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揚已經在搶救室呆了一個晚上了,在阮希冬被送入普通病房觀察的時候,他也沒有離開。


    身上穿的衣服還是當天晚上的,他沒有來得及更換,整個人有一種淩亂的美。


    阮希冬沒有心思欣賞這種美,高燒的後遺症讓她的頭腦還是不清不楚,她迷惑的看著眼前的人,下意識的開了口。


    "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裏?"


    "我是誰?你說我是誰。"祁揚好看的五官僵硬了那麽一秒鍾,最後立刻反應過來。


    這女人要是再敢跟他裝失憶,看他到底怎麽處置她。


    不過轉念一想,她也不是沒有裝過。


    他是誰?


    這人真是奇怪,明明是自己問,他現在反倒是反過來問自己了。


    阮希冬疲憊的擺了擺手,總覺得心裏有什麽事情,腦海中隱隱約約的有個人影,揮之不去。


    想的太多就會頭疼,抱著這種得過且過的心,她漸漸的閉上了眼睛。


    祁揚本來一肚子的火,看到小女人這樣安詳怎麽樣?心一下子被揪起來,他慌張的坐過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還好,隻是睡著了而已。


    沒有人知道當自己接到阿姨電話的時候,心中是個什麽感覺,那仿佛又迴到了多年以前,母親去世的那一天。


    矛盾痛苦交織在心底,他快速的從會議室跑出去,一連闖了好多個紅燈,根本就連命都不要的跑到了醫院。


    就在那麽一瞬間,所有的原則都被打敗了,甚至他後悔了。


    這女人竟然真的敢生著病不去治療,寧願死來逃離自己。


    門外,英善已經徘徊了很久,他個人的渠道裏得知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但他不知道應不應該敲門進去跟老板說這個事情,因為,很顯然,這事一旦說了,所有的局麵都會重新洗牌了。


    病房裏,明明是應該那麽溫馨的畫麵,英善不想打破,所以頭一次的做主推了那麽半天。


    阮希冬這一睡就又睡了4個多小時,當她徹底恢複意識的時候,肚子也開始咕嚕嚕的作響了。


    果然高燒退了之後,身體的各個技能都開始恢複正常,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怎麽進食的她,終於感覺到了饑餓。


    咕嚕嚕的聲音迴蕩在空空的病房裏,讓人想不聽見都難。


    祁揚一直坐在沙發上,聽著這樣的聲音,嘴角卻依舊沒有任何的弧度,他的目光直直的盯著睜開眼睛的小女人,心裏怦怦直跳。


    終於醒了,可真夠能睡的。


    祁揚心裏是這麽想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病人已經連續兩三天沒有好好睡覺了。每天晚上撕心裂肺的咳嗽,隻能隱藏在被子裏麵。


    "水……"沙啞的嗓子,求生的欲望,讓她開了口。


    祁揚快速的走到茶幾上,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在端過去之前試了試溫度,送到了阮希冬的唇邊。


    熟悉的薄荷香氣,還帶著些許淡淡的酒氣,阮希冬沒有意識到自己被男人圈在了懷裏,隻是如饑似渴的喝著杯子裏麵的水。


    這水果然是生命之源,喝了幾口之後就跟活過來了一樣,連唿吸都沒有那麽疼了。


    "還要嗎?"淡淡的三個字,依舊不帶一絲溫度。


    阮希冬意識到給自己倒水的人是誰?身體微微的僵硬了一下。她看著自己被男人圈在懷裏的動作,然後顫抖著嘴巴沒敢出聲。


    祁揚,他一直在守著自己嗎?


    "怎麽,啞巴了?"沒有得到意料之中的迴答,祁揚說話的語調又冷了半分。


    阮希冬剛剛從病中逃過來,感受著這刺骨的冰冷,下意識的躲開了男人的接觸。


    本來兩個人的相處現在就特別的尷尬,再加上阮希冬這一副明顯抗拒的模樣,祁揚要是還能和顏悅色,那可就是奇怪了。


    他不著痕跡地脫離了抱著小女人的動作,然後將水杯重重的放在了床頭櫃上。


    隻聽得叮咚一聲,阮希冬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用被子裹緊了自己的身體。


    瞧瞧這害怕的模樣!


    祁揚差點就覺得自己才是十惡不赦,謊話連篇的那個人了。


    他搬了個椅子坐的更近一些,隨後黑眸直直的盯著那個小女人開了口,"生病了為什麽不去治療?為什麽把那些飯菜都倒掉,你到底幾天沒吃飯了!"


    "關你什麽事。"扭過頭去,阮希冬疲憊的不想理他。


    "怎麽不關我的事,你如果真死在我家裏了,難不成我要背上刑事責任嗎!"


    "你放心,我就算死以後也不會死在你的家裏的。"


    "那你要死在哪裏?大馬路上嗎!"祁揚聽著這女人不著調的話,說的話也更加難聽。


    他本來就是一個脾氣不好的人,人家都上趕著哄著,隻有這個小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強嘴,才讓他的脾氣越來越壞。


    死在大馬路上,好像又不是一個特別壞的意見。


    阮希冬靠著後麵的軟枕,嘴角微微的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這樣的笑容很漂亮,跟以前那種露出酒窩的可愛完全不一樣。


    祁揚無形中感應的小女人在想什麽,忽然間伸出手,扯住了她的小手。


    與其說是握手,不如說是虐待。


    阮希冬這些日子一來已經心如死灰了,也適應了男人這樣暴力的傾向。她麵色平淡的看著近在咫尺的俊臉,還是那句話。


    "你不是說要離婚嗎?我們什麽時候辦手續。"


    "你就這麽想跟我離婚?"祁揚挑眉。


    不想,當然不想了。


    心底深處那麽強烈的叫囂著,但是到底抵不過這些日子以來的冷戰。阮希冬不是真心的想要忘記這個男人,而是已經承受不起了。


    她一直想有一個家的,這個男人之前給了她,現在又不想給了。


    如果不曾擁有,失去的時候也不會那麽難過。


    就這麽想著,那種解脫的勇氣聚集在心底,阮希冬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那意思是非離不可了。


    頭頂瞬間發麻,祁揚發誓這輩子都沒有像如此一樣的挫敗過。他偏偏就拿病床上這個女人沒有轍,欲罷不能了。


    離婚,他嘴上這麽說,可是心裏從來沒有這麽決定過。


    他,從來沒有一分一秒想要真心的跟這個女人離婚。


    而她,確實已經下定了決心。


    平靜了自己的情緒,祁揚忽然間站了起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床上的小女人,眼神淩厲的嚇人。


    "我告訴你,別做夢了,我絕不跟你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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