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諸事皆宜,不避兇忌。


    欽天監為陸清微與蕭繹合了生辰八字,掐了這極好的黃道大吉之日,定下了二人大婚的日子。


    婚服鳳冠早已由內務府送到了陸府門上,彼時的陸府門庭沒了往日裏的熱鬧……


    皇帝一封賜婚的詔書招來了陸首輔與陸清然兩道辭官的奏折,一個說是自己年事已高,隻想頤養天年,另一個則說自己舊疾發作難當大任!


    兩道辭官奏折氣的皇帝將那兩道旨意留中不發,隻讓陸家父子二人迴府靜思己過,也沒說到底準還是不準。


    皇帝讓他父子二人迴府思過,父子二人真就乖乖的在家一邊思過,一邊操持著陸清微的婚事。


    婚事操持一應從陸清微的嫁妝開始!


    陸清微的嫁妝在陸清然與陸首輔看來,無論什麽,那都是要最好的!


    上至家具擺設,下至衣衫布料,無一不是陸夫人帶著家中長輩一一過目選取,隻挑最好的給添在妝奩之中,滿京城的布行金店在那段日子裏,見著陸夫人都是喜笑顏開的樣子。


    添妝所用的頭麵每一套都是這京城裏最時興的款式,每一套拿出來都不會叫陸清微失了半點的顏麵。


    一共一百二十八抬嫁妝,每一抬嫁妝都是塞得滿滿,就在陸府後院的庫房裏放著,當真是把家裏能拿出來的家當都給陸清微拿了出來。


    旁人家嫁女兒,嫁妝箱子瞧著是多,可裏頭有些都是不打緊不過裝樣子的,可陸首輔與陸夫人生怕給的不夠多,沒個箱子隻往滿了塞。


    陸家的親眷前來添妝的看箱子裏滿滿當當,樣樣都是上台麵的寶貝,也不好意思往寒酸了拿,又覺得好的都在那箱子裏了,幹脆就送金銀裸子又或者直接放銀票。


    陸清微裝體己銀子的小匣子裏,在添妝宴的那一日,可謂是塞得滿滿當當,著實感受了一次做富婆的滋味……


    這種情景這種情緒與家中滿是喜氣的熱鬧是她上一世根本沒有感受過的!


    上一世的自己因為“醜事”草草出嫁,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也是滿滿當當,可出嫁的時候,沒有添妝,更不用說是歡聲笑語……


    十五月圓,月白風清,花香滿盈,出嫁前的最後一夜,陸清微坐在窗前,手撫著手邊八瓣寶相花龍鳳呈祥圖樣的雲錦嫁衣,喝著手裏最後一口女兒紅,這會怔怔的望著天邊的那輪圓月出神。


    “酒都叫你喝沒了,嶽父為我這個女婿準備的女兒紅,你打算怎麽賠?”


    在陸清微怔怔的出神滿腦子一片空白,也沒多思量什麽,隻睡不著的情況下,陸清微的繡樓內室裏,蕭繹旁若無人的出現,就這麽定定的瞧著她,滿嘴打趣,叫這會的陸清微在此刻眉頭一蹙。


    雨夜那一次,整個陸府黑燈瞎火,伴著大雨蕭繹來府上沒人瞧見就罷了,今爺整個陸府都點上了喜字紅燈,滿府上下張燈結彩,四處都是亮如白晝……


    況且明日裏他們就要成親了,蕭繹這會上門,要是讓府裏宮中來的那些全福嬤嬤掌事嬤嬤們瞧見了,那要編排出多少的話!


    “放心,我讓你兄長在那些人的飯菜裏加了點安神的藥,這些人如今睡的十分香甜,我就是十分想你,想著明日裏鬧騰騰的,就想來見見你!”


    蕭繹望著陸清微微斂著眉頭的模樣,忙將她心裏擔憂的事說了出來,讓她這會隻管放心就是。


    “五王府裏人才濟濟,早前又有新人入府,還以為王爺新歡舊愛必然是忙的腳不沾地,不曾想王爺還能有抽身想到我這處的時候,已然是叫我受寵若驚了。”


    聽得蕭繹這一聲想,陸清微揚唇一笑,說出的話微微帶著酸,這話叫蕭繹聽著不禁笑了起來。


    “這人還沒進門,就已經學會了吃醋,酒味都叫酸味給蓋住了……”


    上前直接將陸清微摟在懷裏的蕭繹,湊到了陸清微的手邊,將陸清微手中的酒盡數的喝下,這會隻道陸清微這吃起醋來的樣子,叫人瞧著歡喜。


    陸清微被他圈在懷中,如今也隨的他,很是順從的靠在那寬厚的胸膛之中,很是乖順的樣子。


    左右明兒個都是要拜堂成親的人,在這會驕矜這些,倒沒趣兒了……


    “那人是母妃非要將她塞進來的,我已經讓子貢把人看的死死的,將她安排到了後院最僻靜的地方,也不讓她往外跑,你放心,你入府之後她傷不到你分毫。”


    喝完那一口酒,蕭繹圈著懷中的陸清微,隻道自己收下宋雲錦也是出於無奈,自宋雲錦入府自己可是連一眼都沒看過她,半點都沒做對不起陸清微的事。


    聽著蕭繹那話,陸清微倒是有那麽一絲絲的驚詫,蕭繹就這麽把人塞到了角落裏不管不問,宋雲錦若是傳話迴去,那宋家上下到時候都不幫他了怎麽辦?


    人都已經送來了,蕭繹對待宋雲錦這般的態度,和陸清微所想的著實有些出入!


    “這話叫王爺說的,倒像是王爺吃虧了一樣,好歹人家也是一個清白的黃花閨女送到您的府上,到底是您的福不是!”


    滿腦子不解的陸清微不曾多言,也沒去計較蕭繹的這一番態度,隻道人如今都給了蕭繹了,左右都是蕭繹擔著。


    愛也好,棄也好,她也不能掌控蕭繹的腦子,自然什麽也做不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若不是因為你這丫頭將我迷得死死的,我也不會將誰都不放在眼裏了!”


    瞧著陸清微如今一副沒心肝,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樣子,蕭繹在這會小雞啄米似得在陸清微臉上留了個印,隻道都因為陸清微太好了。


    若陸清微差一點,沒有那麽的好,自己或許就會把別的人放在眼裏了不是……


    “我可不但這虛名,你這嘴一向慣會哄人的!”


    好聽話說著自然是叫人心上覺得甜,可陸清微這會著實不擔這些,如今隻道自己可不幫蕭繹做那背黑鍋的。


    “說起來,父親與兄長二人都遞了辭官的奏折,王爺不該在這會安插自己的親信將父親與兄長的權柄分一分,宋雲錦的父兄應該對王爺有用才是……”


    “您這樣對待宋雲錦,不怕宋雲錦甚至是宋家上下都惱了?”


    不管之前的事情如何,這人都已經進了門,也已經成了府上的庶妃,蕭繹也該物盡其用,好好的將人拿在手上,將宋家上下的人拿在手上。


    “都說你不是男兒家可惜了,你這腦子裏成天想的總是與人不同!”


    對於陸清微口中的物盡其用,蕭繹先是一詫,這之後隻道陸清微比他想的都要周全。


    這是拿著自己當食物釣魚似得,一點都沒覺得有什麽可惜的,反而覺得自己不將宋家釣著,倒是不對了。


    莫名的,蕭繹這心上不是滋味起來了……


    “你父兄隻是遞了辭官的奏折,父皇沒批之前,你父兄依舊是兵馬元帥與首輔,你家一門兩個高位,那是父皇的兩隻手臂,真要是一下全走了,父皇也會慌的!”


    皇帝手上也需要一心一意之人,若沒了,連父子兩朝的機會都沒了,君王的權謀可比人可比人要看的廣。


    如今這種形式之下,隻有按兵不動保全自身才是最要緊的!


    還敢談奪權,奪權儼然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此刻無論是誰,隻要肖想一點點陸家父子的位置,一定叫皇帝定上一個謀逆的罪。


    “如今連三哥同他母親婉妃也不敢貿然動了你父兄的位置,對我而言,宋家本就是可有可無,自然也沒你口中的物盡其用一說!”


    蕭繹攬著陸清微在懷中,二人像是成親了許久的夫妻一樣,絮叨著家長裏短的在那兒說起了話。


    蕭繹告知著陸清微,皇帝已然有意讓薛昂暫且接了陸清然的位置,調動陸清然去接薛昂從前左翼前鋒統領的位置,至於陸首輔……


    如今這朝中皇帝尚未找到能夠全權信任的人,故而陸首輔的位置暫且不動分毫,若有人敢圖謀內閣首輔的位置,那便是圖謀儲君,圖謀皇位!


    這個位置皇帝必然不能讓任何人接了去,但凡不是對皇帝一心的敢肖想那個位置,絕對死路一條!


    “也好,沒了兵馬元帥的位置,兄長也就不用那麽勞累,說不定還可以娶個嫂子迴來,早點生個孩子!”


    聽得蕭繹如此說,陸清微倒是長舒了一口氣,她巴不得皇帝早點將父兄如今的高位盡數撤了。


    若真沒了兵馬元帥的位置,那將來韃子入侵邊關,兄長也不會無端端被安上一個與番邦勾結的罪名……


    當真是阿彌陀佛!


    陸清微嘴裏說著生孩子這話,眼角眉梢如今都帶著那種眉飛色舞的笑,蕭繹看她對自家兄長的人生大事倒是十分的在意,幹脆一個放倒,讓陸清微平躺在了自己的懷中……


    “你那麽忙著想你兄長早日成家身後有嗣,可有想過什麽時候給本王生個孩子?”


    此刻蕭繹的唇瓣就湊在陸清微的紅唇之上,氣息直撲在陸清微的臉頰之上,叫這會的陸清微臉上瞬間暈紅一片……


    頂著發燙臉頰的陸清微,把心中的羞澀在此刻盡數壓下,隻身手攬住了蕭繹的脖頸反擊著“生孩子這種事,好像……也要看王爺吧?土是好土,這牛隻要勤奮一些,還怕養不出好莊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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