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祖的習慣是晚上不睡,白天不起,自從寧遠伯府改成國府以後,他就很不爽,每天辰時(現代時間7:00)就被吵醒,又是讀書聲又是訓練聲,直鬧騰到戌時(現代時間21:00),搞得張光祖根本睡不著。


    原來是寧遠伯府的時候,張光祖還有點忌憚。張光祖雖然是彭城伯張靜之的兒子,是未來彭城伯,爵位和寧遠伯一樣,但是彭城伯畢竟是明宣宗封的,距今已有小兩百年,早不得寵了。而李家是打遼東迴來的,殺人不眨眼,惹上他們,暴脾氣一上為來,一刀捅兩洞,那可不是鬧著玩的。可是前幾個月,寧遠伯莫名其妙地倒台了,這府第不知怎麽被一個姓國的人得了。朝裏朝外根本沒聽過姓國的爵爺,這姓國的八成是一個富商,說不定還是一個暴發戶,看他進了伯府把那裏拆得一塌糊塗,嘖嘖,真可惜,不懂就別買呀。這暴發戶也真可惡,把好好的寧遠伯府拆了也就算了,還弄了一幫半大小子在那裏又跳又鬧,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天,張光祖又一次被吵醒了。他暴怒了,一個暴發戶居然爬到我堂堂的伯爵頭上來了,還反了你了,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還不知道北京城誰說了算。他領著二十幾個家丁氣勢洶洶地奔著國府而來。


    國誠不在訓練場,他還要負責兒童樂園的建設,把訓練的課目詳細跟吳虎平和陳國齊說了以後就走了。今天,兒童樂園的裁縫把114套錦衣衛製服做好了,他要找人把製服拖過來。


    目前錦衣衛的訓練主要是隊列訓練、軍姿訓練和身體素質訓練。說實話,吳虎平和陳國齊認為目前根本沒有必要訓練前兩項,站隊站齊了就能把敵人嚇跑了?戰場上的功勞不是站出來的,那是一刀一槍砍出來、刺出來的。不過既然國誠決定這樣做,他們倆人也隻有照做,畢竟,國誠是百戶,是他們兩人的頭兒。


    他們此刻正在訓練正步走,這是國誠教他們的。正步走雖然容易,但一百多人步調一致,就不是那麽簡單了,總有個別人不是快了就是慢了。國誠還要求他們一邊走一邊喊口號:“一二三四、保皇衛明。”有些人不是忘了走,就是忘了喊口號,害得國誠氣得跳腳。不過今天,情況似乎大大好轉,錦衣衛們步調一致,口號整齊。


    忽然,陳國齊聽到有人叫門,心下一喜,是不是百戶大人迴來了,讓他看到這麽整齊的軍容,一定會大大地誇獎自己的。誰知一打開門,見到的是一隻不斷放大的拳頭。這一拳頭正砸在他的左眼眶上,他往後一個趔趄,一個屁股墩坐在地上。


    吳虎平見狀大怒,經過兩個月的訓練,他已經和這一百多個人成了好朋友,怎麽見得這個,衝上去護住陳國齊,質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怎麽可以打人呢?”


    張光祖獰笑道:“你們吵得,我就打得。小的們,給我上,打傷一個,賞銀一錢,打傷十個,賞銀一兩,外加迎春閣姑娘一夜。”


    這班家丁原來欺負人欺負慣了,衝上前去,見人就打,見東西就砸,很快這一百多錦衣衛們就被打倒在地。接著他們又衝過去把府裏的訓練工具砸了個七零八落。好在兵營在後邊,又被大樹擋住了,否則把兵營的窗戶砸了,可要把國誠心疼死了,那可是很貴的平板鋼化玻璃呀。


    按說這一百多錦衣衛雖是12歲的孩子,但古人成年很早,這些人又是貧苦出身,戰鬥力應該可以,不至於被20個家丁欺負得死死的。但他們畢竟是小孩,沒有經過陣仗,況且當軍戶時也被官吏、地主欺負慣了,十個挨打的,有九個護住腦袋,一個護住肚子,這怎麽打得贏呢?


    打完人,砸完訓練場,張光祖揚長而去。


    不一會兒,國誠領著兩隻裝載得満滿的大車來了,一進門,他嚇了一跳,一個時辰不到,錦衣衛們怎麽長胖了,還有些人塗了眼影、口紅,這不是被打了吧?


    問明情況,國誠氣得直跳腳。他不是因為被張光祖打上門來而生氣,這種坑爹的二世祖,任何時代都不缺;而是因為這群錦衣衛不敢還手而發火,別人打上門來了,還有什麽說的,有啥拿啥,跟他幹唄。


    他讓吳虎平和陳國齊把錦衣衛集合在一起。


    國誠看著這群垂頭喪氣的錦衣衛們,揚聲道:“各位錦衣衛們,我錯了。”


    錦衣衛們麵麵相覷,自己挨打與百戶大人何幹,難道是國誠吃飽了沒事,請人來打的?


    國誠接著說:“我錯就錯在不該招聘你們,你們是娘們,你們下麵沒有小雞,你們該躲進你媽的褲襠裏麵去!”


    錦衣衛們一個個低下頭,事後他們也醒悟過來,不應該放棄抵抗的,越不抵抗,受的欺負越多。國誠這次招的都是敢於殺生、用血塗臉的主兒,豈是怕事的人呢,隻不過初次臨敵,亂了陣腳而已。


    國誠見錦衣衛們隻是羞愧,血性還沒有激發出來,從馬車上扯下一件衣服,說道:“看到這是什麽東西嗎?告訴你們,這是錦衣衛的製服,不過我看這件衣服沒用了。”


    說著國誠把衣服丟掉地上,用力地踩了幾下,道:“你們隻配穿女人的衣服,因為你們根本不是男人。”


    所有的錦衣衛全部跪倒在地,痛哭道:“國大人,我們錯了。”


    國誠道:“錯在哪裏?”


    下麵七嘴八舌地說開了。有的說,“不該隻挨打的,不還手的。”有的說,“要抓起鐵棍狠砸他們的。”有的說,“要拿板磚拍他們的。”……


    國誠道:“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去報仇,去不去?”


    錦衣衛齊聲道:“去!”


    國誠道:“我們現在去找剛才打你們的人,你們敢不敢?”、


    眾人齊聲道:“敢!”


    國誠道:“找到了怎麽辦?”


    眾人道:“打他娘的!”


    國誠道:“好,那我們現在就去找那個混蛋,找到了,海扁他一頓。錦衣衛的衣服就放在院裏,打完了,迴來穿。誰要是不敢動手,衣服也別穿了,直接迴家,咱錦衣衛不留慫包軟蛋!”


    一群手拿各種武器的人簇擁著國誠出了府門。說他們拿的是武器,實在有點高抬他們,有的拿的是扁擔,有的拿的是棍子,有的拿的板磚,有的拿的是凳子。倒不是他們不想拿武器,那也得有啊。國誠光顧著給他們做衣服,還沒來得及打製武器呢。國誠認為讓這群新兵形成戰鬥力,起碼得三年後,而且國誠想建的是一支現代化的火銃部隊,根本瞧不上那些刀槍劍戟之類的冷兵器。


    皇宮大內,盧受向萬曆皇帝匯報道:“皇上,奴婢剛剛得到消息,彭城伯之了張光祖剛剛衝到國府暴打了一頓國誠招來的錦衣衛。”


    萬曆道:“哦?那彭城伯怕是要踢到鐵板了。”


    盧受道:“錦衣衛輸了。”


    萬曆道:“怎麽可能?”


    盧受道:“國誠當時不在府裏。”


    萬曆道:“這就難怪了。”


    盧受道:“皇上您說國誠知道這消息會怎麽辦?”


    萬曆笑道:“這國誠是吃不得一點虧的人,一定是暴跳如雷,然後率人去打迴來。”


    這時,一個小太監進來,附在盧受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就退了出去。


    盧受笑道:“萬歲明鑒,這國誠果然帶人去尋張光祖的晦氣去了。”


    張光祖誌得意滿,明天應該聽不到吵鬧聲了。忽然他聽到身後傳來嘈雜的腳步聲,轉頭一看,一百來個半大小夥子追上來了。


    國誠一指張光祖:“是不是你帶人砸了我的府邸?”


    張光祖一看國誠隻是個七八歲小童,帶來的人雖眾多,但臉上稚氣未脫,心下大定,笑道:“小娃娃,迴去找你娘吃奶去,順便告訴你爹,趕緊找地搬家,這是第一次,以後我是見一次打一次,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可以在京城耀武揚威。”


    國誠大怒,對旁邊錦衣衛道:“上,五人一組,圍攻一個,不用顧忌,下狠手,下死手,有事我這個百戶替你們兜著。”


    這群錦衣衛在訓練場就被國誠撩撥得火起,現在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衝上去就打。


    這群家丁開始還不當一迴事,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的事誰還幹不贏啊。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他們對付的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這群人手拿武器,動作快,下手狠,很快就把他們打趴下去了。他們心想,趴下就趴下吧,反正不隻我一個人丟人,隻要不挨打就行。可是他們發現錯了,有好幾個動作有點慢的人沒撈著站著的人打,連趴著的人也不放過。哎哎,有點過分哪,我們雖然是壞人,但壞人也有人權的啊。


    國誠見敵人全都放倒了,便道:“我國府的人豈是那麽好欺負的,這次念你們初犯,暫且饒你們一命,每個人弄斷一隻手再走。”


    那些連趴著的人都沒撈著的倒黴鬼上前,抓住一個家丁的手兩膀一較勁,把家丁的手往膝蓋一磕,“喀嚓”一聲,這個家丁就抱著手在地上哭天嚎地地打滾。


    張光祖哪見過這麽殘忍的場麵,顫抖著說:“你……你別亂來,我……我是彭城伯……的兒子。”


    國誠伸手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子,道:“既然是彭城伯,那就不能不給麵子啦……兩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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