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一片天,雲裏霧裏,她就像一顆無根的浮萍,隨風漂流。這感覺很熟悉,在她八九歲的時候,在梅江,她也是這樣漫無目的地漂流著,以前的記憶很模糊,可是漂流在水裏的感覺卻有絲絲印象。


    她還記得有幾次被浪花淹沒,周圍一群小魚將她數度輕輕托起。


    人生的際遇真奇怪。如果司音沒有打破琉璃神女像,她就不會這麽快從琉璃珠本體出來,也就不會從梅江漂流入世。


    可是因為這種種的際遇,使她不斷與之糾纏不休,司音、玄冥、司羽,幾人的命運交織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玄冥是她入世後很美麗的邂逅,也是很不堪迴首的記憶。盡管兩人分道揚鑣,不再有交集,可是往日的習慣依舊根深蒂固地影響著她。往日的記憶在她腦海一幕幕重現。她已經很久不再迴憶他們的往事了,今日不知為何,塵封的記憶像被解鎖一般。


    她記得自己進入夢境,去了司音的琉璃珠裏,情急下催動靈力救下了她,然後她自己也被那股無形的力量彈了出去。她暈了過去,不知道暈了多久,醒來後在白茫茫的雲霧間,周圍很安靜,靜得隻能聽到自己的唿吸。


    “小璃……小璃……”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這聲音,這名字,好久以前也有人這樣叫她,隻此一人。她側耳傾聽,確實很像他的聲音。


    他怎麽找來了?來找她的不應該是司羽嗎?她有些困惑。那聲音越來越近,然後她看到玄冥出現在白霧裏。她瞪大眼睛望著他,一瞬不瞬地望著他,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你怎麽來了?司羽呢?”她相當驚訝。


    玄冥通過令符好不容易才尋到她的氣息,心理有著難以言喻的興奮,可是看到她驚訝的表情和失望的語氣,心下頓時心酸不已。


    “他也進來找你了,估計還不知道你被彈來虛無空間,我通過令符才找來。”玄冥心裏不是滋味,但還是據實相告。


    “我靈力受損,暈了過去,醒來就在這裏了,沒有辦法出去,隻有等你們來救我了。”她靜靜地說。


    虛無空間是一個失重狀態空間,需要通過消耗靈力來控製身體。


    “我背你出去?”玄冥問她。


    她心裏嘀咕,我還能有第二個選擇嗎?說實話她不想他背,曾經那寬闊的肩膀,堅實的後背是那麽有安全感,那時有多喜歡,這時就有多抗拒。


    不過現下她別無選擇,她得早些離開這裏少讓司羽擔心。也就顧不得矜持和扭捏,隻得說:“謝謝。”


    玄冥從雲端輕輕將她抱下,然後微蹲讓她趴在他身上。她的體重還跟以前一樣輕盈,在這失重的虛無空間顯得更無份量。


    他背起她往出口處走,背上傳來的體溫讓他感覺五味雜陳。曾經她每天下班後都要他背著迴家,不管刮風還是下雨,風雨無阻。他那時總是帶著寵愛與無奈。


    “你是通過護身符找到我的?”璃洛為了打破兩人間的那份尷尬,沒話找話。


    “是。”


    “它的作用不僅僅是一個護身符吧?”


    “不然你以為它還能是什麽?”


    “它能讓你找到我,很明顯還是一個追蹤器。”


    “別誤會,我不是跟蹤狂。”玄冥趕緊撇清嫌疑。


    “它應該還有其他功能吧?”璃洛總覺得這個護身符不那麽簡單。


    “比如——?”


    “比如你的身世。”有沒可能像她那樣也是從珠子裏出來的?


    “我有父母,不是石頭裏蹦出來的。”他悶聲笑。


    璃洛氣得捶他幾拳,欠揍,竟然諷刺她是從珠子蹦裏出來的。


    玄冥挨了打,卻咧著嘴笑,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司羽他們好像沒有這令符,你就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璃洛收起玩笑,疑惑地問。


    “我不是琉璃族的人。”玄冥語氣平靜而穩定。“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的家族因為內鬥紛爭,父母牽涉其中被族人追殺逃到琉璃穀——,司伯伯救了我父母。父親因為傷重,幾天之後撒手人寰,母親傷心欲絕下早產生下我以後也因大出血過世……”


    璃洛沒想到他的身世這麽坎坷,難怪當初他出穀不惜一切代價取了她的琉璃珠給司音治病,原來是為了報恩,報司江海的養育之恩。


    “我從小在琉璃穀長大,這令符原本是父親的,死後轉交給了我。”他微歎一聲。“你還是幸運的,至少你清楚知道自己從何而來,我卻永遠沒法知道了。”


    “你有這塊令符,總有一天會知道。”


    “那還不如不知道,我父母因此喪了命,他們隻希望我能好好活下來,不知道身世反而好——知道了我有可能不這麽安分。”他的意思是知道身世後他可能會忍不住去替他父母報仇。


    這話題談的有些沉重,也許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他可以一直這麽平淡的生活。反而是一種幸運。


    他用靈力打開虛無空間門,迴到夢境,兩人相對無語。


    玄冥望著她空無一物的夢境空間,歎道:“你空間還真幹淨。”


    “省事。與其天天收拾,不如歸零。”她一直記得他的這句話,坦然地說。


    “想去我的空間看看嗎?”他突然問。


    璃洛一怔,剛擁有開啟空間能力的時候,她確實有想過去他空間轉轉。想像著他的空間是否跟她的一樣空無一物,又或者堆滿他與司音的迴憶,思及此,她便退卻了。何必呢?何必找不自在。過去就讓它一切隨風吧,她該去看的是司羽的空間。


    “下次再去吧,太久沒出去,我怕司羽擔心。”她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


    “對你我沒設限,你隨時可以去參觀。”他也不勉強。


    “聽你這麽說,應該也沒什麽可看性了。不該看的應該都收起來了吧?”璃洛故作輕鬆地說。


    玄冥笑笑不語。


    他們稍作休息後,玄冥先出去了。璃洛站在空蕩蕩的空間,茫然四顧,一時間內心平靜得一如這空間。


    司羽見玄冥迴神,而璃洛依舊沒有任何動靜,他便用一種熱切的目光望著他,可見他內心有多煎熬。


    “她沒事,我找到她了。”玄冥沒有隱瞞,將找他的經過說了出來,自動將令符的那段隱瞞了。“她用靈力催動了本源珠,受了點傷,被彈進虛無空間了,她等會就出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秦家明在那謝天謝地,如果璃洛有什麽閃失,司羽會自責而死,而他這族長也會無顏見江東父老。


    璃洛在他們焦急而擔憂的目光下悠悠轉醒。醒來第一眼撞見的是一對深情而自責的眸子,隻那一眼,璃洛便看到了很多東西,比如焦慮,比如內疚,比如感激……很多的內容最後隻化成一句。


    “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就是靈力又耗盡了。”好不容易存儲的那點靈力,太不經用了,她有些傷腦筋地說。


    “人沒事就好了,靈力修煉修煉就迴來了。”白蓮花看著她那發愁的樣子,心裏暗暗替她著急。璃洛這人看著自家男人如此深情款款就不覺得感動?她關注的點也太奇怪了些。


    “對啊,讓司羽給你渡點不就得了。”秦家明好笑地望著司羽,對他這兄弟,他隻能愛莫能助了。


    “司音呢?她沒事吧?”璃洛視線在室內掃了一圈,沒有見到她,心裏擔心。


    “她沒事,累了,讓她休息去了。”玄冥趕忙說。


    “好了好了,看你沒事,我們就放心了。”秦家明牽上白蓮花的小手,招唿著玄冥,嘴裏嚷嚷道:“撤了撤了,留他們小兩口說說話。”


    他們出去後,室內突然安靜下來。司羽瞪著他,璃洛眨眨眼,無辜地望著她。


    司羽像風一樣的旋撲過去,一把將她抵在床上,他壓住她的手腕,臉對著臉,越來越近……他的唿吸熱熱地吹在她的臉上,這曖昧的姿勢,曖昧的氣氛,瞬間讓她緊張而又臉紅起來。


    “司護法,我靈力受損,你不能亂來。”她的臉紅通通的像顆紅蘋果,不自然地掙紮抗議。


    “誰讓你擅自行動,這是對你的懲罰。”司羽說完,不再給她反駁的機會,立即用嘴堵住了她的唇。他所有想對她說的話語和愛意都在這一吻中……真實而甜美,踏實而熾熱,兩顆心緊緊貼在一起。


    司羽正沉醉其中,輾轉間睜開眼,冷不防看到一對清亮的雙眸,正亮晶晶地望著他。


    “你把眼睛閉上。”他心裏哀歎。


    “為什麽?”她含笑問。


    他抵在她肩頸處,悶悶地,含糊地低咒。“你這笨蛋,愉木腦袋,還真是——不解風情。”


    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他已經深陷進去了,已經無法自拔了,已經——無藥可救了!!!


    璃洛扳過他的臉,湊近他耳朵旁,無比認真地說:“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麽?”他沒好氣地。


    璃洛眼裏升起一股捉狹的意味。“其實你沉醉的樣子還挺迷人的……”


    司羽身軀一震,他這是被她調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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