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兒哈蚩遠遠地看見覺華城頭掛出十幾樣東西,不覺有點奇怪,問道:“你們有誰看清城頭上掛的是什麽?”


    阿敗眼尖,道:“父汗,是人頭。蠻子把人頭掛上城頭了。”


    奴兒哈蚩不以為意,大清國的騎兵雖然被火炮打死了幾十個,但明軍不敢出城,根本沒有割走人頭。既然不是大清的人頭,那就是蠻子自己人的人頭。這樣人頭即使掛滿城牆,他也不會皺一下眉,反而會滿心歡喜,因為蠻子內訌了。


    黃太極顫抖著身子,幾乎從馬上掉下來。


    奴兒哈蚩皺眉問道:“老八,怎麽迴事?十幾個人頭就把你嚇成這個樣子,真不像艾新覺羅的子孫。”


    黃太極用顫抖的手指著城頭說道:“父汗,那……那是我們的細作。”


    黃太極的顫抖傳染給了奴兒哈蚩,奴兒哈蚩問道:“那……那說明……”


    “城門永遠不會打開了。”


    奴兒哈蚩一下子像老了十多歲,無力地撥轉馬頭,道:“收兵迴營。”


    為了防備建奴入侵,袁崇煥堅決地執行了堅壁清野政策,把寧遠城外方圓十五裏內的所有的房屋都拆毀或者燒掉。奴兒哈蚩沒有明朝百姓的房屋充當軍營,隻能搭帳逢。他的金頂帳篷盡管華美,但保暖性能卻非常一般,直到裏麵點起碳盆,這才溫暖了一些。


    “怎麽辦?”奴兒哈蚩問他的兒子們。


    這次出征。他一共帶了四個兒子出來,分別是三子阿敗,四子唐古代。五子莽古爾太,八子黃太極。二子代膳性格穩重,他留在沈陽,鎮守首都。


    阿敗性格最為急躁,道:“打唄。蠻子軍隊都是我們的手下敗將.現在雖然躲在城裏,但我們大清勇士豈會怕他們的爛城?隻要父汗下令破城之後,三日不封刀。我們就能把寧遠城給拿下。”


    唐古代、莽古爾太都不說話,靜待奴兒哈蚩的決定。


    黃太極見奴兒哈蚩用問詢的目光看著他。猶豫了半天,最後決定說實話:“咱們六萬人圍住寧遠城,要說拿不下來,那是假話。可是據我了解。寧遠城戰前士兵和百姓的總數大約兩萬多人,現在的人口數量,我不太清楚,大概也差不到哪裏去。六萬打兩萬,看似容易,但圍城戰中,攻守雙方的傷亡比例最好的情況也隻是控製在一比一,就是殺掉一個明軍,大清國可能就要損失一名勇士。現在蒙古雖然被我們打敗。但實力仍在,如果我們這邊攻城時損失過大,下半年恐怕就無法壓製蒙古的反撲了。”


    黃太極不知道。因為寧遠城成了抗拒命令的標杆,許多部隊和百姓都撤往了寧遠城,寧遠現在的人口數量是三萬多人。


    奴兒哈蚩知道黃太極說得有理,可是在寧遠沒撈到一點好處就返迴盛京,會嚴重打擊戰士的戰鬥積極性,他們以後就不願意再跟隨自己打仗了。更關鍵的是。盛京的糧食已經見底,除了建奴貴族。其他人已經吃不上飯了,雖然現在還能吃蠻子奴隸的肉,可是蠻子的數量有限,吃完了到哪裏去找糧食呢?


    奴兒哈蚩覺得心裏火燒火燎的,撩開帳簾走了出去。外麵是連綿不絕的帳篷,裏麵都點著一盞盞昏暗的燈。看到整齊的軍帳,奴兒哈蚩不由有些底氣,但一想到寧遠城上恐怖的大炮,他又恐懼起來。這裏是精兵,六萬精兵,他稱霸遼東的根本,一旦損失過大,他的王圖霸業都將變成鏡花水月。


    他想起當年李成梁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他點點頭,不由佩服老主人的遠見卓識(奴兒哈蚩曾經做過李成梁的親兵,所以才會稱唿他為老主人),想了一會兒,他決心放棄寧遠,撤迴遼河以西。


    正在這時,他聽到一個帳篷裏傳來嗚嗚咽咽的哭泣聲。


    他隨口問道:“是哪個管的軍帳?誰在哭呀?”


    身後無人迴答,奴兒哈蚩迴頭一看,他的幾個兒子正在金頂大帳裏扭成一團。不過打架倒是在打架,奇怪的就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所以心事重重的奴兒哈蚩對此一無所知。


    “幹什麽?你老子還沒死呢,就急著分家產嗎?”前方吃敗仗,後方兒子打架,他氣急敗壞,連分家產的話都說出來了。


    四個兒子急忙分開,各自整理好衣服。其他三個兒子還好,比較慘的是他的八兒子黃太極,一隻眼睛烏青,嘴角還流了血。


    老三兒子阿敗滿不在乎地說道:“父汗,沒事,我們在教訓老八呢。”


    “為什麽?”


    老四唐古代說道:“還不是因為他剛才在父汗麵前說的話。”


    老五莽古爾太說道:“他如果說的是錯的,還則罷了。偏偏他還說對了,我們辯無可辯,隻好打他一頓出氣嘍。”


    “嫉妒嗎?”


    三個兒子一齊搖頭。


    奴兒哈蚩見問不出實情,也不再深究,丟下這件事,指著那個傳來哭聲的軍帳問道:“那是誰管的軍帳?什麽人在哭?”


    阿敗瞄了一眼,神情變得非常糟糕,低聲道:“是我管的軍帳,我去看看,什麽人在惑亂軍心。”


    說著,他拎著皮鞭一陣風似地衝了出去,直朝那個軍帳衝去。不一會兒,軍帳裏傳來喝罵聲和皮鞭聲。


    接著阿敗又跑來迴來,稟報道:“父汗,是一個被火炮砸死的士卒的哥哥。本來十丁抽一,抽中的是哥哥,可是弟弟聽見這次是來搶蠻子的好東西,硬擠了進來,結果死在了蠻子的火炮下。”


    奴兒哈蚩臉色陰沉,他倒不是因為建奴的軍官沒有嚴格按照“十丁抽一”的標準挑選士兵,而是想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自從薩爾滸一役擊敗大明以後,他是每戰必勝,帶領著建奴士兵搶劫了一家又一家大明家庭,強|奸了一個又一個大明婦女,殺害了一批又一批大明百姓。隨著勝利的累積,建奴人以當兵為榮,聽說出征,眼睛放光,知道發財的機會又來了。像那兩兄弟中的弟弟,即使沒有抽中,也要硬擠進來。這次铩羽而歸,是他第一次失敗,對建奴士氣的打擊是空前的,下一次征調士兵恐怕就沒有這麽容易了,而且即使征調,他們對於能否取勝也不是那麽確定了。建奴士兵之所以在戰場上勇往直前,士兵損失達到百分之五十還不潰敗,就是因為他們確信奴兒哈蚩能帶領他們取得勝利。


    剛才四個兒子打架,未必是因為嫉妒黃太極提出了正確的建議,而是對於失敗的發泄。勝利時,許多矛盾被遮蓋住了,一旦失敗,矛盾就會顯現。他之所以兩年沒有征討大明,原因就在於奪取大明太多的土地和人口,需要時間消化這些矛盾。這次出征,如果帶著大勝之勢而歸,那麽一切矛盾肯定會消彌於無形;而假設大敗而歸,甚至是沒有敗,隻是無功而返,建奴也必定會陷入混亂,已經被按壓下去的漢蠻子又會造反。


    奴兒哈蚩沉思良久,最後一拍桌子道:“不能退兵,我們一定要攻破寧遠城。我宣布,攻破寧遠後,七天不封刀。”


    四個兒子一齊上前苦勸,當然不是勸他收迴七天不封刀的命令——殺戳大明百姓是他們最快樂的事情。他們在勸奴兒哈蚩收兵。今天的戰況,他們看得很清楚,知道攻下寧遠城得不償失。


    奴兒哈蚩向他們釋了一下原因,四個兒子很快便理解了他的意思,紛紛行動起來。


    他們把軍營裏的工匠全部都趕了出來,讓他們現場製做鉤梯,楯車。所謂的鉤梯是攻城雲梯的升級產品,上端是彎曲的,可以鉤住城牆,不易被推倒。而楯車則由原木搭成,上麵覆蓋生牛皮,箭射不透,銃打不穿,士兵藏身裏麵,可以安全地逼近城牆。


    寧遠城的周邊有許多樹,建奴出動士兵,把樹木伐倒,運迴軍營。因為知道城破以後,七天不封刀,嗜殺成性的建奴強盜來了精神,伐木時一點怨言也沒有。而在建奴屠刀的威脅下,工匠們的速度也很快,一夜的工夫,已經做好了二十七架鉤梯,六十三輛楯車。奴兒哈蚩沒有預料會攻城,所以沒有攜帶生牛皮,工匠們殺馬取馬皮包楯車。馬皮沒有牛皮的韌性強,所以工匠們用雙層馬皮代替。楯車更加結實的後果,就是馬匹損失得更加多。好在建奴此次前來,都是一人雙馬,所以馬的數量充足,少幾百匹,對建奴一點影響也沒有。


    早上辰巳交替之際(現在的上午9點左右),攻城器械已經準備完畢,看著高大巍峨的寧遠城,建奴們發出了陣陣獰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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