去到王庭匯報昆州之事的正是孔雀,這種信任也讓心中有所不滿的孔仲義稍稍有所知足。


    “藤虎,你親自去看看,半個月的時間,那宋長恭即便是爬也應該爬到昆州邊界了才是,為何仍不見蹤影?我猜這其中必有貓膩!”在府中思慮良久,他最終還是決定派自己的親信先去看看情況再說。


    “是!”藤虎應道。不過,稍一遲緩他又道:“隻是少爺您說考慮半日的時間,這個時間我無論如何也趕不迴來……”


    “無妨,你去便是!”聽藤虎這樣說,笛聲輕笑著揮手道:“若是能夠將公孫止意與孔仲義除掉,便是這昆州不保,失去了這左右臂膀的孔仲滿也幾乎是個廢人了,到時咱們緩過勁兒來便可以輕而易舉拿下饒州了,又何談不能立足呢?我讓你去看宋長恭的蹤跡,是擔心這會兒被‘包了餃子’,最後就怕人沒殺成卻又白白折損了咱們自己的實力。”


    “少爺遠見,藤虎這就去!”點點頭,藤虎告一聲退便要轉身離去。


    “等一等!”似忽然想起來什麽,笛聲微微皺眉,來迴踱了幾步後方才下定決心道:“你帶一千兵馬去,除了跟你去探宋長恭人馬的之外,其餘都調到東林去……”


    “嗯?這……莫非您是擔心……”藤虎微微一愣,隨即便想到了笛聲之所以這樣安排的深意。


    “不得不防吧,如果這邊沒有發生什麽事情那到時候我再將你們召迴來,若是發生什麽不測了,有你們在那裏守著,到時候也好給我與大哥一個接應。”笛聲鄭重點頭道。


    “您說‘你們’是指……”聽出了其中的用意,藤虎卻仍不確定地問道。


    “不錯,你也去,到了邊界若是還沒有發現宋長恭的蹤跡,你便帶著探子繼續向鎮州推進五十裏,五十裏後無論是發現還是沒發現,你都不要迴來,直接去東林準備,其他人麽……每推進三十裏便派人迴來稟報一次,直到發現蹤跡或者最後一人迴來稟報……這樣的話,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可行或許可行……”藤虎微微皺眉,不過念及說這話之人畢竟是自己的上司,他忙垂頭道:“這樣不但可以相差不大地估計敵人離我們的距離,更是能夠起到預警的作用……我擔心的是這一千人恐怕不好帶出城去……”


    “不必擔心!”看藤虎明白了自己的用意,笛聲滿意地點頭道:“我既然這樣做了,他公孫止意絕對不會慢於我……前不久他便已經悄悄派出人去查宋長恭的蹤跡,他以為我不知道麽?隻不過原本應該齊心協力做的一件事如今幾經波折鬧成了現在一副樣子了……你放心去便是,即便與公孫止意一方真的刀劍相向了,憑借大哥與我的精銳人馬,要想闖出去也不是什麽難事!”


    “如此……那我這便去了!”藤虎原本想問“如果真的刀劍相向了,恐怕您便無論如何也要做成了才作罷吧”?不過若是如此說了,恐怕笛聲也不會聽,還惹得他不高興,最終權衡再三還是應下吩咐來,直接退了去。


    對於笛聲的這些安排,花恨柳其實早在之前心中便有了計較,如今他索性就呆在徐先生的軍帳中了,向笛聲解釋時說是為了讓徐先生方便繼續查看傷情,實際上卻是因為他覺得也目前在定都城也隻有在這裏,他才能靜下心來想一些事情了。


    “你說……佘慶和天不怕他們能不能查到燈籠的下落和摧毀四愁齋的兇手?”呆呆地看著爐中的青煙縷縷升起又絲絲潰散,良久,花恨柳忽然向一旁兀自擦著長劍的楊簡問道。


    “你隻問佘慶和天不怕,難道就不擔心雨晴妹妹麽?”見花恨柳主動與自己說起話來,楊簡心中也微微鬆了一口氣。要知道,這半天以來除了與笛聲交談後花恨柳與她說了幾句話外,其餘時間兩個人就是一個發呆、一個悶聲擦劍這樣度過來的,結果令本就喜靜的獨孤斷也受不了這氛圍,找了個借口出去透氣了。


    “有黑子在,應該沒什麽問題吧……”雖然嘴上這樣說,不過打心裏花恨柳仍然是有些不放心的,畢竟若是黑子保護雨晴公主一人或許還可以,但是如今與他二人組隊的尚有天不怕……萬一遇到危險,黑子可就分身乏術了。而對於佘慶去追查四愁齋兇手一事,花恨柳卻是不怎麽擔心的,一來此事短時間內恐怕是查不到的,二來麽即使查得到,按照如今佘慶等人的實力,尚不足以將兇手如何,隻要不去主動挑釁,也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其實說實話我對這兩件事情都不怎麽看好。”這個時候楊簡反而不懼怕說實話了,相較於昨晚那般失態的花恨柳,此時的花恨柳無疑的冷靜的、理性的,她自然不必為了安慰他而有所哄騙。


    “哦?為什麽這樣說?”聽楊簡這樣說,花恨柳不禁有些意外,皺眉問道。


    “佘慶一邊的不用說想來你心裏也清楚,對方既然有膽量摧毀四愁齋,也便是說人家根本就不怕咱們尋仇,我猜這人就是裴譜無疑!裴譜誰能打得過?所以說即使知道是誰做的又能如何?”


    “且不說你如此確定是裴譜是出於什麽根據,不過事實卻也是目前沒有能力去尋公道。”花恨柳點點頭承認道。


    “哼!”似乎是對花恨柳並不十分相信自己所說表示不滿,楊簡冷哼一聲後才又道:“雨晴妹妹和天不怕更不用說了,那個自稱叫正陽的就算是王庭的人又如何?我可是聽說北狄人的王庭並不是固定在一處的,經常會變地方,若是能夠半路遇到正陽,便是搶迴來燈籠想來黑子是敵不過的,這樣反而還有危險;若是半路上遇到了不出手繼續跟下去,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等到我們過去的……當然了,若是連遇都遇不上,恐怕到時候咱們去找也是一件從頭做起的麻煩事……總之,在我看來若都能夠平平安安地迴來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說完這話,楊簡長舒一口氣,正要得意地問花恨柳自己分析如何,卻見花恨柳皺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禁擔心自己說的話是否言中他心中所擔心的了。


    正當她要開口寬慰幾句時,卻不料花恨柳迴過神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確實有這種可能……不過我相信他們不會有什麽危險的,如今我們擔心再多也無濟於事,隻能盡快將這邊的事情處理好,然後再去幫他們了……”


    說這些話,與其認為是為了說服楊簡,不如當作是花恨柳的自我安慰。楊簡所說的這些他又如何會不知道?隻不過目前的情況根本就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來應對而已,可以說,現在時間在逼他,形勢在逼他,若非還有著佘慶、楊簡幫他分擔一些,他恐怕早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先……先生!”正感覺下麵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時,忽見營帳簾子一掀,原來是獨孤斷闖了進來。


    “怎麽了?”花恨柳見他驚慌的模樣,沉聲問道。


    “公孫止意……東……東林!”若要將整句話說完,恐怕獨孤斷真的會被自己憋死,所以他也學了一個簡單的辦法,便是隻說關鍵詞,其餘省略的話全由對方去猜便是——隻不過這法子有時管用有時不管用,不管用的時候主要還是因為猜不到是什麽意思。


    不過,這一次顯然運氣要好一些,花恨柳微微一愣,便臉露疑問地道:“公孫止意派兵去了東林?”


    “是……是!”一邊激動著點頭,獨孤斷一邊應道。


    “奇怪,他派人到東林幹嘛?”楊簡聽後不解地問花恨柳。


    “這個……”


    “先生,不好啦!藤虎帶了一千多人向鎮州方向去了!”正要答話,卻又見一條人影闖進,邊跑著邊向花恨柳道。因為此前獨孤斷還停在營帳門口,這兩人險些就撞在了一起。


    待看清來人,不是徐先生是誰?


    “哦?笛聲動了?”花恨柳聽後卻是一副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笑道,“看來,這收網的日子為期不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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