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趙獻忠府內。


    平日裏已然掩燈熄蠟,一片寂靜安然的帥府,今夜卻到處燈影晃動,人生嘈雜。


    “啊——癢死了!一群庸醫!都給我殺了!!”


    走在迴廊內的趙子恆隱約可聞宇文博那撕心裂肺的狂吼聲。


    “少將軍您可迴來了,將軍正在上房鬧心著呢,您快去看看吧。”拐角處,趙子恆一眾恰好與一引著麵露無奈之色醫官的家丁,碰了個正著。


    “恕在下無能醫治此病之罪。”那醫官見到趙子恆便慌亂屈身謝罪。


    “你且先行退下,此病乃頑疾,莫要自責。”一見那醫官此舉,趙子恆便知其期間無奈,於是稍作安慰,讓開道路與那醫官離去。


    “子恆,為兄就不進去了,若此水不靈,昊宇來想辦法。”見趙子恆安全抵達,南宮昊宇便欲辭別離去。


    “昊宇兄且慢!兄台可去館繹督辦救治其他病患,賢弟這邊也好心安。”


    “你自去吧,為兄自會為子恆分憂。”從未對趙子恆有過任何質疑的南宮昊宇此次也不例外,簡短分工後,二人就此別過。


    一進宇文博內室,迎麵一股臭氣撲來,“父親,兄長怎麽樣了,子恆方才取得聖水,快快與宇文兄服下。”


    語畢,趙子恆親自舀了一碗‘聖水’來到渾身散發惡臭的宇文博榻前,耐心的喂其服用。


    “癢死我了,這什麽味?wue,怎麽一股尿騷味?”


    “別吐,這可是賢弟跪了好幾個時辰求來的‘聖水’,專門解這斷腸蟲毒!”


    “我不喝,本少爺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們父子倆都得給我陪葬!”


    “好好好,給你陪葬,先把這個喝了再說。”


    “我就是不喝,啊——癢死了!”言語間這家夥用力一撥弄,一下子就把趙子恆手中的藥碗打翻了。


    本來就耐著性子的趙子恆當下就急了,“這藥不喝,病又如何好得?兄台如此胡鬧,子恆隻有強行喂灌了!來人呐!給我按住了,灌!!!”


    “你們,你們,嗚嗚——”


    家丁們隻聽其主子吩咐,哪還管什麽對方身份?上前便上下其手,也不管其感受,硬是生生的把那碗攙著藍色血液的尿灌了下去。


    期間宇文博似生命終止般的恐懼,掙紮!


    直至尿液大半流到肚腹,家丁門退去,這個平日裏作惡多端,狐假虎威的丞相之子,那一根繃緊的神經才得以舒緩。


    方才那一幕瞬間讓人聯想到一些弱小被強行奪取生命那刻的殘忍。


    灌完,這廝一個反胃,一口黑血猛地吐了出來,瞬間竟不再感覺那麽奇癢難耐了!


    “唉?怎麽不癢了?快!再拿些過來!”


    這廝嚐到了甜頭,也顧不得什麽尿騷不尿騷了,接下來竟如飲甘露般自行大口灌咽了起來。


    喝完第二碗,身上的膿皰竟然縮小了不少。


    “再拿一碗來!”


    “這是藥,將軍!是藥三分毒,您還是按頓喝吧。”一家丁看了趙子恆一眼,衝著宇文博勸道。


    “本使讓你拿你就拿,費什麽話?”


    在得到趙氏父子眼神默許下,又一碗聖水便遞到宇文博手上。


    第三碗藥下肚,這廝竟奇跡般的坐起,瞬間精神煥發!


    “神藥啊!賢弟莫非遇見神仙了不成?”


    “此乃佛祖賜的聖水,恐怕世上再難尋覓,兄長方才執意抵觸,傾灑了許多,著實可惜了。”


    “費勁心思取來的,都讓你給灑了,能多救好幾個人呢!”一心直口快家丁麵帶怨氣在旁嘟囔道。


    正值此刻,出去躲清靜的宇文少瑞也迴來了。


    原來這廝聽說趙子恆祈迴了神藥,又獲悉其兄宇文博已病勢減輕,才裝著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急急過來探望自己的一奶同胞。


    “大哥!小弟便訪名醫,未能尋得絲毫。小弟對不住你啊大哥——”一進屋,這家夥便假裝心急如焚的奔到其家兄榻前,俯身大哭起來。


    見宇文少瑞那假惺惺的樣子,宇文博當即迴想起其站在江邊衝一眾威嚇的場景,“少在這跟你大哥我整景,你能關心我?嗬嗬,恐怕滿腦子都是你那朝思暮想,如女子般貌美的軒弟吧?”


    “趕緊給我滾一邊去,等你尋得藥來,我早就爛成灘泥了!···還不謝過趙叔父父子!?”


    一通客套過後,趙子恆爺倆便辭別宇文兄弟盡直出得客房。


    剛走出去沒兩步,就聽客房中傳來宇文少瑞憨聲憨氣的言語聲,“什麽屁聖水,明明就是尿嘛!”


    “小心著點,你要是給我撒出去一滴,看我不要了你的小命!”


    ······


    置身迴廊,趙獻忠這才緩下腳步,擦了一把額頭上的細汗,長出了口氣,如釋重負道,“這道坎可算是過去了。”


    一塊心病除去,趙子恆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李軒,“父親,你猜我看到誰了?”


    趙子恆突然的話鋒急轉,使稍事放鬆的趙獻忠猛然又繃緊神經,“誰?莫非······”


    “此人十有八九是那二殿下。”


    “二殿下?二殿下在哪,速速引為父前去!”


    “父帥莫急,聽子恆把話說完。”趙子恆迴身往宇文博客房望了一眼,便噓聲一五一十又把來龍去脈與趙獻忠複說了一遍。


    “父帥,子恆看這事態沒那麽簡單。”


    “何講?”


    趙獻忠見其子那嚴肅的表情,心裏當即咯噔一下。


    “此正是玄妙所在,在我趙氏地盤之上折了王子,這後果意味著什麽?”


    “這麽說來,殿下不是遭到悍匪劫持?是那···”


    聽到此處,趙獻忠瞬間迴想起率眾折返南郡途中自己詢問宇文少瑞的情形。


    “莫非是那宇文策一箭雙雕之計?我說這兄弟二人怎麽在城外露宿呢,幸得二殿下無恙,不然我趙氏一脈非得讓那老兒連根拔起不可!”


    想到這,這個在邊關自在慣了的土皇上霎時怒目圓睜。


    “父帥莫急,聽子恆把話說完,兒子見那二殿下寧願借住寺廟也不願求助帥府,似乎不願我父子插手此事,也就沒當眾揭穿其身份,為了不打草驚蛇,兒子故綁了其隨從,那殿下乃忠義之人,為救隨從曾與子恆大打出手,子恆猜想今日午夜那二殿下必定來救此人。”


    “哦?那隨從現在何處?”


    趙子恆看看了四下,便掩麵衝趙獻忠耳語了一番。


    “吾兒做的妙,做的甚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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