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北門外,星耀月夜時,一群黑衣人忽的就像是隨著那一陣樹影的擺動出現在了城門外。


    看他們的著裝打扮,正是與之前出現在花都的那個血心老人相差無幾,寬大而厚重的鬥篷將所有人的麵目都完全遮掩住,隻有借著月光的微弱,才能依稀看到一點他們鼻子以下的樣貌。


    隻是他們的鬥篷之前,左胸口上,都用暗紅色繡著一個小小的骷髏頭,若非是仔細看過去,那血色的頭骨便會被他們身上的黑色完全吃掉。


    是血羅魔教的人!隻是他們此刻出現在這裏卻是為何?


    其中一人微微抬頭,看上去像是正仰望天空,可是卻可以明顯聽到,他那被黑暗遮蔽住的麵目之中,卻是發出一陣鼻腔抽動的聲音。


    向著空氣中聞了聞,他這才開口道,“看來,萬靈血陣已經差不多了。”


    他的聲音並沒有那種枯啞的感覺,隻是在月華的映襯下,那蒼白的皮膚卻是讓人感到一陣寒意升起,倒像是從墳地裏爬出的僵屍一般。


    循著他的話,其餘的幾人也是像他剛才那樣朝著空氣裏大吸了一口氣。


    另外一人卻是道,“的確,這城池中的人,都已經不能算是活人了。”


    “那我們就趕快按照羅刹大人的命令進行好了。”


    其餘的人都是身體微轉,正是朝向了最初開口的那人,仿佛他就是這隊人當中發號施令的那一個,隻是這時,卻是引來了第二個出聲的那人一陣不滿的哼聲。


    隻是在現在這樣一個關口,其他人也像是已經習慣了,卻是沒有人去理會他的心情。


    他左顧右盼了一下,最後還是無奈地轉向那人,身子微躬,低下了他高傲的頭。


    那個仿佛是被眾星拱月一般站在正中間的人也沒有做聲,但是他的一隻左臂卻是慢慢抬起,繼而迅速落下。


    也許這就是他的迴答。


    就在那一個瞬間,包括那個表露出些許不滿的人都像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眾人的腳下卻是都騰轉起各色光芒,隨著光華的流轉,身影直接騰空而起,眨眼間卻是已經不見了。


    微微轉頭,暗影下的目光仿佛充滿了陰森的寒意,向著雲靄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聽他用一種十分輕的聲音冷笑了一下,“翼人…嘿嘿…”


    ………………


    四人都聽到了那陣聲音,隻見須彌之中又是彌漫出一陣血霧,將幾人都籠罩了起來,而且煙霧還在不停地向外延伸著出去。


    好像隻有在這團煙霧的包裹之下,奧天才能夠稍微感到一陣放心,但他還是不敢大意而放鬆警惕。


    自從那道聲音從天空山傳來之後,他的麵前,幾棵已經被完全腐蝕掉而隻剩下地上幾個坑,一個瘦削的身影卻是慢慢出現在更往後的樹影之中。


    奧天麵色一寒,可是他卻不敢將聲音完全放出來,隻是發出一陣如同是野獸的低吼一樣的聲音問道,“你是什麽人?”


    麵對他的問話,那人卻沒有迴答,依舊是用著那好似重傷之後才會有的微弱聲音慢慢說道,“閣下好深的道行,好生猛的魔功,所謂月黑風高殺人夜,卻沒成想到在這樣一個朗朗月夜之下,竟是讓我看到了這麽一出好戲。”


    腳下響起了枯枝折斷的聲音,他的身形卻是正在向著奧天等人靠近。


    直到他完全將自己曝露在月光下,奧天等人這才看清了他的麵容,那一身與月光一般顏色的衣袍,可是其中裝著的人卻是已經瘦的隻能看出一個人形而已,隻是看向那雙手,幹癟的皮膚之下估計也就隻剩下骨頭了,但是不知為何,他的麵上卻是讓人感到一陣飽滿的感覺,不說紅光滿麵,也是一張正常的、有活力的臉龐,倒和那雙手是走了兩個極端。


    看著奧天那好似被須彌的血霧也染紅了一些的雙眼,他卻是輕輕笑道,“在下並非是翼人。”


    隻是他的話卻並沒有讓對麵的四人放下心來,反而卻更加仔細地注視著他,場麵上的氣氛卻是更加壓抑了。


    隨著奧天真力的不斷注入,那環繞著他們的血霧也是起了變化,在人沒有過多注意的時候,卻是逐漸凝結出了一個猙獰的獸頭模樣,但是隻要細心一看,便可以發現,那正是奧天頭上的饕餮的麵容。


    “我再問一次,你是什麽人?”奧天的聲音更冷了。


    直覺告訴他,對麵那人的道行竟是有著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那股無形的壓力,正讓他體內的血流速度在不斷地加快著。


    而且稍微用餘光看了看兩邊,奧天發現很明顯不是隻有自己才有這樣的感覺而已,此刻雪蒹等三人竟是臉上已經開始慢慢紅了起來。


    見那人還是沒有答話,奧天卻是不再猶豫,手上的須彌煙杆一轉,那隻血霧化作的饕餮頭顱卻是一陣無聲的怒吼,便徑直朝著那奇怪的人撞了過去。


    沒有難聞的血腥味兒,那血霧之中竟是帶著一片如同是草木的馨香,可是讓人心醉的味道卻是如何也不可能掩蓋這殺招中的濃濃殺氣。


    而且,就像是在無意之中,剩下的血霧除了還留有小部分環繞在四人身旁,其餘的更是直接從四周向著那人包抄過去,眼看著兇獸就要殺到,那人最後的結果無非就是成為須彌之下的又一獵物而已。


    隻是就在這時,場中卻是突然起了變化,根本不見那人抬手,一股無形的氣勁便從他的身上冒出,仿佛是形成了一堵氣牆一樣,將奧天的血霧牢牢地擋在周身一尺之外,卻是無論奧天如何用力竟都無法寸進。


    “高手!”奧天的心中隻是咯噔的一聲,便知道自己絕然不是這人的對手。


    眼見奧天吃力,一旁的韓堯和王五卻是早就忍不住了,隻見他二人各自揮動自己的左右手,兩股分別呈現出淡淡的朱紅與幽深的玄黑的刀氣便直接從他們的手掌上爆發而出,同樣是在控製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的向著那人斬了過去。


    直到此刻,那人原本一臉的淡定卻也是變了顏色。


    要說奧天的須彌血霧就像是棉花一樣極盡纏柔的話,那麽另外二人則是剛硬得鋒芒畢露。


    隻是一下,當兩道刀氣撞擊在氣牆之上的時候,以點破麵的力量更是被發揮得淋漓盡致,氣牆一下就被衝破,一尺的距離更是不長,眼看著那刀鋒和血霧就要攻到身上的時候,那人終於還是抬起了雙手,隻見他腳下的草木竟是在一瞬之間枯榮變換了數次,三人的力量也是隨著這般變換而開始衰減。


    最後,他的臉色更是一陣扭曲,但卻還是將那刀氣與血霧硬生生以一種挪移之法讓其相撞在一起。


    隻見奧天三人的身子都是一震,他們心裏都是暗暗叫苦,韓堯和王五的嘴角更是流下一縷鮮紅,明顯是在剛才的相撞中借著自己與力量的鏈接而使內腑被震傷了。


    刀氣消失,血霧也變得稀薄了不少,正是可以看出三人的功力差別。


    雪蒹在一旁看得清楚,隻是雙手一晃,三粒藥丸便出現在她的手中,分別向著韓堯和王五各塞了一顆之後,這才遞給奧天,以她的本事,自然看出那兩人的傷勢卻是比奧天要重的多。


    要說她的實力其實也不弱,但是在這樣一個時候,她卻是甘心擔當起一個醫者的角色來。


    這時,對麵那人的聲音才響起來。


    “我原以為,隻是閣下的功力深厚,沒想到這次確實托大了。”


    原本在卸開奧天等人的攻擊之後,他的麵色也是微變,但是若論起恢複,卻是比幾人快上不少。


    向著奧天一拱手,便聽他道,“在下無非也是一個過路之人,眼見這翼人族貌似正謀劃著什麽秘密,好奇使然,這才登上雲靄山想要一探究竟。”


    他卻是根本不提他叫住奧天的事情。


    隻是現在,他舍得開口,但是奧天卻是不想再糾纏下去了。


    見那人還要說話,他冷笑一聲,“你是何人,與我無關!”


    隨著他的手指一指,那原已經開始慢慢消散的饕餮獸首卻是再次凝結,就在對方吃驚的表情之中,更是直接恢複了本來的麵目,而且就在奧天真力的加持之下,卻是更加帶上了幾分猙獰的感覺。


    不等那人出聲和做出任何的反應,那獸首竟是直接向著天空一衝,直接升騰起了一丈的距離之後,轉身便又是衝了下來。


    就看那人的麵色一冷,心道對麵之人倒不愧是魔道之人,出手之間的狠辣倒是直接。


    可是就在他的周圍再次起了變化的時候,那空中的饕餮卻是一個迴頭,用一種讓人根本就無法想象的速度朝著它的控製著衝了過來。


    就看那血盆大口一張,卻是直接將奧天等四人直接吞下,隨即便是一陣紅光亮起,在那人目瞪口呆之中,血霧竟是忽然散去,而那四人的身影,更是難覓其蹤。


    可是,來不及等他思考,一支閃耀著暗金色的巨型羽毛更是挾帶著雲動之勢、風雷之聲就從他背心的方向直射而來,看那樣子,卻是要把他直接來個對穿方可罷休。


    隻是他能有著以一人之力抵擋奧天三人的力量,那份道行卻是不會淺的,感知力更是遠比奧天還強。


    根本不用迴頭,隻是將左手向後一擺,食指便已經頂在了那羽尖之上,不用去看來人是誰,他便已經開口,“翎舞小姐,倒是許久不見了。”


    嗆啷一聲,那暗金羽毛更是在他的抵禦之下,慢慢失去了前衝的力道而跌落在地。


    “是你!”


    她終於看清了那月光下的身影,聲音中更是帶著一種驚懼的感覺,隻是隻要細細聽來,便可以發現,那懼卻是大過了驚的感覺。


    隻是雖然如此,可是她的本能反應還是在第一時間向著四周圍張望了一陣,就連地上那人已經轉過來看著她都沒有發現。


    隻是那股熟悉的氣息還在,但是卻不見人影,而且好像是被什麽秘法阻隔,她卻是已經無法再感應到那氣息的主人卻是去了哪裏。


    地上的聲音傳來,“翎舞小姐,你在找什麽?”


    這一叫,倒是讓她迴過神來,深深地望了那人一眼,她的眼中卻是閃過了一絲不甘,但隨即便掛上了和煦的笑容,道,“不知道真人竟然會在此時出現,翎舞倒是失禮了。”


    翅膀一陣拍動,她便已經落在了那人的身邊,從她的反應看來,這人的姓名倒是唿之欲出,正是傳授她父親萬靈血陣的羅刹真人無疑了。


    翎舞向著羅刹真人揶揄了一聲,道,“真人既然到了雲城附近,卻是為何沒有通知我們,難不成是故意要看我們措手不及的樣子麽?”


    她的話卻是讓羅刹真人失笑,“翎舞小姐言重了,羅刹並非是那種人,隻不過是路過此地,想著來看看你們,這不是正好在雲靄山歇個腳,便讓翎舞小姐碰上了。”


    “即使如此,父親與兩位叔叔正在那洞府之中,我這便帶真人過去。”


    出於禮數,她不得不與羅刹對話,但是說真的,隻要一見到這人,她便是感到渾身都是一陣不舒服,更是不願意與他更多獨處,既然奧天他們的氣息已經消失,她也隻好放棄尋找。


    隻見她伸手一引,便準備要飛起。


    可是羅刹的聲音卻是在她身後響起,道,“方才在下就在這裏,卻是遇到了一個能夠噬人精血的人類青年,眼看他出手殺了你們不少族人。可惜,在下雖然有心阻止,但是卻奈何他道行深厚,魔功詭秘,卻是一下便失去了蹤影。”


    翎舞的心中一震,但是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繼續向上飛起,道,“哦?那不知真人這麽說,卻是想表達什麽?”


    “無甚,隻是給翎舞小姐提個醒罷了。”


    翎舞卻是冷然迴頭,道,“真人卻是說笑了,那人一月之前便已經出現在雲城範圍之內,更是親手殺了我親兄羽竜,要說等真人您來提醒,你們教中之人所做的事情,倒是不用了。”


    這話卻是讓羅刹一愣,“我們教中之人?”


    “沒錯!”翎舞頓了頓,道,“當日那人殺害吾兄之時,口口聲稱他乃是血心真人座下弟子,身上更是有血心令在,真人若是不信,便與我去見父親,便知分曉。”


    說罷,不再搭理羅刹,她的身子卻是化作一陣流光便朝著那雲靄山顛飛去。


    羅刹眼睛一轉,卻是輕蔑的笑了一聲,“血心老鬼的新弟子?那一身噬血魔功卻是說得過去了,不過,那卻是與我無關。嘿嘿…有趣啊有趣…”


    他腳下一陣黑光閃動,卻是一件如同是蛇形一般的法寶漸漸脹大,托著他的身體便朝著翎舞離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隻是,就在他的身體剛離開地麵的時候,手上卻是捏了一個法訣,一道隱秘的黑光便被他打進了地下,向著雲城所在的方向飛馳而去。


    就在距離雲靄山顛還有四分之一距離的地方,那山的背麵,卻是一陣血光閃過,奧天四人的身體便出現在麵前的一片空地之上。


    看著那空地的荒涼,四人的內心也是一陣心驚,直到發現沒有被人追上來,這才放下心來。


    奧天的臉色也是一陣蒼白,自從有了須彌,他便發現自己施展血遁之術的時候,便已經不需要在從自己的體內進行暴血了。


    所以,此刻他身體中不斷傳來的虛弱感卻隻不過是因為他的真力消耗有些大而已,畢竟這迴他可是要帶著四個人移動。


    隨著身體的輕微晃動,身邊的雪蒹連忙扶住了他,麵上的焦急更是展露無遺。


    看了她一眼,奧天隻是微微一笑,“沒事,隻是真力消耗有些大,休息一下就沒事的。”


    直到這時,他體內那些積蓄著的精血更是在他功法的催發之下,不斷化作他真力洪流中的滾滾血浪在幫助他恢複,沒一會,他的臉色卻是已經比之前要好上了不少。


    隻是一想起剛才的那個對手,他的心裏竟是不斷泛起一陣後怕,原本,他還以為憑借著他已經摸到了天道枷鎖的邊緣的實力,在這輪迴大陸上卻是沒有什麽人好怕的。


    隻是就在那人的身上,他卻明顯發現,對方甚至根本就沒有動用超過臨界點的力量,便已經將他死死的壓製住了。


    隻聽殺念輕哼一聲,道,“他的道行比你高太多,而且那靈骨之地秘傳的枯榮神功,在他的手裏卻是已經被練到了半世枯榮的地步,從力量的運用和經驗來說,你都是差了一大截,沒什麽好遺憾的。”


    隻是奧天卻沒有注意去聽他後麵的話,隻是起頭的那句便已經在他的心中泛起了一陣波瀾,“又是靈骨之地!”


    可是,還不待他細想,身邊盤膝而坐正在不斷運功去融合雪蒹給的藥丸的藥力的王五卻是全身一震。


    他的身上竟是隨著他眼睛忽然睜開而冒出了一股濃鬱的幽冥之力,仿佛是受到了什麽東西的召喚一樣,那力量竟是在他們幾人休息的空地上空不斷徘徊著,看上去,倒是有著一種正在確定什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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