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媽,我這父親病的可嚴重?”衛靈桃滿臉焦急的問道。


    老婆子卻是眉頭緊鎖:“這老爺子怕是中毒了。”


    “中毒?”衛靈桃又紅了眼眶,見時翎臉色鐵青的瞪著自己這才逼走了眼淚,隻是仍帶哭腔:“我這老父親一向老實,如何會中毒啊?老媽媽,爹爹中的是什麽毒,可有毒解?”


    老婆子卻是暗暗看了一旁的老爺子一眼,欲言又止。


    “如何了?怎麽不能說了嘛?”衛靈桃忽然哭了起來,“我的老父親啊,你好端端的詛咒自己做甚!你若是不在了,你叫我怎麽活下去啊,可不得被那個負心漢給活活打死!”


    “阿……啊呀!你這婆娘,老是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我可不像你是個沒心沒肺的鐵石心腸!”


    “你……”


    “你們不要吵啦!”老婆子道,“你們這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眼下還不是最壞的情況!我能開藥方讓你們的父親穩住病情,但是……你們父親究竟身中何毒得去找別的名醫好好瞧瞧了。”


    “如何去尋別的名醫?你們不就是名醫嘛……”衛靈桃神色急切,“我這是聽了許多人對你們的稱讚便急急帶著父親來找你們,如何別人的病都能治得好,偏偏到我父親這裏就不行了?莫非我父親中的是奇毒?”


    老婆子忽然神色一頓。


    “老媽媽,難道真叫我給說中了?”


    “沒有沒有。”老婆子忽然有些不自在的笑了起來:“老婦我啊,對毒沒什麽了解,你們還是另尋他處吧……”


    “我……是我貪吃……”老宋半闔著眼睛無比虛弱的說道:“我……我在家旁邊的小山丘上看見了一株極其好看的草,那株草長相奇特,葉葉彎曲成蝶,仿佛就要展翅欲飛,我瞧見那草的中心結了藍的、紅的果實,正巧我砍柴口渴了,便忍不住將果實給吃了,這果實才剛下肚,我這反應便來了……”


    “草?”老婆子的神色明顯有些慌亂,瞧著時翎和衛靈桃迷惑的眼神她忙緩了緩神色憨憨的笑了起來:“你這小老兒,這野外美麗的毒蘑菇都是有毒的,更別說長相奇特的花花草草了。指不定你就是吃了那草的果實中了毒。”


    “其實我昨日也帶著老父親去城裏的藥鋪瞧了瞧,那城裏的大夫說老父親中的是什麽……什麽西域的五……草毒。”時翎忍不住搖了搖頭,“那城裏的大夫說這老父親已經是治不好了……”


    “你為什麽不早早的告訴我?”


    時翎望著一臉驚詫的衛靈桃滿是愧疚:“我這瞧你著急便不忍心再告訴你了……”


    “你們也不要太過傷心。”迴春堂的老爺子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說話了,他目光沉沉的望著老宋然後說道:“身為醫者,便該有為病人分擔痛苦,排憂解難的責任。我們無法幫你解除病痛我們也感到很惋惜,但是,我們這裏有幾個方子還是能夠幫助你穩住你的病情的。你們也是窮苦人家,我們也不再為難你,這方子便送給你們吧!”


    “這……這如何能使得?”衛靈桃滿臉的震驚,嘴裏雖然嚷著不能接受,但是她手上的動作卻很實誠。衛靈桃忙接過老者調配好的藥包,滿臉的憨笑。


    “謝謝……謝謝你們二位,都說這城西出了懸壺濟世的神醫,可是真真的神醫啊!”衛靈桃緊緊抓住藥包,生怕有人會搶似的。


    “那……那我們就先走了!”衛靈桃扯開一抹大大的卻粗俗不堪的笑容,而後指使著時翎背起老宋。


    “這天色不早了,我們不趕迴去怕天黑便不好趕路了。”衛靈桃仍在憨笑,而後她又衝著兩位老者指了指手上的藥包鞠了一躬便匆匆離開了。


    離開之前還湊在時翎的耳旁悄悄說了句:“這裏的藥材果然可以免費得來,待藥材用完了你再過來討要,看看能否讓父親多撐些日子!”


    “你……這還沒出門呢!”時翎瞪了衛靈桃一眼,衛靈桃露出了如夢初醒的表情,忙住了嘴,生怕自己的話被旁人聽到了,她悄摸摸的迴來頭,瞧著兩位老者仍注視著自己,她無比心虛的衝著二人笑了笑,而後加緊了步子離開了。


    ……


    三人走後,兩位老者的表情驟然間變得冷峻。


    “你當真要行動嗎?”老婆子問道,隻是此刻的老婆子不再佝僂著腰,就連聲音也變得澄澈。


    腰杆忽然間硬朗的老頭子點了點頭:“我們模仿西域的環境種出的五苑草也隻是像五苑草而已,而並非真正的五苑草。如今這偌大的紫竹城內竟然好端端的生出了五苑草說明這是天賜我們風水寶地,我如何能不去試試?”


    “可是,西域環境多麽的嚴酷啊,紫竹城這樣風水宜人的地方如何能與西域比較?”老婆子連連搖頭,“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這風水寶地倒也來的太巧了些。”


    “念兒,你就是太小心謹慎了!”老頭子笑著撫了撫老太的頭,“我們模仿西域的環境卻無法培育出真正的五苑草,這就說明,五苑草的生長或許並非和西域的環境有關,五苑草的生長需要天時地利,而剛剛他們說的那個地方或許是除了西域,能讓五苑草生長的第二塊風水寶地。”


    “我們製作的毒藥好不容易有了新的進展,如今我們又無法迴到西域,那麽眼下隻有牢牢抓住機會才能製作出我們想要的東西!”


    “可是……今日的三人我總覺得……”


    “你啊,就是太過於小心了所以我們才一直止步不前!”老者無奈的笑著說道,口氣裏有著明顯責怪的意味。


    “今日那幾人你也都看到了,那可是真真切切的俗人,勢力、貪便宜、自私自利,這樣的人你害怕她耍什麽陰謀詭計不成?而且你瞧那婦人謹慎猥瑣的模樣,聽聞我們的藥材不要錢那可是高興的哈喇子都快要流出來了,實在是可笑至極可笑至極啊!


    老婆子瞧著老者滿心的躍躍欲試,也不好再阻攔了,隻得輕輕點了點頭。


    ……


    時翎馱著老宋走了老遠,老宋瞧著時翎已有些支撐不住了有些不好意思提出要下來自己走,卻被時翎拒絕了。


    “如若有人來跟蹤我們,瞧見你已經安然無恙了可不就漏了餡?”


    “你們這招……真的有效?”老宋有些懷疑,想著自己剛剛遭的罪忍不住嘟囔道:“可得有效,不然我這毒藥和解藥都白吃了,老朽我都這麽大年紀了還得折騰自己這一日不如一日的身子……”


    “老宋,你放心吧。今兒個我們保準能捉到那西域之人。”衛靈桃挑眉笑道:“那迴春堂的兩位可不簡單。”


    “自那老婆婆出來我便覺得有些不大對勁,迴春堂的藥館裏地麵是用凹凸不平的木板鋪成的,那老婆婆每走一步地板便會發出吱呀的聲響……瞧那老婆婆的模樣,怕是已到了古稀之年了。但是她走路時踏的每一步卻是格外有勁,與她展現出來的虛弱的樣子實在是不搭。所以我才故意去拉住她的手,果然……那看起來粗糙不已的手掌,摸起來卻又妙齡少女的光滑感。”衛靈桃道,“所以我便懷疑啊,那根本就不是什麽古稀老人,而根本就是借著老者模樣做著藥物試驗的年輕人!又或者說,他們都是西域之人。”


    “那你又如何肯定他們一定會去我們說的地方找五苑草?”老宋仍舊疑惑。


    “你不是說過嗎?他們培育出來的草藥隻是像五苑草而並非是真正的五苑草,他們在那樣天時地利人和的地方模仿西域環境卻種植不出自己真正的目標,自然是不甘的。而我們今日所言自然是給了他們一個新的希望,即使這個希望再渺小,再微弱,他們也想一試。而且,我們今日的戲演的可是真真的不錯,在他們眼裏或許我們就真真的是個貪圖便宜且自私自利的市井小人了吧,如此,他們便更加的沒有了防備。”


    衛靈桃的臉上浮現了一大片的得意,一旁的老宋都看不下去了。


    “小子。”老宋扯了扯時翎,“你該好好管管這丫頭,這是沒長尾巴,要是長了尾巴啊,這尾巴該翹到天上去了!”


    “老宋。”時翎用手提了提背上的老宋,“你該明白你現在人在我的背上,腳是不著地的。你若是想要翹上天,我很樂意為之。”


    老宋頓時就禁了聲。隻是心裏卻忍不住在嘟囔——這好好的一個時辰莊園的少莊主,竟然就這樣摧殘在了一個小丫頭的手裏,可歎可歎可歎啊……


    老宋望了一眼衛靈桃,悠長的歎了一口氣。


    而此時,時翎一行人也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小木屋。


    此時的天空夜幕已經下垂,風撕扯天邊的雲朵,雲朵沾染了夜的濃墨將天空的明亮都給遮擋住了。星子幽幽的閃爍,涼風輕拂過枝枝葉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小木屋裏的燭光隨著輕悠的風兒不住的搖晃,顫顫巍巍,微微顫顫,然後一個婦人起身,吹滅了蠟燭。


    小木屋頓時融入了黑夜之中。


    小木屋的後頭,便是小山丘。夜風涼涼的吹過,小山丘上的樹木枝葉不住的顫抖,然後,一個人影便閃入了山丘的枝枝葉葉中。


    黑色的身影提著劍在枝葉中敏捷的穿梭,像是在尋找什麽,隻是尋找了半天,仍一無所獲。


    黑色的身影不禁有些不耐煩了。


    “我尋便了整個小山丘也沒瞧見有什麽特殊的,難不成……”黑色的身影瞧了一眼山丘下的人家,而後搖了搖頭。


    “公子搖頭做甚?”一陣嬌俏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夜風攜著她好聽的聲音融入夜色中,也融入了黑衣男子的耳朵裏。


    黑衣男子的後背忽然僵直,而後緩緩迴過身去,卻見一把鋒利的匕首正對著自己。持匕首的人正是今日裏所見的藍衣男子。隻是此刻的這位男子,分明就沒有了白日裏所見到的那股世俗之氣,他的臉上仍然是暗淡無光的,隻是,那雙眼眸卻是分外的澄澈與明亮。


    而此刻,那雙眼眸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黑衣男子不禁皺了皺眉。


    “公子可是來尋找五苑草的?”衛靈桃望著黑衣男子巧笑盈盈,隻是笑容卻無比的寒冷。


    黑衣男子自然是一怔,隨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幹巴巴的笑了幾聲。


    “姑娘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我來這小山丘不過是想看看有沒有獵物,想打些獵物迴去開點葷。”


    黑衣男子認識衛靈桃,就是今天白日裏在店裏又吵又鬧的那個粗俗的婦人,隻是沒想到這粗俗的婦人是假,這精明的小姑娘卻是真。此刻的衛靈桃依舊身著灰袍黃裙,膚色也是蠟黃的,隻是她的身形卻不再佝僂,聲音和美眸也都是清麗明亮的了。


    黑衣男子意識到了,這白日裏啼哭的婦人和暴躁的男子以及那位生了病的老翁,分明就是串通好了在他的迴春堂裏演了一出好戲。


    這戲演的多逼真啊,竟然將他騙的團團轉,什麽五苑草,這樣的小破山丘哪裏來的五苑草,隻怪他太心急,這才著了別人的道!


    “那公子您可尋到獵物了?”


    黑衣男子搖了搖頭。


    衛靈桃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可是尋到獵物了。”衛靈桃忽然眉頭緊皺,美眸裏投射出冰涼寒冷的光芒,她伸出纖纖玉指,直溜溜的指著黑衣男子,口氣冰冷,“在城西作祟的歹人,我算是捉到你了。”


    “姑娘您說些什麽呢?”黑衣男子憨笑,“什麽城西?”


    “如何?這夜裏就脫下了白日裏的老人皮來到這小山丘裏尋五苑草,這五苑草沒尋到卻是把腦子給丟了?”衛靈桃湊近了些,衝著黑衣男子問道:“神醫,這半日沒見,你就忘了我們了?”


    黑衣男子知道眼下自己已經是栽了,索性不再狡辯。


    他大大方方的望向衛靈桃輕笑起來:“姑娘好眼力。”


    “公子好耐心。”衛靈桃道,“在城西蟄伏了這麽久,又是誅心散又是煉藥人的,你忙活的倒是不少。”


    “姑娘怕是知道的有點多了。我在城西做的本就是見不得光的事情,如今你既然知道了這件事情……恐怕隻有死人才能徹底保守秘密了。”話畢,黑衣男子忽然甩了甩衣袖,頓時一陣白煙飄浮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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