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當真什麽都不知道嗎?那白衣仙君當著不識得嗎?”寐聲聲哀求。


    長安搖了搖頭。


    誰知他這一搖頭,直接直直地朝後倒去,幸好泰安眼疾手快,不偏不倚,然他倒在了自己懷裏。


    “長安,你怎麽了?”


    長安揉著眼睛,在泰安懷中緩緩坐起,且越揉越厲害,仿佛要用手背把眼珠壓到腦子裏似的。


    泰安見勢不對,強製按下他的手。


    “師兄,師弟,我眼睛疼,癢,眼前有蒼蠅……在頭頂……”長安緊閉著眼睛,晃著腦袋。


    “怎麽突然這樣!”


    泰安似想到什麽,手中長劍指著寐:“你對他做了什麽?!”


    “我沒有……我什麽都沒做,他隻是扶起我……我沒有!”反倒是那寐慌亂了。


    長安揉著眼睛起身:“師兄,她沒做什麽,我就是突然……看到了東西……”說著他又用力揉了揉眼睛。


    “長安師兄,你且忍忍!”玄玖按下他的雙手。


    “師弟忍不了……”長安不斷地緊閉雙眼而後睜開,如此往複。


    慕蓮見狀,癟了癟嘴,平日裏他碰下玄玖的衣角,都能收到他一個警告的眼神,這會子他拉長安的手臂到拉的自然。


    眼珠一轉。


    “長安君,我幫你看看眼睛。”說著便絕妙地擠到了玄玖和長安中間。


    玄玖鬆了手,長安也乖乖克製,緩緩睜眼。


    現下時刻,寧可相信慕蓮真的會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的。


    長安睜開了眼睛,那青色的瞳孔嚇得慕蓮後退了一步:“長安,你……你眼睛……”


    “怎麽了,我眼睛……”長安又要揚起手,被慕蓮按住。


    “長安君,你……眼睛變成了青色!”


    “蒼蠅,不對,人,好多人,好多蒼蠅……不對,好多黑氣……”長安胡言亂語,嚇壞了三人。


    泰安正將靈力渡給長安:“長安,好些沒有?!”


    長安似突然好了,也沒有在揉眼睛,如沒事人一般坐起了身。


    “師兄,你不用渡靈力給我,我眼睛已經不疼了,隻是我看到了些奇怪的東西……”


    泰安鬆了手。


    “我看到了百姓。就在庭梧城,就是這兒!”長安指著空空如也的大街。


    泰安擠走慕蓮,凝視著長安的眼睛。


    此時他的眼睛已經恢複了正常。


    長安被他盯得不好意思,轉了頭道:“滿滿的人群,人人頭頂都有一團黑氣,有點像……”他緩緩轉頭,看向寐。


    “夫君,夫君……是我夫君對嗎?”寐跌跌撞撞跑過來,死死拽著長安的手臂。


    “喚醒他們!”長安此刻的口氣像極了玄玖。


    寐如聽話的俾奴,連滾帶爬地跑到大街正中。


    比了手勢於心口,嘴裏念念有詞,一道道黑色的氣息從四麵八方傳來,匯聚到她手中。


    所有的城民如受了召喚一般,開始向大道匯聚,不一會兒,整條城中大道已被烏壓壓的人頭填滿。


    隨著她雙手一散,頭頂的瘴氣,手中的黑氣,全然沒了蹤影。


    而那些民眾,卻依舊迷迷糊糊,隻乖乖站在原地,如被人攝了魂。


    “仙君,仙君,他們已然醒了,我隻是不讓他們隨意行走罷了,請仙君指示!”


    長安向前走了兩步,離了人群幾步的距離。


    手捏剪訣,靈力開始不斷在指尖凝聚。


    身後的幾人,除了寐充滿了期待,其他人都疑惑重重,尤其是泰安,他自小就在他眼皮底下,怎麽竟還不知道他會這些。


    片刻之後,長安指尖的靈力散去,分散到了每個人的頭上。


    而後,見每個人的天靈蓋上都懸著一絲青灰色的氣息。


    此時那寐已經激動到不行,朝著那些灰氣大喊夫君。


    在一行人的注視下,那些黑氣還是凝結,一縷一縷,慢慢在長安跟前匯聚。


    終於寤的模樣完全出現。


    “夫君!”那寐迫不及待上前,一把抱住,卻抱了個虛無。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那穿過寤身體的手。


    那寤永遠都是一個表情,不悲不喜,形如人變得癡傻,卻與人之癡傻又有差別,人再癡傻,眼睛終歸還是眨的,他連眼睛都不眨,隻如一團氣左右幽幽地晃著。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寐看著長安,等著答案。


    “他……可能……已經……已經死了……”長安迴答。


    “不會的,不會的,他怎麽會死,不可能的……”她癡癡的看著空中飄浮的那個虛無。


    “夫君……”


    突然,那寐起身,眼光變得淩厲,正視長安:“就是你對不對!不然你為何會知曉……是你殺了我夫君,是你逼我去收集人的精氣,是你毀了我們!”


    連著我們二字,她的利爪已伸向長安。


    許是她情緒的不對,讓所有人都早有防備,長安飛身後退,玄玖和泰安早已靈力擊出,笛聲悠揚。


    “不管你信不信,我自己也不知為何,隻是我就是知道了而已……”長安解釋。


    那寐受了三人合力,已痛苦不堪。


    “師兄、師弟、慕蓮,放了她!”長安朝三人喊。


    “不行!她會傷你!”


    “不用你們假好心,我夫君沒了,我亦不會獨活!我打不過你們,瞧著吧,來生,我夫婦定會找你尋仇!”她嘶吼。


    與寐而言,長安著實知道的太多,也做的太多,寤寐本為一體,隻是分離之後她能感知他的存在,卻感知不真切,直到長安將那寤的虛影顯示在她麵前的瞬間,她才知道自己夫君早已被害。


    驚聞噩耗,思緒早不能常論,她早就抱著必死之心,隻是若能在死前報了仇,那便是最好的。


    如今玄玖一行四人,她絕無勝算。


    在襲擊長安失敗之後,她能做的且能自己掌控的隻有一件事,就是追隨寤而去。


    她猝然停下了腳步,嘴裏喃喃地說著什麽,完全不再抵抗幾人對她的靈力進攻。


    就在慕蓮放下笛子是瞬間,那寐已經口吐鮮血。


    她跪在那寤的虛像跟前,手虛撫著他的臉。


    風中送來些許詞匯:“夫君,等我,後悔,青色雲彩”等等……


    而後,就在四人的眼下,她的身體猶如一個煙花般炸裂,隻留下了與那寤一樣的一道虛影。


    慕蓮看著那懸著幾人跟前的兩道遙遙相望的虛影,忽而想起玄玖的一句話:“他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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