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翎傷勢大好,宮內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的。南越皇為了給時翎衝衝煞氣,於是大設宴席,一時間宮內又像過節了一樣。


    而在宴會之上,時翎作為此次宴會的主角自然是大放光彩,文武百官中無論是服氣時翎的還是不服的都樂嗬嗬的阿諛奉承,虛偽的笑容下掩藏著的是怎樣的心緒時翎心知肚明,但是現在的他卻學會了隱忍接受。


    皇上設下的宴會文武百官自然是爭破了腦袋也要來,但是卻唯獨少了溫府的公子。而這件事情得從三日前說起。


    三日之前,溫惜玉在府中聽聞了時翎尚還活著的消息,一時間竟然興奮的紅了眼眶。而時翎卻選擇在這個時候登門造訪。


    時翎的到來,讓溫進有些無措,也讓溫子恆摸不著頭腦,唯獨溫惜玉,心裏隱隱約約知道時翎此番前來的目的。


    被蒙在鼓裏的溫進一臉諂媚的邀請時翎上座而後吩咐著丫環泡碗新茶遞予時翎,然而時翎卻負手立在溫府的大堂裏,半天沒有動作。眼看著新茶冷成了泛黃的舊茶,溫進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八殿下,您此次來臣的府中有何貴幹啊?”


    時翎卻依舊沒有說話,待緩緩而歸的溫子恆出現在了溫府大堂裏時翎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


    那一日,時翎大鬧了溫府,不僅是溫子恆,就連溫進也挨了時翎的幾個拳頭。


    而在最終罷手的那一刻,時翎很是倨傲的甩了甩衣袖,他的目光遙視著遠方,聲音卻清晰可見——


    “溫尚書,溫子恆,我知道你們對衛將軍府積怨已久,蓄謀已久。但是本王還是要提醒你們,如若……你們仍要煞費苦心的針對衛將軍府,那麽本王就不會再給你們留下任何情麵。同樣的,如若日後衛將軍府再遭遇了什麽不測……”


    時翎湊到了溫子恆的麵前露出一絲冷笑,他腰間的佩劍此刻正牢牢的黏在了溫子恆的脖子上。


    “那麽你,便是本王首要的懷疑對象。”


    時翎淺笑著繼續說道:“你們有一百種辦法對付衛將軍,那麽本王告訴你,本王隻有一種辦法對待你們,那就是死。”


    時翎吐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麵上的表情已經是陰冷至極,這副模樣倒是讓溫府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而在時翎扔下冷冰冰的話語離開溫府後,溫府裏仍然是一片冰冷的氣氛,就如同剛經曆了一場殺戮的城鎮,此刻已經死寂。而對於溫府來說,剛剛經曆的就是時翎言語上的一場殺戮。


    時翎的一番話語雖然讓溫進氣憤不已,但是他也有些後怕,於是吩咐了溫子恆要收斂一點。


    日子就這麽平淡的過了兩年。兩年的時光裏,事事都如流水般輕快平和的流淌而過。時光仿佛頓時沉靜了下來,宛如天山上的皚皚白雪,在陽光的照射下投射出五彩斑斕的光芒,像是一顆顆的寶石,澄澈而又明亮,不摻有任何的雜質。


    兩年的時光裏,溫府安靜了不少,再也沒有整出什麽事端去陷害衛將軍府;倒是皇後的人不安分,三天兩頭的絞盡腦汁想要揪出衛英的把柄,無奈衛大將軍正直磊落,衛家的少將軍也查不出毛病,至於衛靈桃,兩年內也安分了不少,明裏暗裏都在躲著皇後,避免再惹出事端。最終平靜的氛圍感染到了皇後,於是她也隻能選擇暫時收手。


    兩年裏,沐隱因為表現良好在時間過去一大半的時候便被接迴了皇宮。重新踏入皇宮的沐隱性子溫和了不少,見到時翎也不再咄咄逼人,相反的,而是彬彬有禮了。在承安寺待了一年半的沐隱,消減了不少,也收斂了不少。他自知自己是皇家的孩子身上肩負著皇家的使命,於是自打迴宮的那一天開始便天天挑燈夜戰,而上書房也成了他每日必去的地方,他整日纏著夫子給他講些時事政治,講些書文道理,這樣好學的沐隱倒是讓南越皇很欣慰。與此同時,沐隱在朝堂上也很少發表自己的看法,大多數的時候他都隻是立在一旁安靜的聽旁人講些什麽,隻有皇上點名讓他發表見解時他才開口,這與之前頻頻針對沐風和時翎的模樣大為不同了。


    朝堂大臣皆感歎三皇子的變化,同時私下裏不無遺憾的歎道三皇子大勢已去,這輩子都隻是一個平凡的皇子,待新皇登基後他也隻是一個平凡的王儲,這樣感慨,便再無大臣願意去巴結沐隱了。所以,沐隱的寢宮裏倒成了眾位皇子宮中最寂寥的宮殿了。對於宮人勢力的冷落,沐隱卻沒有半點的惱怒,宮裏什麽事情辦的不妥的或者是哪裏沒有打點好的,沐隱都會平和的處理好一切,以前的沐隱時不時的還會去青樓裏轉上一圈,可是如今,除了上朝吃飯和睡覺,沐隱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和書度過的,閑暇時還會在院子裏喝喝茶逗逗小鳥。


    衛傾華在兩年的時光內倒是自在的生活了過半,自打他對沐雲兒敞露了心扉,衛家的少將軍便踏入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他的心裏自此有了牽絆,但是這種牽絆卻叫他的生活更加的多姿多彩。


    相比較而言,沐風的生活過得就有些慘淡和緊湊了,身為南越國的太子,一方麵他要兼顧著國家的大事幫南越皇分憂,另一方麵,他的年紀也不小了,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時候了,可是無論是別國的公主還是朝中官員家的千金小姐,他統統都看不上,而且每當南越皇和皇後談論起沐風婚事的事情,後者總是有借口逃脫。長此下去,皇後是越發的著急,南越皇卻漸漸的不著急了。


    至於時翎,兩年的時光讓他沉澱了不少,朝堂上和軍事上的事情他漸漸的能夠得心應手的應對,正如他所言,兩年的時光足夠讓他在宮裏站穩腳跟了。那些曾經對他心生不服的大臣們如今個個都巴巴的找他套近乎,隻是他如此努力本就是為了讓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身邊的人而並非是參與皇權爭鬥,所以無論那些大臣們如何巴結,他仍然選擇一人單打獨鬥。


    兩年的時光裏,因為時翎在軍營裏出色的表現,他和衛傾華花了半年的時間跟衛英在戰場上度過。


    戰場上刀劍無眼,再加上麵對的敵人實在是奸詐狡猾,所以南越國裏不止一次傳來戰況告危的消息,這樣的消息傳來了兩三次,危機終於在第四次包裹住了南越國——南越國派去對戰的將士死傷大半,衛傾華和時翎也不知所蹤,南越國的一座城池即將失守。


    對於這樣的消息,城內居民皆是歎惋,有人道衛將軍終是老了再也沒有能力守護南越國了,有人歎南越的新將作戰經驗不夠,更瘋狂的是有人在造謠南越國已經是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了。城中人心惶惶,宮內的氣氛也頗為緊張,南越皇愁容滿麵不吃不喝了很多天,最終決定派人去同敵國講和,畢竟對於他而言,城池一時失手了可以趁日後再奪迴來,但是大將和兒子失去了卻是再也沒有了。縱使朝堂之中彈劾衛家父子和時翎的人有許多,南越皇卻是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在他看來,衛將軍年事已高,打了場敗仗情有可原,而衛傾華(雖然和衛英上過好幾次戰場了)和時翎,畢竟還是年輕氣盛,難免會有判斷失誤的時候,所以酌情可以原諒。


    衛傾華和時翎的失蹤,倒讓沐雲兒和衛靈桃的心中騰升了巨大的不安,隻是對於戰事她們絲毫不懂也幫不上什麽忙,所以她們隻能幹著急,而且著急的同時她們也早早的去了承安寺為不知所蹤的二人求平安簽,如此持續了十日,戰場那邊竟然傳來大戰告捷的消息,原來衛傾華和時翎的“不知所蹤”是故意為之,他們帶領一些侍衛軍偷偷潛入了敵國的領土扮起了敵國將士的模樣摸清楚了敵國的一切,而衛英,則在本土上和侍衛軍們佯裝體力不濟的模樣麻痹的對手,最終,憑借著彼此的合作,一舉殲滅了敵國。


    一時間,南越國君民齊歡,大街小巷上都洋溢著過節的氣氛。


    經此一戰,衛英決定漸漸放下手中的實權,而衛傾華則成為了南越國名副其實的大將軍,自此以後大大小小的戰役便是他出場了,時翎也通過這次戰役讓上上下下的官員都徹底服氣。衛傾華和時翎都成為了朝中大臣們熱烈議論的對象,有人說衛傾華是虎父無犬子,頗有大將風範,有人說時翎雖然年幼但是文武兼備,是諸位皇子中出色的人才。


    一時間,衛傾華和時翎都成為了各位大臣眼中的紅人,不時的有大臣尋衛傾華和時翎喝酒,但是都被二人給推辭了。


    與此同時,時翎也在暗中籌備自己和衛靈桃的婚事了。


    按照南越國的規定,皇子在娶妻之後應當搬離皇宮另尋一處府邸作為家宅,所以時翎一旦忙完了手頭上的事務便急忙去在皇家擁有的府邸中尋一處他最為滿意的家宅,從府邸的風水、再到府邸的構造和裝扮,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府邸離將軍府的距離,時翎根據這些在細心的挑選著。


    談及婚事,最重要的自然就是大婚時的喜服。


    在時翎的眼裏,他和衛靈桃的感情是比天上的明星比地上的明玉還要璀璨奪目的,那麽他和衛靈桃的婚事自然要與眾不同。所以除了用心去挑選府邸,時翎更加用心的去設計他和衛靈桃的大婚喜服,在動手繪畫喜服的時候,他的腦海裏總會浮現出這麽些年他和衛靈桃經曆的種種,從祁連山到深宮大院,從單純懵懂到逐漸成熟……每一次的迴憶,時翎的唇角總會勾勒起幸福的笑容。


    時翎為婚事所做的準備充足而又隱秘,忙碌但卻歡樂,然而,他身處於幸福的海灣,有人卻在暗處眯著眼睛將一切的情況都了然於心了,他在暗處瞧瞧盯著時翎,眸子裏是嘲諷與嫉妒摻雜在一起的色彩。


    暗處的人在心中暗暗念道——


    “憑什麽你一直都活在萬人的寵愛之中,而我,卻墮入冰冷的沼澤?我如今的境況都是因為你,時翎,你不該這麽簡單的就能得到幸福。”


    ……


    這一日,時翎已經將婚服的最後一筆給勾勒好,他差人從藍田國請來的工匠已經在趕往南越的路上了。所以眼下他還有最後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便是——提親。當然了,這提親不僅是去衛將軍府叨擾衛將軍,更重要的是要找衛靈桃本人。


    時翎早就派人在紫竹城內尋了一偏僻空曠的地方造了一間小木屋,這間小木屋的外形以及其內部結構都和祁連寨衛靈桃所住的木屋一模一樣,而木屋所在之處,竟是用一堆又一堆金黃的沙子堆砌起來的一方小沙漠。


    衛靈桃明白,時翎精心製作出來的地方是塞北和祁連寨的綜合處。


    塞北,是他們初次相遇的地方。


    祁連寨,是他們彼此生情的地方。


    這兩處是將他們緊緊聯係在一起的地方。


    衛靈桃隱隱約約知曉了時翎所做這些的意義,頓時,這麽些天對於時翎刻意疏遠的抱怨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因為她明白時翎的疏遠是為了什麽。


    一絲紅暈爬上了衛靈桃的臉頰,同樣的也爬上了時翎的臉頰。


    時翎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兩年前正氣十足說出來的話此刻因為激動竟然半天都沒能憋出一個字來。


    時翎不禁感慨起自己的笨拙。


    兩人之間相對無言,但是氣氛卻如陽光拌成的果醬一般溫暖且甜蜜。


    衛靈桃望著此刻笨拙的時翎忍不住笑出了聲。


    又沉默了半晌,時翎終於鼓足了勇氣。


    “阿桃……”


    “八殿下,宮裏宮外都找瘋了可算是讓我找著你了!”時翎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陣忽然浮現的男聲給打斷了,來人正是沐風身邊的星石。


    時翎有些不悅。


    星石卻管不了太多,匆匆忙忙的說道:“八殿下,你快迴宮吧,出大事了——上次大戰結束後帶迴來押放在你侍衛軍營裏的俘虜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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