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惜玉,從此以後,我想我們倆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了。”


    “你什麽意思?”溫惜玉望著沐隱認真的神色,忽然有些心慌:“我不明白,衛靈桃死了不是你和我一直都想要的結果嗎?為何現在你又要為了她而與我決裂?”


    “衛靈桃的死一直都隻是你想要的結果!我是多麽的喜歡你啊,我以你的喜好為喜好,以你的目標為目標,更以你想要的結果為結果。我一直將你放在心尖兒上,可是你呢?你可曾為了我考慮過一分一毫?曾經在我跌入穀底無人理會我的時候,是你選擇站在了我的身邊支持我,那個時候我就覺得,我喜歡上的姑娘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可如今我才明白,那不過是你的逢場作戲罷了,為的就是現在這樣的結果。我將你的喜歡視如珍寶,可是你卻將我的喜歡當作是你可以利用的工具,溫惜玉,你是多麽的自私和涼薄啊!溫惜玉,我不想再幫著你做些傷天害理違背人心的蠢事了!我更無法再欺騙自己,任由自己喜歡上一個心狠手辣,冷漠無情的毒婦!”


    “你……”


    “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和時翎的生活。曾經我也想過,如果你的幸福生活是需要走一千步就能夠到達的,那麽我會一直陪著你將這條路走完。可如今看來,我隻能陪你走到第九百步了,惜玉,以後的生活就靠你自己了,我不會再幫你做什麽,你也不必再求著我幫你做什麽。從今以後,你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我隻想要好好的將我需要做的事情好好完成。畢竟……我真的不想死後落入地獄。”


    “你……”這一次,無論溫惜玉怎麽唿喚,沐隱始終都沒有迴頭。他走的那樣堅決,就好像,他身後的那位披著白袍看著美好如雪的姑娘他從未喜歡過。


    天空中的雪依舊紛紛揚揚,宛若當年他與溫惜玉初見時的雪,隻可惜,當年隻能是當年,所有的美好與喜歡都被埋葬在了當年潔白的雪花裏。


    沐隱望了一眼守在歡明王府門前的蘇柔,小跑至她的跟前,而後溫柔的撣去了後者身上的雪。


    “你是不是等很久了?”沐隱溫柔的問道。


    蘇柔卻搖了搖頭。


    沐隱忽然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還在為衛靈桃的死難過,這件事情是我欠考慮,哥哥以前無知愚昧,將你也拉進了這趟渾水裏,是哥哥的錯。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想要做的事情卻還未完成,所以,我們不能一味的沉溺在過往裏,柔兒,我們還得往前看。”


    “所以,哥哥你接下來是打算……”


    “我要殺了沐沉樟,讓他去母妃麵前跪下來道歉。”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麽,沐隱又望著蘇柔問道:“對了,時翎那邊處理的怎麽樣了?你沒有什麽把柄落下吧?”


    蘇柔搖搖頭:“哥哥你放心吧,毒藥是流眉喂的,衛靈桃也是被流眉害死的,所以八殿下再生氣也不會遷怒於我呀。這樣想來,還是哥哥你想得周到。”


    “哪裏是我想的周到,不過是形勢所逼罷了。”沐隱長歎一口氣:“看來這些日子,八弟是暫時不會出歡明宮的大門了,那麽我動起手來倒是很方便。”


    蘇柔微微一愣,旋即展開一抹燦爛的笑容望著沐隱:“既然如此,那麽妹妹我就靜候著哥哥的好消息了。”


    ……


    此時,歡明宮中,時翎正垂著腦袋呆坐在一旁,他的眼裏沒有神采,白淨的臉上長滿了滄桑的胡須。


    自衛靈桃死去的消息被放出去後,歡明宮的門就再也沒有被打開過,而歡明宮中的人也都被時翎趕出了門外,而那個下毒害死了衛靈桃的流眉則被他當場斬首。


    南越皇知曉了衛靈桃死去的消息,自然是萬分驚訝,匆匆忙忙的趕到了歡明宮卻見宮門緊閉,無論他怎樣唿喚時翎,裏麵的人就是不願意開門。南越皇知曉時翎對衛靈桃的感情,所以此刻他對時翎的擔憂大於後者不開門的憤慨,在歡明宮門前徘徊了許久,南越皇終是歎了口氣準備離開。而此時,南越皇的精神狀態已很是不好,絮絮叨叨的喚著德公公趕快將他扶至書房,去瞧三皇子沐隱送來的‘婪心’花。


    南越國主都無法進入歡明宮中,這衛英和衛傾華自然也是無法進入,倆人在歡明宮門前跪了許久隻差砸門了也沒能等來時翎的開門。


    衛靈桃的離去叫人匪夷所思,卻沒有一個人敢胡亂猜測,但正是宮中這樣詭異的氣氛才讓沐隱相信,衛靈桃是真的離去了。


    一時間,沐隱的歉疚越發的濃烈,於是又長歎了一口氣。


    蘇柔心細,忙問道:“哥哥,你為何歎氣?”


    沐隱微微愣了一下,而後搖了搖頭,沒再言語。


    時翎將自己鎖在了歡明宮中整整半月,等他再從歡明宮中出來的時候,宮外的天空已經完全變了樣。


    聽來來往往的宮人們說,南越皇忽感重疾,纏綿病榻,昏迷不醒。朝中之事無人料理,太子殿下已被發配邊疆,歡明王又因為衛家姑娘的事情將自己所在宮中閉門不出,於是朝中便有一部分大臣在奏章中進言提議南越皇新立太子,而這太子的人選自然就是沐隱。南越皇雖然心中有氣,奈何此刻他隻能任由那些臣子們胡亂進言,全然沒有力氣去反駁。而自然的,處理朝中事務的重任便落在了沐隱的肩上。幾日一過,大臣們越發覺得沐隱是個可塑之才,溫尚書見大勢已定,便張羅著大臣們寫進言書勸南越皇立沐隱為太子。


    本來,這位溫尚書自然是想將時翎推上太子之位,畢竟時翎與溫家有著剪不斷的關係,然而溫惜玉和溫子恆都強力支持沐隱,溫惜玉自然是擔心沐隱將衛靈桃的真正死因告訴時翎,雖然衛靈桃的死未經她手,但怎麽著她也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的,更何況,此時的沐隱已和她初相識的時候大為不同,她心中知曉,若是出了什麽差錯,沐隱斷不會替她扛下所有責任。而溫子恆,他心中知曉,雖然時翎與溫尚書結了親,但他的心卻始終是向著衛將軍府的,若是時翎當上了太子,以後當了君王,對於他們溫尚書府來說,並不一定是好事,畢竟,時翎對溫惜玉如何,他心中最明白不過。然而沐隱,卻一直堅定的站在溫尚書府這邊。既如此,何不找一個可以信得過的人。


    一時間,朝中混亂,南越國的政治宛如一盤散沙。


    眼看南越皇已經氣息奄奄,卻始終閉口不提立太子之事,沐隱終究是沉不住氣了。


    這日,天氣陰沉,冬風淒涼。


    沐隱端了一碗藥湯走進了南越皇的寢殿內,而跟在他身後的溫子恆已經帶領著諸位將士將南越皇的寢宮門口圍得嚴嚴實實。


    而此刻躺在床榻上的南越皇卻渾然不知。


    “隱兒……是你來了嗎?”南越皇聽見腳步聲,有些期待的望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你送給朕的花……花呢?朕想瞧瞧……”


    “父皇,那花兒兒子叫人拿走了,您暫時可別瞧了。”沐隱笑盈盈的端坐在南越皇的身邊,將手中的藥丸湊到了南越皇的跟前:“父皇,快將藥吃了吧,吃了這藥,一切都好說。”


    “藥?今日怎麽又要吃藥?往日都是阿德喂我吃的,阿德呢?今日怎麽沒瞧見阿德?”南越皇有些焦急的尋望四周,卻見周圍連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一時間有些心慌:“朕宮裏的人都去哪兒了?”


    “他們啊自然都是被兒子給趕走了,兒子今日來是想同父皇您說說話。”沐隱望著南越皇驚恐的神情,不由得發出了輕蔑一笑。此時此刻,他覺得已經沒有任何再需要偽裝的必要了。


    “父皇,眼瞧著您氣息奄奄大限將至了,朝堂上如今已是混亂一片,太子之位卻遲遲沒有定下來,父皇,難道您就不著急嗎?”


    “你……你想要做什麽?你個逆子!”


    “我不想要做什麽,我隻想要太子之位,想要南越國的江山。”


    “南越國的江山?”南越皇眯著眼睛望了沐隱一眼,旋即發出一聲冷笑:“朕還以為你從承安寺出來就真的變了,沒想到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醉心於勾心鬥角,玩弄權術。老三啊老三,你倒是偽裝的好啊。”


    “多謝父皇誇獎,這可是我從小到大所聽到您為數不多的誇獎裏最真摯的一次。”沐隱笑道:“其實父皇您還是說錯了,我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我以前拚命的表現是想獲得您的誇獎與讚賞,好給我的母妃獲得榮耀,所以我才會勾心鬥角,可如今……我是為了給我的母妃報仇。”


    “報仇?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父親您難道不清楚嗎?我的母妃當初可是被您賜死的啊。其實你明知道時翎的身世並不是母妃栽贓陷害的,可是你卻依舊要了他的命。曾經,母妃那麽的愛你,捧著一顆真心給你,可是你呢?你卻一次又一次的冷眼相對,你將她押入冷宮,發配宮外,你將她的心傷的千瘡百孔,最後還親手要了他的命,沐沉樟,你是何其狠毒!”沐隱紅著眼眶瞪著南越皇,因為激動與憤怒,他的臉已經漲得通紅:“所以,我要給我的母妃報仇,我要讓你去黃泉路上陪她,我要讓你跪在她的靈前磕頭謝罪!”


    沐隱一邊說著一邊從衣兜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了琴妃的靈牌畢恭畢敬的立在了南越皇寢宮內的茶桌前,他居高臨下的望著沐沉樟,滿眼狠戾:“沐沉樟,你說,你是親自跪在母妃的靈前賠不是還是想讓我動手幫你?”


    南越皇蹙著眉頭靜靜看著沐隱,好長一會兒他才發出淒慘且虛弱的笑容:“還真是天大的笑話,這世界上竟然會有兒子如此的對待自己的父親……”


    “你不是我父親,你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當成過是我的父親!你也從來沒有將我的母妃當作是你的妻子!我們的存在對你而言就是多餘,你不要在我麵前裝成好父親好丈夫的模樣,沐沉樟,打從你奪走我母妃性命的那一刻,我就已經不再將你當作是我的父親,而是……仇人!”


    南越皇怔住,良久,他才發出低沉的笑容。


    南越皇雖然虛弱,但是他的眸光卻依舊犀利,宛如劍刃。


    “你說朕狠毒?可你瞧瞧你如今做的這是什麽事情?若真論起狠毒,朕如何能比得上你?不過,你還真是朕的好孩子,風兒一向謙和,心善,翎兒又太纏綿於兒女情長沒有原則,倒是你,在某些方麵還真的是與朕有些相像。”


    “你莫要同我講這些廢話!我隻要你給我的母妃下跪道歉!你這個,殺人兇手!”


    “沐隱啊沐隱,你好好想想,你的母妃真的是被我殺死的嗎?當初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時翎,你又怎會犯下大錯?而你的母妃又怎會因為替你扛下責任而背上莫須有的罪名而死?總而言之啊,害死你母妃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時翎,而是你自己啊。而我也明白了,琴妃那麽溫柔的人為何會忽然對你避而不見,她不過是想讓你不再去管那些虛名必要再去理會一些勾心鬥角的事情,可是你,卻還是傷了她的心。你不是一個好兒子,更不是一個好皇子,所以,你也擔不上太子的重任。”


    “我也知道,在你的心裏永遠都沒有我的位置。所以……我自然是有所準備的,不然,兒子這一趟豈不是白來了?”沐隱望著南越皇,展開了極其輕蔑的笑容,道:“父親,您以為兒子今日前來沒有任何準備嗎?還是您真的以為兒子是來同您好好談談的?”


    沐隱冷笑著擒住了南越皇的胳膊,想要將他拖拽至琴妃的靈位跟前,然而也就在此刻,他才發現南越皇並非是他想象中的那樣虛弱無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翎時桃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突金塔克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突金塔克樹並收藏翎時桃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