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桓平日都是住在前院,除了給溫三夫人請安或是特地去看阿蘅以外,其他的時間是很少往後院跑的。


    他也是聽到阿蘅這般說了以後,才知道阿蘅原來已經和溫芙她們鬧得不可開交了。


    “阿兄怎麽是這個表情,好像是第一次聽說似的。”阿蘅抿了抿唇,說:“我以為阿兄就算先前並不知道這迴事兒,可今日出門時的馬車安排就能夠看出端倪了呀!”


    溫桓端起桌上的茶杯,擋在了自己的麵前,底氣不是很充裕的說:“阿蘅先前不還說過府中的馬車太小了,就算隻你一人留在車廂中,也會覺得轉不身麽?剛好小叔讓我去找管家說馬車的事情,我才讓他們多準備了幾輛……”


    在他這裏,一切都隻是巧合而已。


    阿蘅上下打量著對麵的溫桓,她總覺得自家兄長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應該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哪裏會像眼下這般底氣不足呢!


    “算了算了,那些已經成了定局的事情,就不要再多說了,我們還是再說迴前麵的那個話題吧!”


    爭論溫桓是否知道後院發生的事情,其實挺沒意思的。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耽擱的話,阿蘅或許還能跟溫桓再就著這個話題再多說兩句,可這會兒她是有事情需要溫桓幫忙的,所以還是不要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來打發時間了。


    溫桓點了點頭:“那阿蘅現在確定是準備從原來的小院裏搬走了嗎?你對接下來的鄰居有什麽要求,或者你更想要一個人單獨住在一間院子裏?”


    不管阿蘅的打算是什麽,隻要她肯說出來,總能想辦法實現的。


    他說著話,心裏就在開始考慮要如何給阿蘅找鄰居了,他對女子學堂裏的學生並不是很熟悉,能叫得出名字的也就阿蘅那間院子裏住著的幾個姑娘,再想要在其他不知姓名的人之中選出性情溫柔又好說話的姑娘,實在是有些難為人了。


    阿蘅在很小的時候,一直以為自己的運氣是非常好的,因為她身邊的每一個人給她的感覺都是很好的,即便有時會遇到幾個不那麽友好的人,可她們都傷害不到她,頂多是會讓她覺得世上除了好人以外,還是會有壞人的。


    直到後來她從夢中醒了過來,才發現世上哪有什麽運氣好,不過是因為那些壞事情都被爹娘和兄長他們給攔在了她的視線範圍以外。


    她就如同暖房裏的花,當願意為她遮風擋雨的人離開後,就不得不親自麵對野外的風風雨雨。可惜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人,眼裏所見都是世間美好,又怎麽會想得到人心有多險惡呢!最後的結果會淪落到什麽地步,也就可想而知了。


    現在的阿蘅已經不相信運氣之類的話,她隻相信自己的直覺,已經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他人的意思了。


    阿蘅看了一眼溫桓,才緩緩說道:“也不用那麽麻煩的,俗話說知人知麵不知心。就算阿兄現在去找人打聽其他學生在外的名聲,可短短一兩日又能查探得出什麽東西呢!而且有好名聲的人並不一定就真的是好人,還不如就省了這一樁事,全憑天意來確定我會和哪些人同住在一個小院中。”


    “阿兄不是一向覺得我運氣最好麽?那就將最後的選擇交給天意好了!”


    她當然不會認為天意就站在她的這一邊,可那又能怎麽樣呢?


    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因此就算真的碰上了壞事情,也能算是料事如神,並不需要垂頭喪氣,埋怨他人。倘若能出現好事情,那當然就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情了。


    溫桓卻有些舉棋不定。


    他總是希望阿蘅能更高興一些的,就好比阿蘅初入白馬書院之時,他雖是不知道女子學堂那邊的學生是否友好,但他在溫三夫人口中聽過她對方如玉的讚賞,這才特地找人將阿蘅安排了方如玉住過的小院裏。


    隻是他沒想到被溫三夫人誇過的方如玉會早早的就嫁人去了,以至於她住過的屋子被其他人住了進去,而阿蘅也要重新換個院子。


    溫桓遲疑道:“打聽她們私下裏的性情,確實是要花上不少時間,並不是三兩天就能做到的事情,那阿蘅要不要一個人住一個小院呢?這樣也就不用擔心其他人的事情了,反正白馬書院的空閑院子也還是有很多的。”


    阿蘅搖頭。


    如果是之前的她,或許會覺得溫桓說出了個好提議,但是現在的她正在努力學著長大,即便在麵對困難時,還是忍不住會退縮,可退五十步和退一百步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我不能總是這樣因噎廢食呀!”阿蘅抬起手,在溫桓的手臂上輕輕的拍了兩下,又勸道:“阿兄你忘記啦!我平常的時候肯定還是會住在別院的小竹樓裏,書院裏的房間隻是用來暫時歇腳的,就算真的遇到不怎麽友好的人,我和她們也不會相處到太長的時間,所以並不需要擔心太多的呀!”


    倘若不是因為她對席柔的排斥是打從心底裏不可抹消的,她說不定也能接受和席柔共住在同一個小院中的。


    畢竟席柔也在溫府之中借住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了。


    阿蘅說的這番話顯然是說到溫桓心裏去了,他左思右想之後,覺得阿蘅說的很是在理,也就沒有再繼續勸說下去。


    溫桓去書院幫阿蘅辦理轉換房間的事情,在事情辦好之前,他誰也沒有告訴。


    溫芙與溫蓉在別院之中也是有自己的院落的,原本席柔會住在用來招待客人的院子裏,隻不過靠近後山方向的空院子已經被謝家兄弟給占了。他們平時在別院中住的時間並不多,但偶爾也是會過來小住幾日的。


    尤其是謝淮安,在經過三番兩次的意外後,他還特地在別院的客房中存放了幾身衣裳,就怕會和先前一般,弄髒了身上的衣服後,沒有換洗的衣裳,隻能找溫桓等人借一身衣裳。


    別院中的客房自然不止有那一處,另外的客房也是有的。


    隻不過其他空閑的院落要麽是在靠近前院的地方,要麽就是孤零零的在角落裏,都不太適合讓席柔去住。


    最後席柔就住到了溫芙的院子裏去了。


    席柔與溫芙、溫蓉一起結伴去了白馬書院,阿蘅卻因為房間的緣故,而繼續留在別院之中,在溫桓給她安排好房間之前,她是不大可能去白馬書院的。正好開學的前兩天是不會正式上課的,倒也不會耽擱什麽事情。


    事實上,就算真的耽擱了事情,阿蘅也沒有那麽在乎的。


    誰讓她去年下半年的時間全都耽擱了呢!


    再耽擱多一些,也不過是虱子多了不怕癢,是真的挺無所謂的。


    阿蘅在小竹樓的書房裏看話本時,外間突然傳來小丫鬟的通報聲,說是謝家小少爺帶著人來拜訪阿蘅了。


    “那就把他帶到書房來吧!”阿蘅讓守在她身邊的青葉出門一趟,好將謝淮安接進來。


    按理說,阿蘅應該讓人將謝淮安帶到垂花廳,然後再出門去招待他的。


    不過她覺得自己已經和謝淮安是很熟悉的關係,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生死之交,而且謝淮安還幫了她很多的忙,就不用再像是對待外人那般的客氣了。換而言之,她差不多已經將謝淮安納入到自己人的範圍之內了。


    上一個從外人轉變成自己人的人還是段瑜之呢!


    當然,段瑜之現在連外人都算不上了,阿蘅至今沒有將段瑜之列入到仇人的名列之中,也就是看在當初的情誼的份上。


    阿蘅讓青葉端上了點心茶水,又將麵前的點心碟子往謝淮安的方向推了推。這才有些疑惑的問著謝淮安:“你最近不應該還留在家裏照顧小孩麽!怎麽臉上卻是青一塊紅一塊的,是和誰打架了嗎?”


    “如果是打架那麽簡單就好了!”


    謝淮安說完話,頹廢的往桌上一趴,擺出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在阿蘅的映像之中,謝淮安一向是生龍活虎的。初見之時,他即便是被謝淮寧壓著請求溫老太爺的時候,也是非常桀驁不馴的。後來意外迷路,也沒見他像現在這樣頹然過,這讓阿蘅不由得生出了很大的好奇心。


    她好奇的問道:“是發生了什麽意外的事情嗎?那可以說給我聽聽嗎?”


    阿蘅隻是隨口問問,倘若謝淮安不願意說的話,阿蘅也不會強求,她甚至都準備好了用來轉移話題的話了。


    不過謝淮安既然光明正大的擺出頹廢的模樣,就代表阿蘅要問的事情對他來說,是並無不可對人言之處的。


    他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小馬紮,小馬紮是用來給毛毛做的,因為不管是阿蘅,還是謝淮安都不放心讓毛毛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他們總擔心毛毛會不小心摔下來。毛毛每次到了阿蘅的書房裏,都會很乖巧的坐在小馬紮上,聽著阿蘅與謝淮安說話。


    不過今天的小馬紮上沒有坐著人。


    “阿蘅應該知道毛毛是樊家唯一還留在京都的人吧?”在說出緣由之前,謝淮安先說起了毛毛的事情。


    阿蘅點了點頭,並不是很明白謝淮安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這麽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


    就見謝淮安歎了口氣,說:“前幾日不是有個春獵麽!原本按照我爹的官位,最多也隻能將我哥帶到皇家獵場去的,而我是根本不可能進去的。不過因為毛毛的身份原因,他雖然年紀還很小,但也是要親自去參加春獵的。剛好我娘不放心毛毛,就讓我也跟著一起去了。”


    皇室獵場上的獵物都人為飼養的,比起野生的獵物來說,要更加的好抓一些。


    謝淮安本來就是喜歡舞刀弄劍的性子,因為要照顧毛毛的緣故,他已經很久沒有外出活動過了。到了獵場之後,毛毛自有謝老爺和謝淮寧的照料,他自然也就在獵場上放飛自我,給人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當皇上射下第一個獵物之後,獵場也就由此開放。


    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子都沒有再下場的打算,一些達官貴族也因為自身的身份原因,跟著皇上一起去營地休息去了,還留在獵場之上,想要拔得頭籌的自然也就隻有謝淮安這般的小輩了。


    原本沒有意外的話,拔得頭籌的人確實應該是在謝淮安這些小輩之中產生的。


    但凡事總有個例外的。


    也不知樂王是不是還在計較先前城門口的事情,他本來都已經說好了不下場的,可當謝淮安騎著馬從他麵前路過的時候,他又突然改變了主意,準備下場同謝淮安他們這些小輩爭奪頭籌的名號。


    少年意氣通常是不會因為身份地位,就消失的。


    雖然以樂王為首的達官顯貴都下場捕捉獵物,但謝淮安他們也沒有氣餒,反而是比一開始更努力些了。


    阿蘅聽到這裏忍不住開口問謝淮安:“你不會準備跟我說,臉上的傷都是樂王打的吧?”


    謝淮安先是搖了搖頭,後來又點了點頭。


    說:“雖然不是他親自動的手,但也和他有著莫大的關係。”


    即便是皇室獵場之上的獵物也不是無窮無盡的,投放在獵場上的獵物都是有定數的。


    當謝淮安帶著獵物滿載而歸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樂王居然獵到了一頭熊,黑熊體型健壯,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


    如果獵到熊的是其他人,那謝淮安最多會說上一句技不如人,然後就乖乖的迴了營地的。


    可當那個人是樂王的時候,他就覺得哪哪都很不順眼。


    便想著再出去獵上一些野物,雖然獵不到熊,但再打上兩隻野豬也是好的。


    “我本來都已經看到那隻野豬了,可誰知道樂王居然也跟了上來,還好死不死的將箭給射到了野豬的臀部,讓那隻豬追著我到處亂竄,要不是我在千鈞一發的時候,直接爬上了旁邊的樹,那隻豬恐怕能直接給我撞出個好歹來了……”謝淮安說起先前的事情,還心有餘悸。


    這年頭抓野豬不成,反被野豬撞死的人也不少呢!


    阿蘅:“你不是已經躲過去了嗎?怎麽臉上還有那麽多的傷啊?”


    謝淮安周身的氣勢忽然一凝,整個人又頹廢了下去:“還不是那隻豬,它就一直撞著我爬上去的那棵樹,等樂王他們將那隻豬弄死的時候,我剛好就從樹上摔了下去,然後就成了現在的這副模樣了。”至於中間在躲避野豬追捕的時候,他被多少個樹枝直接悶在臉上的事情,就不用特地強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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