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急忙派人去兒童樂園,可惜卻撲了個空。


    “不會又去陝西修路去了吧,朱誠啊朱誠,你熱心國事好倒是好,不過這迴要是找不到你,我就要掛了,到時你想見爺爺就見不著了。”魏忠賢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會的,朱誠這孩子每次出遠門都會知會我一聲,有時還是親自上門辭行,應該沒有去陝西。再說,馬上準備會試了,紅蓮也不會讓他去陝西的,他究竟去哪裏了?”


    魏紅蓮聽說父親大難臨頭,趕了迴來,見他急得團團轉,道:“爹,朱誠可能去了京西皇莊。昨天上午,一名從京西皇莊來的錦衣衛前來報信,信王爺聽後一臉喜色,立刻就把朱誠拉走了,我猜他們應該是去了京西皇莊。”


    魏忠賢急忙派人去京西皇莊把朱誠給請來,可是半個時辰後,派去的人鼻青臉腫地迴來了:“魏公公,有幾個大官正帶著家丁在城門口盤查,小的被他們認出來了,暴打了一頓,還要我來通知公公,讓您洗……洗幹淨脖子等死,不要打逃跑的主意。”


    魏忠賢暴跳如雷,破口大罵:“好大的狗膽,莫說現在勝負未分,就是輸了,咱家失勢,也絕不會逃跑。你們封鎖城門,究竟想幹什麽?”


    雖然生氣,魏忠賢卻也不敢親自帶領東廠的番子殺向城門。東廠雖兇,但東林黨更猛,兩相對決,東林黨受傷是一定的,但東廠恐怕傷得更重。


    魏忠賢踱了幾步,喚來另外一名家丁,讓他們去錦衣衛北鎮撫司,去請駱思恭、許顯純前來議事。


    不久,家丁迴稟,駱思恭明確表示不會前來,而許顯純半天沒有說話,揮揮手就讓自己走了。


    魏忠賢一聽,如五雷轟頂,跌坐在椅子上,歎道:“真是樹倒猢孫散,平時上趕著到家裏來阿諛奉承,趕都趕不走。現在咱家失勢,請都請不來了。”


    沉默半天,魏忠賢一拍椅子扶手,發狠道:“你不仁,休怪我不義,等我過完這一關,騰出手來就收拾你們這些見風使舵的狗東西。”


    門口有人發出爽朗的笑聲,邊笑邊說:“魏公公,我可不是那種不仁不義的人哦。”


    魏忠賢定睛一看,門外一個衣衫襤褸,腳登破草鞋的乞丐模樣的人邁步走了進來。


    魏忠賢有點疑惑地問道:“你是何人?”


    “難道我的化妝術竟有那麽高明,連魏公公這樣目光如炬的人都看不出來了嗎?”


    魏忠賢仔細辨認了半天,最後眼眶濕潤,道:“許顯純,你來了……”


    “魏公公,您現在是眾矢之的,如果我貿然前來,行蹤暴露,恐怕很難完成魏公公的囑托啊。”


    “你有心了,等這件事過去,你就做駱思恭的位置吧。他老了,該迴家抱孫子了。閑話不多說,京西皇莊你認識吧,去那裏把朱誠給我叫過來,就說我有難了,讓他快來幫我。”


    “朱誠,就是那個文武雙解元?他會幫公公這個忙嗎?”


    “他一定會來的。不過,朱誠是個很謹慎的人,不一定會相信你……帶咱家的女兒魏紅蓮去,這樣就沒有問題了。”


    許顯純心頭鹿撞,他肯冒險來見魏忠賢,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魏紅蓮。


    許顯純中年喪偶,一直沒有續弦,偶然見了魏紅蓮一麵,驚為天人。打聽到魏紅蓮的來曆後,知道她的丈夫已經故去,他的心思便活動起來,一頭紮進閹黨的懷抱。這次魏忠賢讓魏紅蓮陪他去京西皇莊,怎麽不讓許顯純激動呢?


    不等魏忠賢開口,魏紅蓮便進屋去更衣。雖然把門的官員不敢搜查錦衣衛的車子,但為防萬一,魏紅蓮還是決定女扮男妝。現在是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容不得半點閃失。


    等魏紅蓮再次出來,許顯純眼前一亮。隻見魏紅蓮一身書生打扮,英氣勃勃,好一個翩翩公子。


    許顯純迴到家裏,穿上錦衣衛製服,帶上十幾名緹騎,套上一輛馬車,直奔西直門而去。


    把守西直門的東林黨官員是廣西道禦史遊士任,他見緹騎縱馬前來,急忙叫人叫放下路障。


    緹騎見前麵有路障,急忙減速。


    許顯純大喝道:“你們好大狗膽,竟敢阻攔錦衣衛?”


    遊士任並不答話,仔細打量緹騎,沒發現魏忠賢的家丁、仆役混在其中,隨口問道:“你們去哪裏呀?”


    許顯純怒道:“錦衣衛什麽時候歸禦史管了?”


    遊士任並不答話,見許顯純隊伍中有一輛馬車,簾幕低垂,又問道:“馬車裏是誰?”


    許顯純怒極反笑,道:“夠膽就揭開簾子看看啊。”


    遊士任朝一個家丁使了個眼色,家丁假作沒站穩,朝馬車跌了過去,手一扯,就把馬車的車簾給扯了下來。


    遊士任仔細端詳車上乘客,發現非常陌生,手一揮,家丁便把路障撤掉。


    許顯純怒發衝冠,道:“好,好,遊大人好大的官威,監管廣西,再順便監管西直門。現在我有事,暫且放你一馬。等我迴來,我找皇上去理論理論這件事。”


    遊士任有恃無恐,道:“你盡管去!我們東林黨人為國盡忠,怎麽會害怕幾句饞言呢?”


    許顯純見路障已撤,用鞭子指了一下遊士任,便打馬衝出西直門。


    後麵,遊士任還用手攏成喇叭,嘲笑道:“許同知,我等你迴來稟報皇上啊。”


    走出很遠,魏紅蓮拍拍嚇得“砰砰”亂跳的心,長舒了一口氣。


    魏紅蓮輕輕喚道:“許將軍,許將軍!”


    許顯純立刻從威風凜凜的將軍變成溫柔的小貓,他撥轉馬頭走到馬車前,問道:“魏家小姐,有什麽事呀?”


    魏紅蓮掩口一笑,道:“許將軍那麽客氣幹什麽,叫我魏紅蓮就可以了。剛才那個禦史怎麽那麽兇啊,當官的不是最怕錦衣衛嗎?”


    “錦衣衛厲不厲害全在皇上,皇上勇則錦衣衛猛,皇上仁則錦衣衛弱。昨天東林黨率領整個朝廷的官員攻擊魏大人,他們勢力龐大,眾口一詞,皇上的性格又過於仁慈寬大,恐怕不得不同意官員們的意見。如此一來,東林黨執掌朝政已成定局,到時東廠和錦衣衛皆受東林黨的節製,他又怎麽會看得起我一個小小的錦衣衛指揮同知呢。今天散朝後,東林黨封鎖住了紫禁城各個進出路口,北京城的各個城門也派了東林黨官員看守,他們的囂張可見一斑。本來魏公公是可以和東林黨角力的對手,可惜東林黨見機太早,魏公公勢力未及發展壯大,他們就開始反撲……唉!”


    “外麵傳言東林黨裏麵不是個個是君子,人人是智者嗎,他們掌權不也是件好事嗎?”


    “這些風言風語都是東林黨自己傳出來的,隻要東林黨插手哪裏,哪裏必糟。本來熊廷弼守遼東守得挺好的,東林黨一插手,遼東糜爛。後來朝廷想起熊廷弼了,東林黨往遼東摻沙子,派出一個王化貞,結果丟了山海關以北所有的土地。這就是君子、智者輩出的東林黨!”


    “那東林黨彈劾我爹,並不是因為他老人家太……太貪嘍?”


    “當然不是,東林黨的屁股也不幹淨,一個比一個貪。他們根本就是在和皇上爭權奪利。魏公公是皇上的人,代替皇上與百官周旋。打倒魏公公,就是把皇上的權力搶走,讓皇上從此以後變成為東林黨決定蓋章的木偶。”


    魏紅蓮原本是個家庭婦女,哪裏知道什麽國家大事,不過是人雲亦雲罷了。聽完許顯純的介紹,明白了眼前的局勢,心下著急,催促大家抓緊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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