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休要胡鬧!”南越皇沉著眸子壓抑著怒氣:“朕知道你和時翎的感情,但是他是朕的兒子朕也不願意做出這個決定……可是……”


    南越皇的眸子裏閃露出一絲寒光:“靈兒,你不要違背朕的旨令。”


    “皇上,臣女並非想要忤逆您,隻是……時翎他一定能夠蘇醒過來,你要相信臣女!”


    “靈兒,朕之所以包容你不僅僅是因為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姑娘,更是因為時翎喜歡你。但是如今時翎受難,你肯定是脫不了幹係的,但是朕看在時翎的麵子上就不會定你的罪,你聰明冷靜,絕非魯莽之人,但是眼下……如若你執意以死相逼,朕會成全你。”


    “靈兒!把刀放下!”沐風聞訊趕來也顧不得對皇上行禮了急急地便衝著衛靈桃吼道。


    衛靈桃仍然不動,她的目光緊緊盯著沐風,而後紅唇輕啟:


    “沐風哥哥,時翎沒有死,我不能讓皇上的人將他帶走。”


    “靈兒,父皇不是不明是非的人。”沐風一邊說著一邊緩緩的向衛靈桃走近:“父皇寵愛八弟宮內是人盡皆知,如今八弟受難,父皇也是心如刀絞,如今父皇下了這樣的旨令說明世事已經無法挽迴了,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但是你也該認清現實……”


    “我不管!”衛靈桃瞧出了沐風的動機不僅沒有讓她被沐風擒住,反而她將計就計用劍刃挾持了沐風——剛剛還在衛靈桃脖子上的劍刃此刻已經移轉到了沐風的脖子上。


    “衛靈桃,你是在深山裏待傻了嗎?你可知道挾持皇子是死罪!”皇上勃然大怒。


    衛靈桃卻是異常的冷靜。


    “皇上,臣女雖然在深山裏待過不少年歲,但是宮裏的規矩我還是懂得的。隻是,臣女知道臣女的命不值錢,構不成威脅。所以眼下隻能挾持太子殿下的命了。皇上,在你眼裏,時翎已經是個死人,但是……太子卻是鮮活的,您不忍心看著他在你麵前死去吧?”


    南越皇怒不可遏卻沉默不語。


    “沐風哥哥,你不要亂動,我雖然是皇上口中重情重義的人,但是某些時刻我也會無情無義的。”衛靈桃目光堅毅的望著南越皇對沐風說道。南越皇瞧著此刻的衛靈桃沒有半點慌張的樣子麵色更加的冷峻。


    屋內頓時沉默無聲。


    良久,皇上才緩緩說道:


    “你沒有權力決定誰的生死,有權利決定生死的是天意。衛靈桃,你不要一時情急就做下糊塗之事。你該明白,你的生命裏不僅僅隻有時翎,衛老將軍、衛傾華、還有衛夫人……他們也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衛靈桃有一瞬間的晃神,但也隻一瞬間她又恢複了冷靜。


    “臣女知道。隻是,如若今日時翎是真的沒有一絲的生機了,那麽我自然不會胡攪蠻纏,理智對待。時翎如若真的沒了生命的跡象,我會傷心會難過但是我還是會很冷靜。可是,現在的時翎卻是有生機和活力的,我相信他隻是暫時的虛弱,我相信他一定能夠絕處逢生……”


    衛靈桃望了一眼四周,而後衝著皇上無比冷靜的說道:“皇上,殿內人員太過嘈雜,能請他們先行離開嗎?畢竟臣女接下來的話,他們聽不得。”


    皇上猶豫了片刻,終是讓侍衛兵們離開了。


    寢殿內隻剩下了四人。


    “你有何話要說?”皇上開口問道。


    衛靈桃迴頭看了一眼時翎,而後目光堅定的望著南越皇:


    “皇上,我是沒有權力決定誰的生死,但是我有權利維護時翎的周全。五年前的塞北,時翎還是年幼懵懂的少年郎,我清楚的記得他立在已經成為焦土的時辰莊園上的模樣——他一臉倨傲的立在那裏,看上去是那麽的不可一世,就像是天上的雄鷹,誰也無法靠近他。但是實際上,他的眸子裏充滿了絕望,他已經是心如死灰了。當時朝廷下的海捕文書讓我以為朝廷是派人殺時翎的,所以在我見到時翎的那一刹那我便打算帶他離開塞北那個傷心之地,我也放棄了要將他送到朝廷的念頭,因為我想救他,我想保護他。祁連山五年的生活裏,雖然我沒有能力讓時翎過得富裕,但是我有能力讓他過得自在;我雖然無法讓他受到萬人尊敬,但是我卻能讓他每日都過的開心。我和時翎一起經曆過很多事情,在這次生死之前,我們已經經曆過一次生死了,所以……”


    “所以你是想同朕說時翎的命是你救的,所以你現在是以恩人的身份在同朕說理?”


    “我從未認為自己是時翎的恩人。”衛靈桃舔了舔唇繼續說道:“將他從塞北帶走是我的使命感讓我那樣做的,而照顧他則是我的責任。一開始我是作為姐姐,但如今,我是作為愛人。我無權幹涉皇上的決定,但是我有責任護時翎的周全,我不能與天抗命,不能逆天改命,但是皇上您不是天,我還是能夠抵抗你的!”


    “靈兒……”


    “好個朕不是天!”南越皇冷冷的打斷了沐風的話,他目光犀利的盯著衛靈桃,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是愁還是怒。


    “既然你的態度如此堅決,那麽朕就給你一次機會,如若時翎能如你所言,活著走出這間屋子,那麽今日你所犯下的罪行朕可以從輕饒過,畢竟……如若你有什麽事情,時翎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但是……如若時翎還是這副模樣,朕可不管你的一片癡情,朕要你給時翎陪葬!”


    “父皇……”沐風有些震驚,但南越皇卻並未理會,而是甩了甩衣袖便徑直離開了。


    南越皇走後,衛靈桃才將沐風脖子上的劍刃給放了下來。


    “沐風哥哥,謝謝你。”衛靈桃鬆了口氣,但是從她聲色的顫抖和手心的冷汗便可看出剛才的冷靜都是她強裝出來的。


    “你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沐風搖搖頭有些無奈的笑道:“我知道你做的決定,任誰也無法阻攔,剛剛的情況我已經勸阻不了你,所以我隻能選擇幫助你。畢竟,我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你送死。但是……”


    沐風一臉擔憂的望著衛靈桃,翕動著的嘴唇最終還是閉上了,不說一言。


    但是……這樣真的值得嗎?


    沐風望著匆忙跑到時翎身邊的衛靈桃有些無奈的笑道——明明知道生死不是遊戲,沒有勝負之分,沒有絕對的結局,但是你卻還是勇往直前,憑著那渺茫的希望,憑著可笑的直覺。


    靈兒啊靈兒,你是個理性的姑娘,可是為何偏偏在時翎的問題上你就變得如此衝動是非不分了?如若時翎真的無法再醒過來,那麽你今日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麽意義那麽今日的後果你又如何承擔?


    沐風有些愁悶的笑了笑,而後緩緩退至一旁——此時此刻,他若還是留在這裏便是打擾二人最後的時光了,雖然此刻的時翎意識全無,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一切。又或者他此生都沒有機會再知道了。


    沐風在心裏暗暗做了決定,就算沒有時翎,他也會護衛靈桃的周全,大不了他就放棄這太子之位,帶著衛靈桃殺出這暗無天日的皇宮,在太子之位上坐了這麽多年,他也累了,過了這麽多年沒有選擇的生活,他也厭倦了。但是……沐風迴過頭瞧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時翎,心裏還是有些隱隱綽綽的希望的。


    但終究,他還是輕歎一口氣推門離開了。


    屋內終於隻剩下衛靈桃和時翎兩個人。


    衛靈桃的眼淚又忍不住滴落下來。


    時翎,時翎,時翎……她一聲聲的喚著,換做平日裏,時翎早就暖聲迴應了,可是在這個死寂空洞的房間裏,時翎卻是沒有絲毫的動靜。而且,時翎的臉更加的蒼白了。


    難不成時翎真的要死了?


    這個念頭在衛靈桃的腦海裏忽然浮現,下一秒,衛靈桃忙甩甩頭——時翎才不會就這麽輕易的死掉!


    衛靈桃忙將自己的頭貼近時翎的心口,往日裏鏗鏘有力的心髒的跳動聲此刻已經虛弱的不成樣子,甚至於,衛靈桃已經聽不到時翎的心跳聲了。


    一股莫名的慌亂在衛靈桃的心裏騰升,掙紮,纏綿……宛如夢魘裏出現過的沙漠,連綿不絕,看不到盡頭。


    她和時翎的盡頭在哪裏呢?


    衛靈桃將自己的頭埋在時翎的胸口,淚水頓時將時翎的衣衫染濕了一大片。


    “我不知道絕望,也不想嚐到絕望的滋味,因為我相信你。”衛靈桃趴在時翎的胸口緩緩說道:“時翎,你說過我是你的希望,可是你又何曾不是我的希望?在你還是孩子的時候,我希望你歲歲無憂平開心順意。而如今,你已經是能為我撐起半邊天的少年了,我希望你的一生能夠平安喜樂,我希望你能夠永遠在我的未來裏閃爍著璀璨的光芒。所以時翎,我相信你,相信你能夠醒過來,相信你能夠站在我的身側衝著我笑陪著我鬧,我還相信你能夠陪伴我很久很久,久到我們的牙齒都落了,頭發也白了……”


    衛靈桃慢慢的將自己的臉頰貼近時翎,她滾燙的淚珠一滴又一滴的灑落在了時翎的臉上。眉眼如畫的少年在她的瞳孔裏逐漸放大。衛靈桃的嘴唇緩緩覆上了時翎的嘴唇。


    時翎緊閉雙眸,衛靈桃也慢慢合上了眼睛。


    一顆淚珠從時翎的眼角滑落,那是衛靈桃的眼淚。


    淺淡的吻在兩人的唇邊彌漫開來,夾雜著對時翎炙熱的愛意、夾雜著對未來濃烈的希望,還有……對時翎蘇醒的無比渴求。


    恍然間,衛靈桃似乎感覺到了時翎的唿吸,她的手覆在了時翎的手上,她似乎感覺到了時翎脈搏的跳動……


    下一秒,帶著戲謔的如玉石墜地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平靜卻熾熱:


    “阿桃,你偷親我。”


    ……


    “時……時翎?”衛靈桃猛地抬起頭,因為過於激動,她的頭直接撞到了時翎的下巴上。


    後者吃痛的驚叫了一聲。


    “你要謀害親夫啊?”


    衛靈桃望著眼前有些蒼白卻已經生機勃勃的時翎、望著眸光純淨且泛著暖意的時翎、望著唇角上揚洋溢著歡樂與從容的時翎先是樂嗬嗬的傻笑,而後又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但是哭著哭著她又笑了起來,就這麽反反複複了幾個迴合,她終於開口說話了:


    “你……你終於醒過來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我有多害怕,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該怎麽辦?時翎,你不許再用時辰心令不許再用了!還有,今後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自己的身體,對了,你身體可有哪裏不舒服的地方?對了,老宋給你的藥材還沒有吃完,你醒來也要接著吃,不可以嫌苦就不吃了……”


    “好好好,我都聽你的。”時翎一邊笑著一邊溫柔的替衛靈桃拭去了臉龐的淚水,然後他將衛靈桃的腦袋緩緩貼近了他的胸膛,頓時,強有力的心髒跳動的聲音充斥在了衛靈桃的耳旁,那是時翎生命的聲音,也是希望的聲音。


    衛靈桃忍不住笑出了聲,頓時,不安如同烏雲,在陽光照射出來的那一刻轟然散去。


    “我被閻羅殿裏的黑白無常拖到了閻王爺的大殿上,閻王爺瞧我長得英俊帥氣且年少有為便怎麽也不願放我離開,我跟他說我有喜歡的姑娘我得去找她,可是閻王爺竟然命許許多多的惡鬼將我綁了起來,我自然是不願意啊,於是便同那些惡鬼鬥爭了好久,最終我將惡鬼打死了,也把閻王爺的閻羅殿給砸了,閻王爺當然害怕了,便放我離開了。”


    “盡瞎說!”


    “哪有!而且……阿桃,我還把生死簿給拿了出來,你知道嗎?你和我可以活到好久好久呢……”


    “那必須的!”衛靈桃笑道:“我們倆可是要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生生世世可是好久好久呢!”


    “所以,我都這麽厲害了,你也就不要擔心啦!你是不知道,閻羅殿裏的那些惡鬼太胡攪蠻纏了,我和他們鬥了好久真的都筋疲力盡了,我本來還打算在閻羅殿裏找個地方睡一覺再接著打的,可是我聽到你在叫我,便怎麽也睡不著了。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趕迴去的話,你就該著急該哭成鼻涕貓了。”時翎的聲音一直在衛靈桃的耳畔浮起,帶著熱騰騰的暖氣,頓時生氣勃勃的暖意頓時從衛靈桃的耳邊一直彌漫到的心裏,並且揮之不去。


    “真好。”衛靈桃想了半天,才輕吐出這兩個字。


    時翎聽聞,也重複著衛靈桃的話:


    “真好。”


    他眉眼彎彎,唇角洋溢著歡樂且朝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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