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徐先生心裏也有不少疑問,但是此時他便是想破了腦袋也不大可能知道花恨柳當時是用的什麽辦法來得到的升龍丹,又是因為什麽機緣竟然能夠服用大劑量的丹藥之後平安無事。


    什麽?眼下的昏迷不是麽?


    當然不是!若是笛聲在這裏恐怕也會嫉妒得想要殺死花恨柳了!升龍丹的副作用又何止功力短時間內消退這樣簡單,從功力開始消減的第一天開始,每天子時一到,服用者都要忍受近一個時辰的蝕骨之痛,而這種痛苦便是連研製出升龍丹的徐先生也是束手無策。


    說白了,花恨柳此時的狀況,隻是單純地因為力竭罷了,若真的在他身上出現有副作用的話,徐先生都難以想象會是何等場景、又該忍受多大的苦痛了。


    因此在目前來看,他與楊簡在一個問題上起碼有著相同的看法:所有的謎題,也隻能等著花恨柳醒來再說了。


    花恨柳此時的感覺再糟糕不過,他的四肢變得越來越沉重,動作變得越來越緩慢,而那些劃過自己身體的劍刃每一次探來,總會帶起一串清晰可見的血珠。


    這是……劇烈的疼痛令他昏脹的腦袋猛然一驚,纏人的睡意也在這驚嚇之中消散。睜大了雙眼,他正好看到那柄利劍正朝著自己的眼睛刺來,而那執劍之人此時卻是滿臉的戲謔,玩弄似的將手裏的劍微微一挑,劍尖兒便劃過他的額頭,又再次如靈蛇一般在他身體周圍躥動起來。


    吳迴?!!


    看清那人的麵容後,花恨柳心中不禁驚叫:怎麽可能!


    再看周圍自己所處的這方位置,青瓦白牆、林木蔥蔥,可不就是那名為“不歸林“的園子!感覺方才被劍劃過的額頭火辣辣的,似乎有血液流下,他伸手一摸,卻見明明不是很深的傷口沾在手上的血卻是超乎尋常的多……不對,這裏麵混著雨水!


    意識到這一點,他再定睛去看,果然看到吳迴的臉上也被打濕了,有雨水順著他的鬢角、鼻尖流下,此時看上去便如剛從水中爬出來複仇的水怪一般!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自己不是已經迴到了笛聲的城主府了麽?不是還和楊簡一起去大鬧了一番公孫止意的營帳麽?貌似還有兩個叫做正官正印的人出來搗亂,不過被自己和楊簡一人一個幹淨利落地解決掉了……


    想到這裏,他忽然記起自己看到楊簡一招就將那名為正官之人秒殺時心中是何等的震驚。雖然有些意外,不過隨後他便釋然了:這樣的楊簡才是自己認識的原來的那個楊簡啊!似乎是從去西越的路上開始,楊簡似乎口口聲聲喊打喊殺的並沒有減少,但是真正動起手來的次數卻比著以往要少了很多了……


    這一切的根源,恐怕是因為自己吧?正是因為自己的出現,她才收斂——不,應該是壓抑才對,她壓抑了自己的性格,事事開始變得以自己的話為準,連出風頭的事情都讓給自己了。


    這不正常,似乎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楊簡了。雖然這樣的楊簡可能正慢慢地向自己熟悉的那位“晴姑娘”轉變,但若是以犧牲一個人的本性來做出這種改變的話,花恨柳絕對不同意!


    “啊!”正想著,忽然自己腿間傳來的劇痛令他從遐思中驚醒。


    對了,自己現在還在與吳迴打著呢,怎麽會有這樣的心思去考慮別的事情?心中驚醒,他再次定神去看吳迴,卻見他正連帶怒氣地瞪著自己。


    “怎麽?這個時候還走神,是瞧不起我麽?”


    就是這個眼神!看著眼神逐漸由戲謔變得凝重、變得越來越冷,花恨柳心中暗喜:這個眼神我之前分明是看到過!


    不過,這絲喜色也便稍縱即逝。他記得,自己記憶中的吳迴當時可不是這樣說的。


    “怎麽?這個時候還有閑心吃東西,是瞧不起我麽?”


    ——這才是當時吳迴的原話!


    想到“吃東西”,他雖然明知道此時不是走神的時候,卻仍禁不住去迴憶自己當時吃下去了什麽……應該是有助於恢複功力的東西吧,畢竟當時自己開戰不久就覺得有心無力了,再加上奔逃了那麽久,已經提不起力氣來與吳迴過招了。


    不過,依稀中他總覺得自己當時奔逃是有其他的目的在的——總不至於表現得那麽挫,專門是為了逃命而跑的吧?


    “去死吧!”


    正不甘心地想著,耳中忽然響起吳迴的怒吼聲,花恨柳聽到之後竟然忍不住要笑了:他當時就是被自己氣得昏了頭腦才一怒之下直接貼身向自己襲來,最終給了自己反攻的機會吧?怎麽事情過去了一遍,再來第二遍的時候他仍是這樣不接受教訓呢!


    越是這般想,他心中越是想笑,到了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更是放聲恣意地狂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他感覺有些力不從心——這種無力感與之前的無力感並不一樣,之前是因為感覺自己四肢重了,有力氣使不上來,然而此時的這種無力的感覺卻是因為自己真的沒有力氣了,由內而外都沒得空蕩蕩的、輕飄飄的沒有力氣……


    連笑聲也在此時變得斷斷續續,有一句沒一句地在原地迴蕩著。“哈!哈哈!哈……”


    “你一心求死,我便給你一個痛快!”說話的這人仍是吳迴,隻不過花恨柳不知道他何時竟然離自己這樣近了,近到他微微一探頭便能貼上自己的耳朵說話。聽他說完,花恨柳看他慢慢向後退去,而隨著他的離開,自己的心裏仿佛也有什麽被抽空了似的……


    這種感覺實在是來得太隨意些了吧!花恨柳還想笑,但此時他卻笑不出聲,唯有在心中暗笑。然而,當他垂頭看著自己的胸口時,他的臉色卻變得一片慘白。


    這哪裏是什麽“被抽空了似的”!自己的心髒位置,正有一把染著血色的利劍隨著吳迴的一步步後退,慢慢、慢慢地從自己身體裏抽出來!


    他……他竟然刺到了自己?花恨柳抬起呆滯的臉,再看吳迴他卻變得更加冷漠,腳步也變得更加快起來,終於在他猛一抽手後,花恨柳感覺自己的心裏真的是完全空了!


    自己,就這樣被殺死了麽?


    昆州去往衛州方向的官道上,一老人一青年正一前一後地緩緩走著。他們的腳步分明邁的不快,可是奇怪的是他們的速度卻好像很快,幾個眨眼間便從遠處來到了盡處,仿佛不是他們在動,而是他們腳下的路和周邊的風景在賣了命似的飛奔一般。


    來到近處這兩人,正是裴譜與吳迴。隻不過這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而裴譜臉上更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怎麽?你心中還不服?”看著一直悶頭跟在後麵一臉不服模樣的吳迴,他心中更是來氣,忍不住停下問道。


    “先生既然阻止了我,那便是說我做錯了……這樣說來,吳迴……不敢不服。”見前麵的人停下,吳迴也停在原處,始終與之保持著一丈的距離。


    “哼!”冷哼一聲,裴譜臉上怒氣更盛:“不敢不服?你倒是低估了自己的膽量了!你哪裏是不敢啊!這天底下哪還有你不敢的事情!”


    “先生!”見裴譜如此責罵自己,吳迴心中更是不服,不由爭到:“您為何不讓我與那花恨柳死鬥?以他目前的實力根本就不足以抵抗得過我百招,百招之內我敢保證必取他性命!”


    “百招?”聽吳迴這樣說,裴譜的臉上竟然出現了笑意,“你可知道一個月前我見他時是怎樣說的?”


    “一個月前?您……您之前見過他了?”對於裴譜到過延州一事,看來裴譜並未與吳迴說起過,此時談起吳迴反而倒有些好奇當初他們二人談了些什麽了。


    “路過延州,當然要去看看老朋友的故地怎麽樣了……”輕歎一聲,裴譜臉上的怒氣稍減,沉聲道:“我當時對他說,五十招之內你們相互之家難傷分毫,但是五十招開外他必敗於你……”


    “這不都是一樣……”聽到這裏,吳迴正要迴答,聲音卻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一個月之前兩人的差距不過是五十招,即便往多了算以裴譜的能力也不過將這個誤差擴大到三招,即便是按三招來看,那兩人的差距也便是五十三招……可是如今,自己估摸著不到一百招便能將花恨柳置於死地……難道是自己估摸錯了?


    不!不是!雖然心中不情願承認,但事實或許便真是這樣:短短一個月之內,他花恨柳竟然有了如此大的進步!說不定那一天對方就會超越自己了!


    “怎麽?明白了?”看著吳迴呆滯的臉,裴譜冷哼道。


    “不行,我得迴去……”


    “滾迴來!”看著邊說邊轉身打算迴去的吳迴,裴譜再次大怒,“你以為我不知道臨來之前你還布了一道‘夢殺’麽!”


    “您……您知道?”本來一臉不甘的吳迴,聽到裴譜說到“夢殺”二字,臉色在驚駭之中變得慘若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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