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皇以沐風身子尚未恢複為由給了沐風七日的假期。


    沐風知道衛靈桃喜歡出去玩鬧,於是便安排了車馬帶著衛靈桃出宮遊玩了一些日子。


    衛靈桃喜自在,好玩樂,紫竹城中的風光早已被她看了個遍,所以沐風便尋了一處靠山的鄉村。此處較為偏遠,人煙稀少,風景卻很好看,最重要的是,根本就不容易被人給尋到,所以,此處倒也是很安全。


    此時已經是深秋。白雲村裏已是金茫茫的一片,金燦燦的稻穗笑的彎下了腰,紅彤彤的柿子也樂的咧開了嘴,有幾個調皮的,還想從枝椏上跳下來,最終落到了星石的頭上,黃澄澄的液體便濺了出來。


    衛靈桃忍不住放聲大笑,星石頗有些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看到了手上沾著的粘稠液體本來有些無可奈何的嘟囔了一句“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可是液體清甜的香味卻吸引了他,於是星石沾了點柿子汁到嘴裏,隨即兩眼放光:


    “太……公子,夫人!這柿子好甜啊!”


    星石也不管爛在自己腦袋上的柿子了,麻利的躥到了樹上,而後衝著嚷嚷道:


    “塵毅,這柿子特別好吃,我來摘上幾個,你在樹底下接著啊!”


    “星石,不要胡鬧了,這柿子都是附近村民栽種的,未得他人的同意不要隨意采摘。”塵毅有些無奈的望著站在樹幹上的星石,唿喚著後者下來,可後者卻遲遲不肯行動。與此同時,還有一個大柿子朝他飛來,塵毅無奈,隻好伸手去接,可誰曾想,這柿子剛落在他的手上便化成了一團黃彤彤的爛泥。


    “哈哈哈……”星石笑彎了腰,旋即扯了一隻柿子在身上胡亂擦了擦便剝了皮咬了一口,頓時星石的唇邊便有了一圈金黃色,星石一邊吃著一邊說道:“塵毅你可真是太笨啦!這麽軟的柿子你用手去接可不壞了這麽美味的柿子?你該用你的衣袍去兜著的呀!”


    “星石!你快下來!這若是被附近的村民看見了以為我們是在偷柿子呢!”


    塵毅的話音剛落,一位挑著擔子的老者便來了。塵毅剛想說聲抱歉,卻見那位老者笑嗬嗬的說道:


    “看幾位公子和小姐像是從外地來的吧?那你們可有口福嘍,今年白雲村的柿子可甜可甜了,你們要多吃點啊?對了,你們再往前去,還有更多好吃的東西呢。”


    塵毅聽言忙向老者答謝,他從衣兜裏取出了一錠銀子剛想給老者卻見那老者往後連退了幾步。


    老者道:“這位公子可就不要拿錢財折我的壽啦!我們白雲村民風淳樸,熱情好客,各位來此便盡管好好玩,談錢財多傷感情啊!你們一路走過去還有更多好吃的,各位也別拘束,盡管吃便是,錢財啊我們是不收的。哈哈哈……”


    說罷老者便挑著擔子遠去了,隻剩下一片坦蕩的笑聲。


    於是星石又摘了幾隻柿子扔給了塵毅,後者趕忙用衣服給兜住。


    星石挑釁的衝著塵毅笑道:“塵毅,你瞧見沒有!這裏的民風可淳樸的很呢!你可別緊張兮兮的了,實在是太掃興啦!還有,將你的錢袋子收起來吧,這兒可用不上你的錢袋子!”


    “確實得將錢袋子好生收著,免得被你給偷了去。”塵毅無視星石氣鼓鼓的模樣,從剛剛兜住的幾隻柿子裏挑了兩隻最軟的在身上擦了擦而後遞給了沐風和衛靈桃。


    於是星石的注意力全然被沐風和衛靈桃給吸引了,見二者同時說了“甜”他樂嗬嗬的嚷嚷道:“既然公子和小姐喜歡,那麽我多摘點兒!”


    白雲村土地遼闊,遠遠的望去像是一片歡騰的金色海洋。


    天空是如水晶般明淨的湛藍,白雲一朵一朵的,潔白的像是村民們新摘的棉花。陽光鋪在了一條潛水河裏,於是河水也變得亮晶晶的。一片泛黃的葉子輕悠悠的從枝椏上落下,在水麵上印下了淺淺的漣漪,而後隨著潺潺流水緩緩流入遠方。


    有幾條小魚歡樂的在水裏遊蕩,陽光的照射下,它們魚鱗閃閃發光。


    衛靈桃瞧著歡樂,便嚷著要下河捉魚,星石聽了忙從樹上跳下來,喜笑顏開的就要和衛靈桃下河。


    然而,沐風哪裏會同意?


    衛靈桃和星石頭一次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他們挑眉對視了一眼後衛靈桃便推著沐風就要下河,而星石則推著塵毅下河。


    雖然是深秋,河水很涼,但幾人打鬧了一番後也感覺不到涼意了。


    雖然是衛靈桃嚷嚷著要抓魚,可最後認真抓魚的隻有塵毅一人,星石和衛靈桃玩水玩的不亦樂乎,沐風見衛靈桃就要敗下陣來忙跑至後者的身旁和她一起對付星石。


    於是星石便嚷嚷:“少爺和夫人以多欺少,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如此好的場景,流眉竟然沒有陪著我,實在是可惜!”


    “流眉和青衣已經早早的就來到這裏了。”


    星石和塵毅的眸光亮了亮,塵毅是個能沉得住氣的,然而星石卻不同了,他從衛靈桃的嘴裏聽到了流眉的名字匆忙躥到了衛靈桃的眼前,道:


    “太子妃,哦,不對,是夫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流眉也和我們一同來了嗎?可是我為什麽沒有瞧見她們呢?她們去哪裏了嗎?”


    “畢竟我們一路不能太過於張揚,所以就讓她們先行一步來到了這裏。正巧,父親有事情要來白雲村巡邏,正巧將娘親也帶來了。於是我便讓父親尋個方便將流眉和青衣都帶了過來,不然,這漫漫七天,你和塵毅不得得相思病啊?”


    “夫人!你又沒正形了!”星石頓時滿臉通紅,而後望了沐風一眼委屈巴巴的說道:“少爺,你家夫人又調戲我!”


    調戲?!


    “……”衛靈桃頗為震驚的望了一眼星石。而後者也似乎意識到自己用錯了詞語,於是慌慌張張的撓了撓頭,想著說些什麽話來彌補,就在他正欲說些什麽的時候,沐風向前一步,走到了星石的跟前,將衛靈桃護在身後。


    沐風的眸光就像是寒颼颼的兩把利刃,於是星石開始覺得河水有些涼了。


    “星石,你應該明白的。”沐風笑著拍了拍星石的肩膀,繼續說道:“不僅僅是夫人可以調戲你,我也可以調戲你,塵毅也可以調戲你。”


    “……”這下子,輪到星石震驚了。


    “少爺,這……我好歹是正兒八經的禦前侍衛。”星石十分委屈的撓了撓頭,嘟囔道:“怎麽如今我倒成了你們可以隨意調戲的對象了?”


    剩下三人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塵毅捉魚的功夫實在是厲害,不一會兒功夫他便捉了好幾隻肥嫩的大魚。星石去找附近的漁民借來了一個大背簍,將魚裝在了背簍裏,四人離開了小河水,在麥田裏躺了一會兒,等到身上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這才繼續前進。


    正如那位老者所說,白雲村裏好吃的東西可真不少。這吃完了紅彤彤的柿子便來了金燦燦的橘子,這橘子吃的差不多了又見了綠油油的大棗子。並且這白雲村的村民們還頗為客氣,他們見村子裏來了新的客人,忙將外麵曬著的甜薯幹塞到了一群人的手中,有的還直接將滿滿一罐子的蜜餞都送給了他們。


    於是不一會兒,星石的手上便捧了滿滿的東西。


    又行了一會兒,衛靈桃和沐風發現了白雲村裏有一處土地廟,於是他們便去廟中上了香,拜了拜,就在他們即將要離開的時候,一名白發蒼蒼的道士喚住了他們。


    那道士頗為慵懶的抬起眸子望了衛靈桃和沐風一眼,旋即從自己的衣兜中掏出了一個裝滿了木簽的竹筒,緩緩說道:


    “這位公子和小姐,既然來了這土地廟,不如來求一隻簽文?今日天氣好,老朽的心情也好,不然我可不隨意幫人解簽的。”


    星石聽了不禁撇了撇嘴:“你這分明就是想賺取我們的錢財。”


    “老朽不收錢財。”白發道士笑了笑繼續道:“老朽隻是覺得白衣公子和白衣小姐的命格奇異,所以想著要為他們二人算上一卦。”


    “命格奇異?”白發道士的話讓星石聽了有些不舒服,於是他將自己手中的東西都堆到了塵毅的手中,而後跑到白衣道士的麵前,指了指自己說道:“我家少爺與夫人命格奇異?那你來瞧瞧我,看看我的命格是否詭異?”


    白發道士懶洋洋的望了星石一眼,隨即笑道:“公子的命格倒是不怪異,公子生性單純,頭腦簡單,從來不會煩惱,嗯……唯一的煩惱似乎就是馬圈。公子的命格可是真真正正的‘清白命格’。”


    “何為‘清白命格’?”


    “一生順遂,無憂無慮。”


    星石不禁樂了:“老先生說的好算有點道理!”


    老者並未多言,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抬起了眸子望著沐風和衛靈桃問星石:“你剛剛喚那位少爺與小姐為公子和夫人?”


    星石點了點頭。


    白衣道士卻笑了:“如此甚好。”


    “如何說來?”這下子不僅僅是星石,就連衛靈桃和沐風都頗感興趣。


    白衣道士目光深沉的望了一眼衛靈桃,旋即又望著沐風,緩緩說道:


    “故人歸,情意濃,莫惆悵,莫傷悲,莫辜負。”


    “老先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啊?文縐縐的,我可聽不懂。”


    白衣老道士又笑了。


    “夫人與公子少年時便互通情誼,隻可惜後麵發生了一些變故,夫人因此離開了公子的身邊並且還將情付他處。好在夫人與那位少年隻是有緣無分,更好在夫人早早的就看清了自己的情意。公子倒是情深意重,這麽些年一直苦守一人。老朽恭喜公子你守得雲開見月明。”


    衛靈桃有些愣住,她有些歉疚的望了一眼沐風,後者隻溫柔的衝她笑了笑,而後握緊了她有些冰涼的小手。


    白發倒是將沐風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唇角邊的弧度微微上揚。


    “那命格怪異又是怎麽迴事?”沐風仍有些不安。


    白發道士笑道:“那是老朽原本以為你與夫人並未相守在一起,所以才那般說來。”


    “如若你們二人並未相守,那麽夫人這一生便會很是淒苦,她將永墜黑暗,飽嚐痛苦,不見天日,鬱悶而終。”


    老者頓了頓,望著有些震驚的衛靈桃他又笑了笑,繼續道:“夫人也不必驚恐,一切都已經過去。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夫人後麵的路也似乎並不是很好走。”


    “這是什麽意思?”


    老者頓了頓,望了一眼有些慌張的沐風繼續說道:“公子不必慌張。夫人這一生雖經曆不少波瀾壯闊,但好在夫人總能夠逢兇化吉,化險為夷。不過夫人還得注意一點。”


    “老先生請講。”


    “癡鬼怨靈,終入淨土;其恨其怨,終將消弭;萬事浮沉,皆有命數;黑山焦土,終會清明。所以,還請夫人不要執拗過往,勿將他人之怨全都背負在自己的身上,更不要以身犯險,傷害了自己……甚至,丟了性命。”


    沐風的眸子裏忽然間湧起一片深沉,他眉頭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與此同時,他也將衛靈桃的手握得更緊了。


    衛靈桃也有些慌張。


    “你胡說些什麽?什麽怨恨什麽過往,我的生活單純通透,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哪裏會有什麽怨恨?”


    “前塵與過往便是你的怨與恨。”


    “你胡說!你這老先生,怎麽也會胡言亂語!”


    “老朽是不是胡言亂語想必夫人您心中明白。”白發道士並未生氣,而是衝著沐風笑道:“公子,一味的支持或許並不是正確的選擇。其實在公子的心中,對於這段失而複得的感情仍然會惆悵和害怕,所以,請切記老身的話,莫惆悵,莫傷悲,莫辜負。有些時候夫人的所作所為或許會傷害你,但請你相信,她其實是想守護你。公子這一生倒也會經曆坎坷,但最終,你還是能獲得你想要的。”


    沐風見衛靈桃的神色已有些不自然,便沒有再聽白發道士繼續說下去的欲望,於是他拉著衛靈桃就要離開。


    偏偏那位白發道士又喚住了二人。


    “公子氣宇不凡,並非等閑之人,有朝一日定能……成為這天下的主。而夫人……自然也能……鳳儀天下!”


    “老先生!此話可不能亂說!”沐風匆匆打斷了白發道士的話,旋即拉著衛靈桃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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