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霍哪裏敢多說,匆忙留下了自己的名字與家世,再看向曹管事,曹管事卻是把那張紙折好收起來,漫不經心地道:“好了,若是我家郎主有了吩咐,我再讓人去與郎君說。”


    杜霍唯唯諾諾,全然沒有了往常的機敏,一心想著的都是春闈和金榜,想著自己離高中怕是隻有一步之遙了。


    直到出了宅子,騎著馬走出老遠,他才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就算是尹舍人點了春闈主考,卻也沒有這樣張揚,讓一個外院管事出來張羅這些的。


    隻是趙二郎與都尉府的郎君說的話,還有曹管事宅子裏那許多的禮物,實在讓他沒法懷疑,好在如今也不過是投石問路,便是有什麽差錯,也無關緊要。


    想到這裏,他終於放下心來,騎著馬悠然迴去了。


    古藺個子瘦瘦高高,一雙眼睛看著也是清臒有神,隻是下巴上留著三綹山羊須,他說話到了得意時總要搖頭晃腦,摸一摸那三綹胡須,擺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偏偏胡須稀疏了些,看著著實有些可笑。


    蕭容悅看了看古藺帶來的小書童和那一個小小的包袱,再悄悄在外院書房外看了看,看著古藺閉著眼,等著韓九照著他給的題寫篇策論,她不由地失笑,低聲吩咐:“讓人把書童與行禮送去九郎院子那邊。”


    鄭媽媽笑盈盈:“已經讓人收拾好了廂房了,就在九郎的院子裏。”


    隻是她瞧著那小小的頗有些寒酸的包袱,也吃了一驚:“怎麽就這麽些……不是說是大學士府裏來的?”


    蕭容悅擺擺手,輕笑道:“古先生性情率性,也就瞧不上那些身外物。”


    她卻是早就知道,古藺的才學是出了名的好,就是在王大學士的幾位門生裏都算得上是佼佼,隻是性子太過古怪,或者說是隨性,他不願意整日在大學士府裏賦閑,也沒有打點庶務的本事,索性出去遊曆數年,又到長安長壽坊的一間小書院裏當夫子,隻拿幾十緡的束修度日,也沒人知道是為什麽。


    隻是蕭容悅不在意這些,如今古藺既然來給韓九當夫子,那就是她的貴客,她要做的就是打點好一切,讓他覺得自在,至於韓九能不能留下古藺,那就是韓九的事了。


    剛吩咐了廚裏準備幾樣時令菜,鄭媽媽便快步進來:“娘子,皇……小郎君來了。”


    是皇長孫,蕭容悅笑著起身,必然是來見古藺的,她親自迎了出去,看見的是一身尋常仆婦打扮的岑媽媽陪著李清,李清一身素麵錦袍,腰間掛著白玉佩,看見蕭容悅便笑眯了眼:“蕭娘子。”


    蕭容悅不好行禮,隻能笑著上前欠了欠身,引著他往裏麵去:“夫子已經在書房裏,韓九也在裏麵了。”


    李清睜大眼:“蕭娘子,韓九是誰?”


    蕭容悅一邊帶他過去,一邊輕聲與他說著:“他是我遠方表弟,雙親都故世了,留下他一人孤苦無依,便跟了我來長安。”


    李清小大人一般點頭:“身世可憐,不過駱學士說過,天將降大任,苦其心誌,若能刻苦進學,便是窮困一時,日後也總能有出頭之日的。”


    看來在崇文館跟著駱學士還真的學了不少,不過駱學士精通的是詩賦經史,李清不僅要學學問,更要學實務,畢竟他日後的路還很長很艱難,不能作溫室裏的花朵,而古藺卻是一個十分合適的老師。


    她很是認真的誇讚李清:“清郎真是聰明,才這麽些時日就已經學到《孟子》了,還能知道是什麽意思。”


    李清小臉一紅,很是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學士說了,讚不能驕,毀不能餒。”


    隻是說完,他又很快接了一句:“可我還是很喜歡被誇獎。”


    這下連後麵跟著的岑媽媽與鄭媽媽都掌不住笑了起來,蕭容悅笑著道:“好,以後咱們多多誇一誇清郎。”


    送了李清進了書房,蕭容悅才請了岑媽媽去小花廳裏坐了,笑著道:“媽媽留下來用飯,方才柯大嫂子讓人去買了尾鰣魚,這時候可是難得的,又糟了筍幹,炸了酥油泡螺,請了古夫子,還有清郎他們一起,咱們也熱鬧熱鬧。”


    岑媽媽來時就得了呂氏的吩咐,讓她隻管聽蕭容悅的話,也便幹脆應著,笑著給蕭容悅欠身:“那就叨擾娘子了。”


    蕭容悅吩咐三七去準備,與她道:“這是哪裏話,媽媽難得過來,也嚐嚐這邊的手藝。”


    到了用飯的時候,蕭容悅親自過去書房門前,不想打擾古藺教導李清他們兩個,便在院子裏梧桐樹下的石桌邊坐著,山茶忙端了榻過來,斟了一盞熱騰騰的胡桃鬆仁茶驅寒。


    古藺出來便看見東家小娘子一身半新不舊的鵝黃緞麵夾襖,翠綠撒花緞麵百褶裙,閑適地坐在院子裏石桌旁,桌上還有一盞散著熱氣的茶,她神色從容,嘴角微微露著柔和的笑容,雲淡風輕地看著飄搖而落的梧桐葉,這情形讓古藺都看得有些驚豔。


    還是山茶輕聲說了一句,蕭容悅起身來遠遠給古藺行了禮:“夫子。”


    古藺忙迴了禮:“東家娘子。”


    看著韓九與李清兩個人一頭大汗的出來,蕭容悅頗有些擔心,隻怕方才他們兩個已經被古藺考倒了,也不知道古藺會不會願意留下來教導他們。


    “花廳裏已經擺了飯,夫子請。”蕭容悅客客氣氣請古藺,心裏卻是懸著的,怕古藺會開口求去。


    古藺卻是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須,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人,微微露了笑:“走吧,用了飯還要試試他們詩賦。”


    這算是……通過了?蕭容悅一時驚喜,望向那兩個。


    韓九還算沉穩,微微垂著頭,李清卻是癟癟嘴,低聲道:“蕭娘子,有蟹粉饆饠嗎?”


    這小家夥還惦記著吃,蕭容悅笑著點頭:“請夫子用飯吧,你們兩個可不能失禮。”


    李清與韓九點頭,陪著古藺一起去了花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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