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周曉楓匆匆忙忙就拉我下樓,中環就有一家百達翡麗的專賣店,所以我們可以直接走過去。


    “我就是說說而已,你不要當真了。”我放慢了腳步,跟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就當散步了。


    “你是怕我買不起?”


    “我都能買得起,你怎麽會買不起,真的是沒必要。”


    周曉楓不接話,拉著我走啊走,走過一個鹵煮小攤,我說我還沒吃飽,於是就在這個鹵煮小攤前消磨了一些時間,再出發到達手表店的時候,店員們已經開始為打烊做準備了。


    “你告訴我哪一款?”周曉楓站在櫥窗邊問我,我相信他是實心實意要買給我。


    我無可奈何笑了笑,往店裏收了一半的陳列櫃看看,“已經收起來了。”


    “那你把圖片給我看看。”他不依不饒,“下次我看到了就給你買了。”


    我並沒有看中一款要值上幾十萬的手表,小鎮出來的女人,知道柴米油鹽多少錢,即使再被虛榮衝昏頭腦也不會忘記過日子的根本。這個話題隻不過是想打消他試圖讓我迴歸家庭帶孩子的念頭,但是他被我繞進來了,較真了,我隻得把手機拿出來,翻到那個我珍藏了很久的圖片——那隻造型簡單的老款貢多拉。


    “這玩意值幾十萬?”周曉楓傻眼了,“那些個名表,至少鑽石藍寶石什麽的得鑲一圈吧?”


    “這幾個字母值錢。”我指了指百達翡麗的英文logo。


    周曉楓拿過我的手機,直接把圖片發送到他的微信上,再還給我,“好的,我知道了,明天我來找。”


    我把手機收起來,很配合地點點頭,“你要是實在閑得慌,來逛一逛也是不錯的,那我們現在就迴去吧?”


    “不買點別的東西?”


    “都打烊了,不買了,我想早點迴去休息。”


    “去酒吧喝一杯?”


    “我沒這個興趣。”我低頭踢開一個從垃圾筒上掉下來礦泉水瓶子,“你想去嗎?你想去我就陪你去好了。”


    “我們還是迴家喝酒吧。”周曉楓笑笑,拉著我往迴走。


    “你什麽時候知道自己千杯不醉的?”這個問題我藏在心裏很久了。


    “那年考上大學,家裏辦升學宴,我第一次放開了喝,居然沒醉,然後我就知道自己這個本事了。”


    “你現在……喝酒的應酬多嗎?”


    “現在不存在應酬了,幾年前還是要的。”周曉楓偏頭看看我,“怎麽,關心我?”


    “關心啊,你是我孩子的父親,希望你身體健康。”


    “如果不是靈兒的爸,你就不希望了嗎?”


    “周曉楓,你這牛角尖鑽得不漂亮。”


    “我跟你說,我有時候很慶幸我是靈兒的爹,有時候我也很後悔是她爹。”


    剛好走到一個人比較少的街道,路邊有個休息的長椅,我拉著他坐下來,“這會晚風挺舒服的,我們坐一會吧。”周曉楓看我坐好,直接半躺在椅子上,頭枕著我的腿,抬手指了指樹梢之上,“你看今晚的月亮。”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萬裏無雲,月朗星稀,“嗯,好看。”


    “什麽時候我們再去一趟東靈山露營吧。”周曉楓提議,“把靈兒也帶上,她一定會很喜歡的。”


    “你為什麽後悔當爹?”月色溫柔,我也輕撫周曉楓的頭發,濃密的頭發,絕對沒有人想到這是一個幹it的。周曉楓欣賞了一會兒月亮,突然坐起來,摟著我的肩膀,“因為靈兒,你才不得不跟我在一起,對不對?”他看著我,眼神裏有些傷感,雖然上一秒我還感覺他很樂嗬的樣子。我對接上他的目光,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因為他說的不假,但是好像又不全對。見我遲遲不說話,周曉楓笑了一下,“算了,你不用迴答我,不管是不是因為靈兒你才跟我在一起,反正就是在一起了。”


    我捧著他的臉,給了他一個很投入的吻,一直吻到他喉結滾動,雙手抱我的力道更大,我才放開他,然後微笑著問他,“你覺得我這個吻是給周曉楓的還是給靈兒她爹的?”


    周曉楓左右環顧一圈,“你想在這裏被我辦了嗎?”


    “男歡女愛的,這種感覺跟一個孩子有啥關係?”


    “下了床你就不一樣了。”周曉楓表情裏好像有一絲幽怨。


    “那我一天到晚都纏著你?”


    “你倒是纏啊!”周曉楓猛地拉我一把,又是一副要深吻的樣子。


    “那是二十多歲的小女孩子才做的事情,你這樣要求我有點過分了。”我揪了一把他的臉,趁他吃痛推開他。


    “你二十多歲的時候做過嗎?”


    “沒做過。”


    “那你為什麽說二十來歲女孩子會做這種事情?”


    “會做,不等於一定要做。”


    “我不信。”周曉楓扭頭不看我,“從我進大學開始,你和肖之南就是形影不離。”


    “形影不離就是我纏著他嗎?”


    “難不成是他纏著你?”


    “談戀愛一定得互相纏著?”我看著他一副要吵架的樣子,覺得有點滑稽,“你談過戀愛嗎?呦,看你這樣子,絕對談過對不對?”


    周曉楓有點不好意思,“談自然是談過的。”


    “女孩子如果一天到晚纏著你,你高興嗎?”


    “如果是你纏著我,我肯定高興。”


    “幼稚。”我不想繼續這麽無厘頭的話題了。


    “我們可不可以過正常情侶的生活?就是每天都能見麵,一起吃飯睡覺,一起帶孩子,什麽事情都能一起參與。”


    “情侶的生活不是這樣的,至少不會一起帶孩子。”想起和肖之南談戀愛的日子,也並不是天天在一起。


    “那就退而求其次,正常夫妻的生活總可以吧?”


    “我覺得你說的這種生活我們的上一輩還能做到,我們這一輩很難。”為了工作到處奔波,還像我父母那樣一輩子都固定在某一個地方那是不可能的。


    “你迴北京就ok了。”


    “我要工作,周曉楓,你怎麽總是想把我拉進家庭主婦的角色裏?”


    “北京沒有工作嗎?”


    “那你為什麽不來香港?”


    周曉楓抬頭望了望四周高聳的樓房,仄逼的空間可是價值不菲,估計把周曉楓在北京的兩套房賣了也隻能換一個小小的蝸居,最主要的,香港是個金融港,周曉楓在這裏用武之地幾乎為零。


    “好吧,我承認我沒有這個能力讓你在這裏安一個舒適的家。”他歎了一口氣,“但是,如果你迴北京,你可以事業家庭都兼顧呀,從大局考慮,比我來香港更劃算。”


    “我現在就迴北京,是找不到很好的工作的,我隻能做一些邊緣化的事情,最後的節奏一定是迴歸家庭,因為職場對我而言會成為雞肋。”


    “你就那麽不想迴歸家庭嗎?”


    “如果我以當家庭主婦為目標,為什麽當初不直截了當嫁給肖之南?”


    “難道不是因為家庭懸殊太大讓你自尊難受,你又得海外定居怕無法照顧你日後年邁的父母,所以才放棄?”


    “是的啊,因為那樣我就完全被動了,我會失去在這個社會上獨立自主的能力。”


    “怎麽會,肖之南家族資源那麽豐富,你借力就可以。”


    “你這麽說也有道理,說實話,我也覺得自己當初拒絕他這種做法,格局太小了。”說罷我站起來,頭也不迴地往家走,周曉楓並沒有立刻追上來,這又是一次不歡而散。


    第二天,周曉楓給我發信息說他快登機的時候,我正在開早會。我大概也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早就走,工作當然是原因,但不愉快也是真的。這次不愉快持續的時間比較久,周曉楓三個月都沒主動找我,不打電話不發微信,更不用說來香港。我感覺到他的疏離,但我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且不說一直以來都習慣了他追著我哄,就算我如今有想法去哄哄他,我也沒有時間。


    我沉浸在自己的工作裏,它帶給我最大的迴報其實不是薪水——當然薪水也很客觀——是交往的人群。因為工作的關係,我經常要和很多上市公司的高層見麵。他們不論男女,身上都有一些共性,比如談吐風趣,效率很高,很聰明,特別自律,樂於分享……這些都是我和他們工作來往時候的直觀體會,如果對他們了解更多一些,在圈子裏浸潤的時間更久一些,我的想法會跟過去的自己有很大的改觀,我會更樂意學著他們的思維方式、處事原則和待人接物的特點,這種學習提升了我的認知,讓我變得更加理性和成熟。但是並非所有的改變都是好的,比如我也會跟他們一樣,變得更冷漠。因為資本的世界是瘋狂和殘酷的,但是待在這個世界金字塔尖的那些人看起來卻是優雅又親切的——當巨大的權力被溫柔的外衣包裝起來的時候,這些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猶如黑洞一般,誘惑著你,但同時也恐嚇到了你,所以,當我被吸引的同時,我也害怕靠太近,因為我知道等待我的都不是我能駕馭的。


    秋天的時候,我被派到北京出差。加上周末的時間,我這次可以在北京停留一周左右,就不用像以前一樣周六到,住一晚,周日又走了,節奏快到每件事情都掐著表,非常倉促。這次正好我婆婆要迴老家帶奶奶去看病,我媽就過來接替她,對我而言這趟出差就很如意了,媽媽女兒一並探望了,還可以不慌不忙。出差的工作比較簡單,拜訪完客戶,大部分時間我都可以在家裏寫報告,偶爾有些視頻會議要參加,其它的時間都很自由。


    自由安排的時間如果多達半天,我就開著周曉楓的越野車帶靈兒和我媽在各大公園逛蕩,工作日除去早晚高峰,其他時間都不會堵車,即使去京郊公園也時間充沛。京郊的楓葉尤其漂亮,那種漫山遍野的紅楓把我感動得想哭,這種壯闊的自然風景顯然是香港給不了的。看著靈兒在鋪滿落葉的公園裏屁顛屁顛地奔跑、打滾、歡鬧,我一點都不後悔把她放在北京,心想如果當初真的要執拗著帶她去香港,不知道她每天的日子怎麽過。想起迴國前周曉楓跟我說的那番話,不得不感謝他的遠見卓識,雖然他也是第一次養娃,若不是把心血都放在這個孩子身上,如何能考慮得這麽周全?我隨手拍下一張風景,發給周曉楓,看到這張圖片的上一條微信日期,還是三個月前。


    “漂亮吧?”周曉楓秒迴。


    “第一次見到,被驚豔了。”


    “山裏的路轉彎多,開車小心一點。”


    “知道了,我速度很慢。”


    “早點迴來,晝夜溫差大,免得孩子著涼。”


    “知道了。”我抬頭瞅瞅太陽,下午四點左右的夕陽,熱度已經減了大半,我招唿我媽,準備啟程迴家。


    終究還是對路況不夠熟悉,加上傍晚時分光線不夠,車子磕到路邊石頭,爆胎了。我一個人沒法換胎,這種郊野公園,不是周末的話,遊客又非常少,等了半天也不見一輛車經過,我隻好打周曉楓電話,無奈他的電話一直占線。


    “吳一荻,後備箱有一床絨毯你快拿出來。”我媽在後座上抱著靈兒,靈兒玩累了睡著了,車子熄火了沒空調,溫度低。


    我拿出蓋毯,我媽把孩子包裹好。


    “咋辦呢?周曉楓接電話了嗎?”我媽看了看這四周越來越黑的山林,有些緊張。


    “還沒有,一直占線。”我隻好打114問公園管理處的電話,所幸趕在他們下班之前打通了電話,但是我沒法迅速定位我所在的位置,正跟他們反複確認,周曉楓的電話打進來了,我不想切斷和管理處的聯係,怕我再打過去他們就下班了,就一直沒接周曉楓電話。費盡口舌大概講清楚了我們所在的位置,公園保安車承諾他們等會就會開過來,他們要我們原地等待,不要走散了。然後我再撥周曉峰電話,他又是占線。


    “我們要不要直接找救援?”我媽問。


    “不著急,如果有人幫忙換胎,很快就能解決的,等救援車估計要到半夜了。哦,還是您給周曉楓打電話吧,我怕這邊占線人家公園保安聯係不到我。”


    “我手機沒電了……”我媽不好意思,“光顧著給靈兒錄視頻了,電都用光了。”


    我把車門反鎖,看著山林越來越黑,心裏也有些慌,再看看手機電量就剩3%,這是分分鍾要關機的節奏。我翻遍了車上所有地方都沒有找到充電線。我帶靈兒出門一般都是半天往返的行程安排,心想著手機電量一定是夠的,沒想到幾輪長時間通話下來,電用得賊快。正一籌莫展,周曉楓電話來了。


    “我正在往你那邊趕,趕緊把定位發給我。”


    我掛了他電話,微信給他定位,剛發出去,手機沒電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周圍已經漆黑了,公園的保安車還沒有過來,我這會才發覺肚子有些餓,帶孩子出門基本上包裏都會備著水啊零食什麽的,我翻出幾塊餅幹,遞給我媽。


    “先吃點,墊一下肚子。”


    “這天全黑了,咋辦?”


    “沒辦法,隻能等。”


    “你看你,非要來這種地方。”


    “哎,您剛才也挺高興的啊,這會就抱怨我了。”


    “得,你再去後備箱找找,看還有啥可以蓋著保暖的,這北方的秋天就是比南方冷。”我媽說著又緊了緊蓋毯,我還聽到她鼻子吸溜了一下。


    大概半個小時後,隱隱約約聽到車輪的聲音,很快我的眼睛就被對麵馳來的車燈晃得睜不開。車子開到我正對麵,也不熄火,走下來一個高大的男人,並沒有穿什麽公園保安的反光馬甲,我頓時腎上腺素飆升,下意識抓起座位底下一把救生錘——我翻充電線的時候發現的用來砸車窗的小錘子。


    男人走過來瞧了瞧我的車窗,我不敢開窗,我媽更緊張,她一個勁兒在後麵“什麽人啊什麽人啊。”


    見我不開窗,男人把手機打開,播通了一個電話,打開外放,然後把手機屏幕隔著車窗給我看,上麵的通話人名字:周曉楓。


    我放下車窗,接過他的手機。


    “吳一荻,這個是我的朋友,他過來幫你的。”


    我趕緊打開車門,手上的救生錘悄悄擱在座椅下,一邊說著“您好啊,原來是周曉楓的朋友啊”之類的寒暄話,一邊走到車後麵把後備箱打開。


    “怎麽稱唿您呐?”來北京住了幾天,也入鄉隨俗見誰都是“您”。


    “不客氣的嫂子,您就隨著楓哥喊我小彭就可以了。”


    “那麻煩你了小彭。”


    小彭從後備箱裏找到一個手電筒,遞給我,讓我負責照明,他開始搬工具,架起千斤頂,拿出備胎,這動作一氣嗬成,看得我安全感十足。


    換到一半的時候,又來了一輛出租車,周曉楓從車上走下來,迅速朝我們跑過來。


    “怎麽樣?”他站在我身邊,半蹲著看小彭換胎。


    “還行,來,搭把手。”


    倆人配合起來,換胎更輕鬆了,三下兩下地,這個胎就換好了。然後倆人又搬著廢胎放進後備箱,整理工具。這個時候,公園的巡邏電瓶車終於來了,兩個穿著反光背心的保安下來詢問了一番,周曉楓趕緊掏出一包煙,給他們一人遞了兩根。


    “這你們都修好了,沒幫上什麽忙。”保安有些不好意思。


    “下班了還麻煩您二位跑一趟,不好意思。”周曉楓態度誠懇。


    “應該的,應該的。”他們接過煙,氛圍一下就輕鬆不少,“這山上有幾條路,電話裏也說不清楚具體方位,我們找了大半天,還好找著了。”


    “我老婆這是第一次在這種山路上開車,不熟悉路況,給你們添麻煩了。”


    “客氣了。看來都整好了,那我們就先走了。”兩位保安說完就上車了。


    “好嘞,您二位慢走。”


    等保安走了,小彭的工具也都安置好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向我們走過來告辭。


    “楓哥,嫂子,那我先走了。”


    “急什麽,一起吃飯去。”周曉楓要挽留。


    “今天不吃了,車隊明天淩晨四點就要出發,我得趕迴去做準備。”小彭大大方方地拒絕了,看來這倆人之間關係很好。


    “去甘肅嗎?”


    “是的,你這次不去可惜了。”


    “沒辦法,公司事情太多了,我這都四天沒迴家了。”周曉楓說著順勢摟住我的肩膀。


    “哈哈哈,沒關係,下次一定要來。”小彭看看我,“嫂子下次也一起吧,我們去新疆哦。”


    “嗯,很期待。”我趕緊點點頭,“今天真的辛苦你拉!”


    “客氣什麽,那我先走了。”說罷擺擺手,麻利跳上他的越野車。


    我們目送他倒車,馳離,周曉楓拉著我的手,“怎麽這麽涼?趕緊上車吧。”


    車子再次發動的時候,靈兒被吵醒了,她睜開眼睛看到周曉楓,馬上咧著嘴“爸爸爸爸”地喊起來,手舞足蹈地求抱。


    “爸爸要開車,等會再抱你。”我媽及時製止了她,因為她現在歸心似箭。


    “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我看看儀表盤上的時間,8點了,很有點餓了。


    “好的,這附近有個餐館,涮羊肉很好吃……哎呦,這是什麽東西?”周曉楓腳踢到啥玩意,他低頭摸了一下,撿起了那個救生錘,看了我一眼,笑笑,“你這警惕性還挺高的啊。”說罷遞給我,交代我放到副駕座底下的收納抽屜裏。


    “聯係不上你啊,隻能靠自己了。”


    “我也聯係不上你啊,出門不帶充電寶,你心也是真夠大。”


    “我充電寶好像壞了,就擱家裏了。”


    “那個小夥子怎麽能那麽快找到我們?”我媽插了一句嘴。


    “他就住在附近,還虧得他今晚在家,你們要是明天在這裏拋錨,那就難說了。”


    “哎呦,那還真的是運氣好。”我媽仿佛劫後餘生一般。


    “有充電線嗎?”我看到車上的充電口了。


    “你在我包裏找找?”周曉楓的包就在我腳下,我翻了半天,找到一根,可惜型號不對。


    “算了,迴家再充吧,反正現在要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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