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考核後第二天,楊九關便帶著老黃、自己新收的義子溫故返迴熙州去了;第三天莊伯陽與眾人將端木葉的靈位迎迴四愁齋後便也告退迴衛州去了;第四天,墨伏與花語遲一道趕赴鎮州……熱鬧的一兩天的四愁齋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按照佘慶從燕無暇那裏得來的消息,目前定都城內戒備森嚴,想要混進去似乎並不是一件易事啊!”花恨柳皺著眉頭歎道。


    “不止是進去困難,想要出來也極不容易。”天不怕點點頭,以手蘸茶自顧自地在桌上邊畫邊道,“現在城中諸門,無論是內城還是外城,都隻開其中一扇,雖說看起來有點膽小鬼的架勢,不過也不得不說是一番明智之舉。”


    “最大的問題恐怕還不是這個……”楊簡想了想思忖道:“聽說笛聲進城後先是屠城三日,如今城內恐怕也應全是關、饒的人了,咱們進去之後就像是土雞進了狼窩一樣……”說到這裏,她不禁輕笑,將自己一群人比作“土雞”,怎麽想都覺得太沒有底氣了。


    “進城的法子待會兒再說吧,你們幾人都是誰去?”天不怕搖搖頭,先將進城的人確定下來,或許就有法子了也說不定。


    “這個……”相較於進城的辦法,花恨柳反而是更為難讓誰跟著去。本來按照之前的想法,是他自己、佘慶、楊簡三人去的,可是如今佘慶剛與自己的妻子重逢,便是佘慶自己沒有怨言,花恨柳在心中也是極不忍心的;而提到楊簡,那現在也不得不考慮雨晴公主——讓她去自然是不行的,最關鍵的是怎麽說才好……


    無奈自家先生旁的本事確實厲害,但察言觀色的本事卻爛得一塌糊塗。


    見花恨柳一番苦色,雨晴公主卻首先明白了這其中原因所在,當即上前安慰道:“我剛到延州,還想在歇幾日……況且黑子的傷還需要天不怕看看,待他這邊沒事了,我再去。此時去,怕是會成為你們的累贅,你不用擔心我。”


    此話一出,花恨柳臉上神色立即舒緩不少,楊簡這時也見得時機上前道:“雨晴妹妹放心,有我看著他,一不會讓他少一根汗毛,二不會給他一點兒尋花問柳的機會……”


    楊簡這話說得鄭重,卻逗得旁人一陣會心之笑,唯有花恨柳一人苦笑,心中腹誹:我這又不是出去玩兒……


    既然最大的問題搞定,那麽關於佘慶的替代人選目前來看也就隻有獨孤斷了,雖然不能指望他像佘慶那般為自己打探消息,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還算是一個得力的打手。


    “那便我、楊簡和獨孤斷三人去吧!”心中想定,花恨柳應道。


    “嗯,這樣去反而更像是踢館的……”楊簡的一番自語又讓屋內的氣氛為之一緩。


    “具體的入城方法,現在空想是想不出什麽來的,我想還是先去昆州,接近定都城然後伺機而動便是……當然了,若是中途有什麽機會那是最好不過了。”花恨柳如此說著,聽著的人並未察覺出有什麽不妥之處,但若是佘慶在這裏,心中肯定會想:這才是先生的風格,完全是沒有計劃,走一步看一步啊!


    “若是這樣也好……”天不怕點頭,又道:“我在延州這邊暫時就不會出去了,佘慶那裏他迴來時我再說給他讓他去追你們吧!你還去不去鎮州?”


    “不去了,不去了!”花恨柳搖手道,“花語遲已經隨墨師兄去鎮州,中途有什麽事我會直接聯絡她,宋長恭那個人我還是暫時不見了吧,畢竟從這裏趕往鎮州,若是再停留一陣子恐怕還會另有波折……”


    眾人商量好後續之事的安排,又待了一日方才出發。


    下山的時候,花恨柳三人第一次體驗了一番坐長索的感受,從山頂到山下過了近半盞茶的時間,花恨柳一停下便立即吐個不停,這番舉動令楊簡大為鄙視,嘲笑他真是不該“再踏世俗”,令花恨柳好一陣鬱悶。


    從延州到昆州,快馬趕路的話,也不過不到七八天時間。八日後,三人一路暢通無阻地進入了昆州,再一日便接近了此行的目的地——定都城。


    一路行來他們雖然走得匆忙,但滿目瘡痍、流民四處的場景卻是見過了太多,在進入昆州之前,三人以為昆州的情況也應大同小異才對,然而進了昆州之後才發現,整個昆州並不像想象中的殘破,反而像沒有卷入過戰爭一般。


    除了十城九空、鮮見行人外,並沒有其他什麽不妥。


    這種現象越是接近定都城便越是明顯,最後三人無奈地發現,在離定都城較近的一處小城中,除了見到幾個四處遊蕩警戒的散兵遊勇,幾乎見不到什麽其他人——更令他們無語的是,城既然是空城,那麽自然也找不到什麽人,也找不到哪家開店供他們食宿了。


    “都逃到別處去了吧?”楊簡三人此時躲在一處落敗的宅子裏,這處宅子看上去較一般人家的更大一些,想來之前也是一方富戶的庭院,隻不過如今已經被洗劫一空,完全看不出它之前的繁富罷了。


    所幸,仔細地搜招了一番,他們還是發現了一些沒有被搜走的食物。此時楊簡與花恨柳兩人正是邊吃著在宅子裏搜出來的食物邊隨意搭了幾張桌椅邊吃邊聊。


    正待迴答,花恨柳忽聽遠處一陣輕微聲響,忙示意楊簡停下靜靜防備,不過也隻是待了一息工夫又放鬆道:“獨孤斷迴來了。”


    此時細細算來,這是他們離開延州之後的第十二天,也是到達離定都城最近的這座小城的第三天,每天三人都要外出打探消息,尋找機會進入定都城,隻不過前兩天並沒有什麽收獲。


    “迴……迴來了……”招唿一聲,獨孤斷才從一旁的拐角處露出身形來,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之色,二人一見他此番模樣,心中也是一振:機會來啦!


    “狩……狩獵。”臉上憋足了勁兒,無奈太多的話獨孤斷都說不出來,倒是讓聽著的兩人也陪著急出一身汗。不過好在,最為關鍵的兩個字他說出來了——狩獵。


    這個“狩獵”自然不是一般農戶的打獵,而是專指天子的狩獵。蜀之一朝中,皇家也有自己家的狩獵場所,名為“東林”。雖名為東林,但位置卻是在定都城的西北處,再往西北不到百裏便接近關州之地了。


    據說當時將其建在東林這一處,便是有防範關、饒反叛之意,也是作為對關、饒的一番警示作用吧!隻不過隨著關、饒逐漸強大,中央王朝對它的控製力度越來越小,到東林狩獵的次數也越來月越少罷了。


    最近二十多年來,有記載的東林狩獵也不過是區區三次而已,且都發生在蜀帝宋元燮時期。


    這般平心而論,宋元燮還是一位想有番大作為的皇帝的——就是可惜生不逢時吧!


    花恨柳心中微微歎息,嘴上卻疑問道:“一般不是隻有在秋季采取狩獵的麽,這裏秋季還遠著呢,去了以後能幹什麽?”


    “援軍。”似乎早就料到了花恨柳會如此問,自剛才迴答完“狩獵”獨孤斷就一直在憋足了勁兒將“援軍”這二字含在了嘴裏,此時花恨柳問,他當即利落地吐出。


    “你是說是為了迎接援軍,才順道去狩獵的?”楊簡略一思索也明白了其中關鍵——東林正離關州不遠,那麽關、饒兩地的援軍要來昆州,路過的可能性也會很大,說起來,那麽大的一塊地方,確實是作為犒勞將士的最佳場所呢。


    “這次去迎接的又是什麽人?”花恨柳又問。


    “藤虎。”獨孤斷又答道。


    “藤虎?那是誰?”楊簡一聽這名字陌生得緊,忙問花恨柳。


    “是笛聲身旁的一員猛將……不過,你確定那些人說的是藤虎去?”說到這裏,花恨柳隱隱覺得有什麽對方不對,又像獨孤斷確認道。


    “嗯!”獨孤斷點頭,不明白花恨柳為何如此問。


    “怎麽了?”楊簡不解,忙問道。


    “感覺不應該是他去。”花恨柳低聲道,隨後又搖搖頭道:“不過此時城內沒有人駐守想來也是不正常的,要是想知道是不是藤虎要去的,親自去見見他便知道了……”


    “什麽意思?”聽他這般自言自語,楊簡反而更不懂了,便是獨孤斷也在一旁一副不知所言何物的模樣。


    “我在想啊,一般當手下的都盡量去避免表現出來或者去做想要取代自己上司的舉動,這一點尤其是皇帝與臣下的關係最為明顯,曆朝曆代中因為當臣子的‘功高震主’惹來殺身之禍的人著實不少,所以若是有什麽事情涉及到權勢,聰明的人應該是盡力避開才是……這個藤虎不知道為什麽,反而主動迎上去了。”


    “你是說他去前朝皇家的地盤上狩獵?”楊簡聽到這裏漸漸有了頭緒,反問道。


    “嗯,如果他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便是一個活膩了的人……”花恨柳點頭道,“這是我能想到的兩個比較符合常理的原因。”


    “還有不符合常理的?”楊簡一聽,愣道。


    “當然有。”花恨柳輕笑,“比如說有人置定都城不顧,得閑出去玩一玩,散散心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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