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恨柳接受四愁齋掌門考核,無形中創下了兩個記錄:曆時時間最短,考核成績最低。


    曆代掌門考核中,除了老祖宗自己,哪一個不是經過數年、數十年的考核方才能最終成為掌門的?在接受考核的人中又有哪一個不是出類拔萃、天資卓越之人?宗門裏記載掌門考核一事的冊子上記錄著的最終成績,所謂“合格”一說絕無僅有,“勉強合格”四字,更是翻遍了全冊也找不出一個這般成績。


    當然了,這一點花恨柳不知道,佘慶也不知道,所以二人聽到莊伯陽親口喊出“掌門”二字的時候沒有絲毫不悅。


    “莊師兄客氣啦,這次考核反而是勞您費心不少。”一邊說著,他一邊扶起躬身施禮的莊伯陽道。


    “謝先生栽培!”整理了一番衣衫,花恨柳一本正經地朝天不怕拱手恭拜,惹得天不怕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被花恨柳發自內心地喊一聲先生實在不易,尤其還是當著莊伯陽和墨伏的麵,一時間天不怕興奮得紅光滿麵,嘴上更是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那架勢,感覺好像是他自己當上了掌門一般。


    “好了好了,考核也結束了,登記上冊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了。我看你還有朋友在外麵等著,不妨先去那邊看看,我與你莊師兄、墨師兄再討論一下其他的事情。”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天不怕招唿花恨柳道,看了看佘慶隨後又補充道:“你也去吧,到楊九關那裏問一聲好。”


    “大先生說的是,說的是!”佘慶此時仍還沉浸在花恨柳接任掌門的喜悅裏,聽天不怕這樣一說方才想起楊九關那邊似乎還有什麽“東西”說是要交給自己來著,當即推著花恨柳就往外走。


    “那個……墨師兄,多謝啦!”臨出門時,花恨柳迴頭向墨伏喊道。


    “哼!”果不其然地,得到了一句這樣的迴複。


    佘慶此時為花恨柳抱不平,也隻是小聲嘀咕道:“墨師伯也是,先生您都是掌門了,怎麽還是這樣一副態度啊……”


    “沒事的沒事的。”花恨柳忙擺手應道,“雖說隻是一個‘哼’字,但細細算起來也是一句完整的話啊……”


    佘慶聽後,隻得苦笑,正要繼續說兩句,卻見花恨柳一臉凝重地看著他,不禁有些納悶:“先生你……”


    “謝謝你!”花恨柳此話說出,佘慶更是困惑了:自己什麽忙也沒幫上吧……


    “佘慶自軍中出來,見過的隻有正麵受傷的人,沒見過背上受傷的;佘慶這輩子最佩服的,也是明知不敵卻有勇氣一戰的人,而最瞧不起的,便是言而無信、不戰而逃的人——所以,請先生莫讓佘慶瞧!不!起!”


    見佘慶不解,花恨柳一口氣將這句話完完本本地背下來,佘慶開始時尚覺得先生今天是興奮過度有些異常了,聽到最後卻猛然驚醒:這是在熙州接受吳迴挑戰之時自己對先生說過的一句話啊!當初自己以為先生怯場,才一時腦門發熱講了這樣的話,卻不料其實先生早就成竹在胸了!


    此時想來,自己那時當真是有幾分莽撞了。


    “您……您這是……”鼻中一酸,他再開口時全然沒了剛才的那股興奮勁兒,取而代之的是心中癢癢的、微微顫抖的激動。


    “當初你講的這番話,我記得清楚。”說完,花恨柳輕笑一聲,“與墨師兄的考核時師兄問是繼續還是結束,我便想到了你當時說過的這句話——當然了,此時的狀況與對戰吳迴那次不同,那次雖說沒想到輸,卻也不曾想贏得那般輕鬆……”


    是,真輕鬆,當初險些讓小姐取了命去……聽花恨柳這般說法,方才剛剛有些激動的佘慶不禁腹誹:先生還真是會為自己臉上貼金……


    “這次對陣的是墨師兄,天不……不是,先生,對我恩重如山,在這個關鍵時候我更沒有理由輕率麵對了,可以說正是因為有你當初的這句話才令我今天……怎麽說,裝得像一些吧!”


    說到最後,花恨柳臉上也不禁苦笑:他不是那種將大事小事都裝在自己一人身上的類型,凡是也是求自己活得舒活暢意,在熙朝時是這樣,在此間也是這樣。


    “得了,我們進去吧!”走到了楊簡等人所在的草屋,花恨柳收拾心情說道。正待推門,卻見楊簡與雨晴公主已經先他一步迎在門內,花恨柳臉上微愣,目光滑過二人緊握的雙手,微微一笑道:“怎麽,已經餓了麽?”


    此時距離飯後也不過兩個時辰,自然不會餓,花恨柳本意調侃二女,卻未料到楊簡腦子轉得更快,笑道:“哪裏是我二人餓了,隻不過是雨晴妹妹冷了。”


    說著,將雨晴往前一推,看著一人驚慌失措地接,一人不知所措地呆立不動,她心裏也是樂嗬。


    “姐姐……你……你……”迴過神來,雨晴公主才意識到自己被楊簡調笑了,不禁麵目緋紅羞赧著說道。


    “哈哈,快進來吧!”此時楊九關傷在門後不遠處站著,見三人融洽心中也大鬆一口氣,笑著招唿花恨柳、佘慶二人進屋。


    “大長老!”花恨柳進屋,還是按照在熙州時楊氏一族族議上確定的身份向楊九關施禮問好。


    “哈哈!先生客氣啦!我聽人說四愁齋之人要接掌門之位需要三重考核,原本接到請柬還以為已經考核過了,卻沒想到來到之後才見考核……”


    “大長老果然得察先機,正是剛剛結束。”花恨柳笑道。


    “哦?看你臉上神采熠熠,想來我這裏就更不應該受您這‘長老’之稱啦!”說完又是大笑,此時老黃也由身後上前道賀,花恨柳慌稱不敢。


    “九爺!”佘慶自進門開始便一直想找個機會與楊九關說話,隻不過先生在前,他自然應該在後。此時瞅準了空子當即招唿一聲湊上前來。


    “哦,佘慶啊!什麽事?”楊九關恍然應道,心中明知他所來何事,卻裝出一副不知道的模樣,反而令佘慶不好意思開口了。


    “嗬嗬,九爺,想來佘慶是想來問白天之時您說的那事。”老黃見佘慶一臉為難的模樣,心中盡是了然,上前幫忙提醒道。


    “哦!你說的是那事啊!”楊九關失笑,心想這急性子還是應該好好磨礪一番,又道:“我說過給你帶來的東西自然是不會少的,不過此時沒有帶在身邊……”


    一邊說著,他一邊觀察佘慶的反應,果然見佘慶略有些失望。心中好笑,嘴上又安慰道:“不過沒關係,倒不是說故意不帶給你,隻不過因為慢我一些,今天暮色時分估計也就是剛到……你明天可去延昌城內的仙客樓去看。”


    “那……那能不能先告訴是什麽東西呢?”佘慶一聽明天才到、又不能帶在身上,心知個頭兒肯定不小——那會是什麽呢?總不至於是滿箱子滿箱子的……糖葫蘆吧……


    “幾個人罷了!”說出這話,佘慶聽到臉上又是一陣失落。


    “九爺所送的這幾個人都不簡單,你莫小看啊!”老黃在一旁笑道,見佘慶不解,又道:“其中有九爺帶到四方城親訓的九齡童子至耄耋老人歲數不等的探子十六人……”


    單是這一句便讓佘慶及花恨柳諸人驚奇不已,楊九關訓練探子那可是一把好手,這十六人若是經他訓練過的話,實力也肯定不容小覷。


    “好,好!”佘慶聽後大喜,當即又問:“還有另外一些呢?”


    “另外的卻也不多了,隻不過二三人而已。”楊九關接過話笑道。


    “二三人?”佘慶微愣,對於楊九關他太熟悉了,這是一個講究細節、做事謹慎的人,怎麽會連人數都數不清呢?


    “恭喜你啦,大夫說那麽大的肚子應該是懷了兩個孩子,現在還不確定就是了……”楊九關輕輕的一句話,卻在佘慶耳中如驚雷一般響起:他自新婚之後一直在外,除了說有劉月英這個名門正娶的妻子,哪裏還有別人?此時說懷了兩個孩子,那不正是說他自己就要……


    喜當爹了麽!


    “人呢?人呢?”聽到這話,佘慶竟然激動得忘記了方才楊九關所說“暮色時分”到延昌城,在屋裏焦急地走了兩圈,反而逗得一眾人哈哈大笑。


    “先生!”花恨柳正笑,忽見佘慶一聲“撲通”跪在自己跟前緊拽著自己的衣袖不放,不由嚇了一跳。


    “你……”嘴上說著,他使勁兒從佘慶手裏將衣袖拽迴,不解道。


    “我……我要下山……我這就去!”佘慶一臉焦急的模樣反而令花恨柳哭笑不得,他這番舉動之後說出這話,又逗得旁人大笑。


    “滾你!”說氣也氣不起來,花恨柳笑罵一聲,抬腳輕踹道:“不必急著迴來!”


    佘慶大喜,站起身來就往外奔,等接近門口方才反應過來尚未與楊九關、花恨柳道謝,又折身返迴正兒八經躬身拜道:“謝九爺,謝先生啦!”


    話說完,這才又慌慌迭迭地出門,邊出門嘴裏還邊念叨:“當爹了,當爹了,我當爹了……”


    “他這個狀態出去不會有事吧?”看著佘慶遠去的背影,雨晴公主擔心地問道。


    “哪裏會有什麽事啊!”楊簡“嗤”一聲,轉身招唿花恨柳道:“快來,還有一個跟屁蟲沒處理掉呢!”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角落裏。


    花恨柳不解,順著手指所指方向一看:竟還有個孩子在那裏……


    跟屁蟲?自己可不會喜當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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