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心中的這份不安的情緒已經持續了好幾天。準確地說,大概要從白羽厄說扮作的“愁先生”昏迷過去的十天前算起。開始時他還以為是因為擔心這段時間公孫止意等人會趁機有什麽動作,不過連續暗中觀察了一陣子後,他所擔心的情況並未發生,反倒是從私下裏聽到了一些自己之前並不了解的信息。


    比如說公孫止意曾經指使人刺殺過愁先生,而愁先生巧便巧在恰恰是昏迷在離開公孫止意大帳的路上。當然,另外一些風傳的話也引起了他足夠的重視:據說來自王庭的人就在公孫止意的眼皮子底下被愁先生和墨菲(楊簡)殺掉了!


    初聞這些時他尚不相信,不過看公孫止意等人這幾天這麽老實,他又開始巴不得這些傳言都是真的了——這樣人都已經殺了,也可以絕了家族中那些賣地求榮的苟全奢望,讓大家沒有退路地與自己一起反對王庭、消滅孔氏一族!


    不過,想是可以這樣想,信不信在有實證之前都不能將之以事實來對待,因此除了密切關注公孫止意、孔仲義等人外,他也在抓緊布置,便是沒有這害人之心,也要時刻提防著小人的偷襲。


    也正是因為忙於這些事,雖然這已經是花恨柳昏迷的第十天,不過他卻是第一次親自來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甫一進帳,他抬眼看時,微微一愣:麵前的這些人可都是熟人,不過外表上看去,卻也隻有徐先生一人還與之前一樣,其他三人或者昏迷著不省人事,或者傷剛養好麵色蠟黃,又或者形影單薄,眼圈紅腫,惹人憐愛。


    見這幾人正要行禮,他慌忙阻止道:“不不……不了!”說著讓身後的藤虎將自己送的禮物送上來,“這是一些藥材,雖然市麵上也有賣的,但買起來畢竟不方麵,你們先用著,實在沒有就讓士兵去買便是。”


    “多謝城主!”楊簡帶著頭,向笛聲謝道。一旁的獨孤斷也微微點頭向他表示謝意。


    “他如何了?”走到花恨柳躺著的床邊,他輕聲問徐先生。


    “迴稟城主,目前仍和開始時一樣,除了昏迷不醒外,並沒有其他問題,想來近兩天也應該會差不多了。”徐先生小心翼翼地迴答道。他所表現出小心翼翼的模樣並非因為對笛聲感到敬畏,畢竟現在自己的身份已經略有不同了,如此說起話來他反而有種作為“叛徒”的負罪感——雖然截止到目前他並未作出什麽背叛了笛聲的舉動。


    “那太好了!”聽到徐先生的這番迴答,他心中由衷地高興,不為其他,隻是因為若是“愁先生”醒來那麽自己也便不用這樣小心了。按照日子來算,花恨柳昏迷的這十天正是他吃了升龍丹之後的一個周期,就在前兩天他派藤虎來探望時便取走了一粒,如今正是實力將要迴複到正常水平的時候了,若是這時發生什麽問題,他便是能夠應對,想來也絕對會損失不小吧!


    若是花恨柳醒來那便不同了!笛聲很清楚另外的墨菲、獨孤斷兩人皆是以這昏迷之人馬首是瞻,自己想要指揮他二人無異於癡人說夢,也唯有清醒著的愁先生才能幫自己想出好主意、指揮動這兩把利劍!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打擾了,各位也都多注意身體!”說到這裏,他刻意看了一眼墨菲,卻見對方的目光始終在那愁先生身上,心中微歎便告辭去了。


    眼看著這一行人慢慢走出帳中、走出軍營,楊簡心中這才大舒一口氣。剛才當真是好險,此時的笛聲應該還處於巔峰狀態,若非雨晴等人離開得及時,恐怕便會被他察覺了去啦!


    “公孫止意那邊如何了?”沉靜了片刻,楊簡還是向獨孤斷問道。


    “沒……沒有異常。”雖然獨孤斷心中也不相信公孫止意等人不會如此消極無作為,但他卻仍舊以自己看到的情況據實迴答道。


    “這太不正常了。”楊簡聽後也是眉頭緊皺道,“按照目前的這個架勢,若說花恨柳昏迷的消息能夠瞞住一時倒也可以理解,但是現在幾乎鬧得人盡皆知了,為什麽公孫止意等人還沒有什麽明顯的動作?”她心中記得清楚,花恨柳之所以在昏迷之前到公孫止意帳中逞強,一是要對之前公孫止意等人對他的算計做一個清算,二來麽是為了賣一個“活路”給他們,逼迫他們感覺動手——趁著花恨柳昏迷的日子,抓緊時間動手!


    當然了,為何要選擇在自己昏迷期間動手,花恨柳並沒有來得及解釋,想來花恨柳是早已布置好了,無論他是醒著還是睡著,都能夠將這夥人好好“算計”一番吧!


    這或許也是佘慶來迴奔波的原因了。三天前他迴來過一次,見花恨柳昏迷不醒後又匆匆離開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似乎這兩人是在預謀著什麽呢!


    “不正常就對了。”


    正想著,忽然聽有人接話,開始時楊簡尚未意識到有何不妥之處,不過待她反應過來說這話之人是誰時,竟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看著支撐著身體慢慢在床上坐起來的花恨柳,楊簡覺得這發生的也實在太突然了。“跟做夢一樣……”哽咽了幾聲她並沒有將原來的話繼續說下去,反而輕笑一聲,任由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不過,剛剛迴複精神的花恨柳顯然對“做夢”這兩個字眼並不怎麽感冒,準確地說他現在聽到與“夢”有關的字眼,心中就莫名地有無名火在躥動——自己可是在睡夢中被吳迴整整折磨了近百次啊!任何一個人眼看著自己被人近乎真實地殺死一百次,又會是什麽感覺?


    好在,那該死的十三式他最終是學會了!僅僅是最後一式,他不斷地以身試招,在不斷的抵擋、躲避、反擊中不斷琢磨,最終不但看出了招式中的缺陷,更是靈活地將招式掌握了下來!


    若是吳迴此時也在這裏,兩人同樣用這十三式對陣,吳迴肯定也不敢保證說自己所使的招式就一定比花恨柳所使的更嫻熟、威力更大。這或許便是因禍得福吧!


    而與此同時,仍然在趕往均州的路上,睡夢中的吳迴突然被裴譜叫醒。


    “先生,發生什麽事情了?”見裴譜一臉凝重的模樣,他心中一震當即清醒道。


    “我們去城裏。”裴譜沉聲道。


    “進城去?您不是說盡快趕迴均州幫我提高實力麽?為何又突然決定要進城了?有緊急事情發生了嗎?”


    “不用著急了,現在還有更緊要的事情要做。”


    “更緊要?什麽事情比……啊!”正納悶會有什麽事情讓裴譜臉上看上去那麽難看時,吳迴忽然覺得自己心中仿佛被人刺了一劍——不,那感覺就像自己的心髒被人活活掏去了一般,先是一陣絞痛,再接下來竟隱隱有些喘不上氣來,沉悶之下不由從胸口處咳出鮮紅的血來!


    “這……這……”看著自己手上的血,吳迴心中大驚:到底是怎麽迴事?難道說自己被什麽人暗中算計了麽?會是誰?誰敢暗中算計自己?


    “花恨柳!”心中明白吳迴在想什麽,裴譜輕聲道。


    “怎麽會!”聽到這話的他更是震驚:他難道也如自己一樣趁對方不注意種下了什麽招數麽?可是這一路上裴譜並沒有說什麽,理應是沒有什麽異常才對!可是眼下……


    “不用想了,是夢殺。”輕歎口氣,裴譜說道。


    “夢……夢殺?”這就更不可思議了!這招數吳迴也知道,並且是他在花恨柳的身上施展了的,對方難道也會這一招?他又是怎麽學會的?他什麽時候施展的?為何一路上都沒有異常,偏偏過去了十天了這一招才開始發揮作用?


    更關鍵的是,花恨柳的“夢殺”發作的方式與自己知道的可不一樣啊!難道還有兩種版本的“夢殺”?


    “你的夢殺被他破了,所以作為施展者的你自然會受到一些波及……”


    “波及?”不就是反噬麽?練功走火入魔便是反噬的一種,自己的師父皇甫戾正是因為走火入魔而死,吳迴對這一點並不陌生。然而他卻不明白,為何會有反噬?


    他花恨柳又怎麽會破了自己的夢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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