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你肯定知道冥魚的對不對,你就同我講講唄。”


    老宋仍是沉悶不語,他從醫箱裏取出銀針,插在衛靈桃手臂的穴位之上,待衛靈桃體內的餘毒全都被逼出來後,銀針的顏色也沒有變黑後老宋這才確認了衛靈桃的傷勢已無大礙了。


    老宋不禁長籲了一口氣。


    “要說我是如何知道這冥魚的那可是說來話長了。”老宋笑眯眯的望向衛靈桃捋了捋胡子說起他和冥魚之間的故事——


    “我初次見到冥魚還是在十多年前。那日我領了一大戶人家的命令去給那家的老爺看病,在迴來的路上碰到了一位約摸十一二歲的少年。那位少年蹲坐在河岸邊逗弄著河裏的小魚,隻是他卻沒有半點開心的神色。我瞧那河水流的湍急,怕那孩子一不小心墜入了河中便趕忙向前去拉住那孩子,沒想到那孩子卻看著我發笑了起來。那孩子眉眼冷酷,雙眼無神,所以笑的我很是發慌。我便問他:‘你笑什麽?’,那孩子卻是冷笑著說道:‘我笑你這個大人很是無趣,而且還愛自作聰明。這麽緩慢的水流你應付不了但卻不代表我應付不了啊?’,我有些生氣,一邊暗歎這孩子真沒禮貌,一邊準備離開,不在這裏受那野孩子的氣!沒想到那孩子瞧我要走了卻慌忙叫住了我。他說:‘大叔,我一個人在這裏待著無聊的狠,你能不能陪我一晚?就一晚,為了報答你,今晚我會讓你看見稀罕的東西的。”


    “這孩子雖然沒有禮貌也很跋扈但他在懇求我留下的時候那軟糯的聲音著實叫我心底發軟了。我瞧著這孩子孤零零的確實是可憐,便答應了他的請求,反正也就一個晚上嘛!。夜晚的時候啊,那河水漸漸的流的緩慢了,河裏的魚也漸漸多了起來,圍在一起就是一團魚群。那孩子也很懂事,知道我奔波了一天已經是筋疲力盡了便生了火烤了魚給我吃。那魚的味道很是鮮美,我沒想到那麽小的孩子手藝會這麽好,那魚肉啊外脆裏嫩……”


    “老宋,你偏題了。”衛靈桃忍不住推了推沉溺在魚肉味道裏的老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然後繼續說道:“我吃的香,那孩子卻是半口也沒吃,我以為他是烤魚烤的累了不願再另烤一條了我便將我的魚湊到了他的嘴巴前,沒想到他卻是別過了頭冷聲道他不吃。於是我問他為什麽不吃,那孩子隻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道:‘這是這條河裏能吃的最後一條魚了。’我很是不解,剛剛我還看到了一大堆的魚群呢!我想問清楚這其中的緣由,沒想到我半個字都還沒有問出來呢那孩子卻是背過臉去不再理我了,隻靜靜的瞧著天空。我想著他不願告訴我便不願告訴我吧那麽我也就不再多問,於是躺下身來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那孩子將我搖醒了,一臉興奮的拉著我去河邊。然後我便看到了滿河的通體幽藍眼眸嗜血的冥魚。一開始我並不知曉那就是冥魚,便問那孩子那滿河的是些什麽怪物。那孩子卻洋洋得意的對著我說:‘坊間隻流傳著冥魚的傳說卻並未有人親眼見過冥魚,這滿河的便是能銷人骨嗜人血的冥魚,都說這畜生來源於陰間冥界,卻不知道它也能是我培育出來的。大叔,你說我是不是和冥魚一樣,也是從冥界來的?’。”


    “聽了這孩子的一番話我是被嚇得半條命的沒有了,而且這孩子的眼睛在夜晚竟然是幽深的藍色,他咧著嘴衝著我笑倒真像是從冥界來的魔鬼。”


    說到這老宋不禁搖了搖頭,連連歎息,仿佛還沉浸在十多年前所受的驚嚇之中。


    “一個孩子竟然能培育出冥魚?”衛靈桃有些驚異,“那孩子是什麽來頭?”


    “就是一個在人間遊蕩的孤兒,能有什麽來頭!”老宋不禁歎了口氣:“那孩子啊不僅能培育出冥魚,更能操控冥魚。”


    “操控?”衛靈桃更加不明白了,“他為何要操控那些冥魚?”


    “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一個孩子好端端的培育出這些至陰至邪的畜生幹嘛於是我便問他為何要培育這種邪物,那孩子的臉上卻忽然浮現出了想要殺人的模樣,他說:‘我天生便是這種眼眸,白天我和正常的孩子一樣,所以旁人是看不出什麽來的,但是,我的眼眸到了晚上卻是會發出藍光。我爹爹和娘親怕我嚇到了村裏的人,也怕我這副模樣給自己引來禍端所以晚上他們是萬萬不讓我出門的。可是就在有一天的晚上,同村的陳阿叔家裏的米糧沒有了,他的孩子被饑餓折磨的連連哭鬧,於是他便來我家借米糧。我爹娘心善,開了門便讓他進了屋,恰巧在這時我聞聲從裏屋出來,他便看到了我藍色的眼眸。他嚇壞了,匆匆忙要逃走,我父親卻是連忙安慰他,還送了很多家裏的糧食給他。陳阿叔拿走了好些東西,也答應了我阿爹不向村裏人說我的事情,可是第二天的清晨,滿村的人便圍到了我家門口讓我爹娘將我給交出來,為首的便是陳阿叔,他大聲對村民嚷嚷著我是怪物,我會給村裏人帶來禍事,所以必須得把我處死。我爹自然是不願意,跟村裏人解釋了好久說我是不會害人的可是那些村民就是死活不願意相信,他們扛著鋤頭、斧頭逼著我爹交人,我娘親護著我,我爹擋在我和娘親的前頭,然後……我爹被村民活活打死了,我娘親拖住村民讓我快跑也被村民打死了。就在一夜之間,我們幸福的一家三口便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問他:‘那你培育出這些冥魚是要給你爹娘報仇嗎?’。那孩子點點頭,他說:‘沒有了爹沒有了娘我便什麽都沒有了,那些村民,平日裏找我爹娘幫忙的時候倒是勤快的很,可是……’那孩子沒再說下去,隻是惡狠狠的說了一句:‘我要讓全村的人都給我爹娘陪葬!我爹我娘明明是這天底下最善良最好的人,可是他們卻將他們活活打死了,而且,還一點愧疚都沒有。他們甚至還燒毀了我和爹娘一起生活過的房子。’。聽那孩子說,他們那村的人以打漁為生,為了防止他人多打了肥魚賣錢經常有村民夜裏偷偷摸摸的去河裏打漁。而那條河流就是此刻他們眼前的這條河流,這條河流是通向村裏的。。那孩子說:‘我一開始是想在這條河裏了結我這條性命的,可是有一日我發現我的血和我的肉竟然能讓這河裏的魚變異成為傳說之中的冥魚我便找到了我活著的價值了。’,那孩子說完還擼起了他的衣袖……那孩子真是可怕呀,一條手臂都已經是血肉模糊的了。”


    “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其實就在那一晚,那孩子和他爹娘生活過的村子裏平白無故的消失了不少人,我瞧著那些鬼魅畜生血紅著眼頂著圓滾滾的大肚子在河裏歡快的遊來遊去實在是焦心不已。我勸說那孩子叫他收手,叫他將那群怪物給處理了,沒想到那孩子卻說他隻懂得培育冥魚卻不知道怎麽讓怪物喪生。接連幾日那村子裏都有些村民平白無故的消失,不久之後那村子便空了。那段時間我一直奔波在村子裏叫那些村民離開,沒想到卻是被趕了出來。唉,滿村的人啊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但是……那滿河的畜生還在。那孩子報完仇之後整個人變得更加陰鬱,絲毫沒有想活下去的欲望。我瞧著這孩子也是可憐人便想帶他離開,也就在離開那日,他被冥魚給咬傷了。不多久冥魚毒便發作了,痛不欲生。冥魚解藥便是我在那時研究出來的。”


    “被咬傷?”衛靈桃不解,“冥魚是他用血肉培育出來的,他如何會中毒?”


    “冥魚白日裏雖然與平常的魚類沒什麽兩樣,但是終究還是吃人血的東西。冥魚的魚齒白日裏是無毒的,所以那孩子都是在白日裏用自己的血肉喂食冥魚,到了晚上,他是絲毫不會靠近冥魚的。”老宋歎了口氣,“終究是畜生,隻知道嗜人血,食人肉,但是卻是沒有半分的感情的。”


    “那滿河的冥魚呢?後來怎樣了?”


    “你可知道時辰莊園的老莊主時辰?”


    “時辰?”衛靈桃忽然聽見時翎外公的名字不免有些吃驚。這番模樣卻是被老宋看在了眼裏。


    “你知道時辰莊主?”


    “不……不知道,隻是聽說過而已。”衛靈桃忙收起了神色,“時辰莊主可是江湖中的一段神話,稍微混跡江湖的人都知道他。”


    “莫非那滿河的冥魚最後是被時辰莊主給消滅掉了?”


    “那區區冥魚對老莊主來說算得了什麽?”老宋的神色不免有些得意,“時辰莊主不僅銷毀了那滿河的汙穢之物,還在那條河裏又添了新的魚種。明明是嗜人血的地方最終竟然變成了一方樂土。”


    衛靈桃卻是疑惑不解了。


    “時辰莊主是如何知道那條河流裏養著冥魚的?”


    “這……既然是操縱江湖的莊主,那麽他自然是有他的法子知道的”老宋的神色有些慌張。似乎是想轉移話題他匆匆忙問衛靈桃:


    “你就不想知道那孩子後來怎麽樣了?”


    衛靈桃自然是知曉老宋的把戲,不過她也並非強人所難的人,於是她很配合的點了點頭。


    “那孩子利用冥魚讓滿村的人都消失了之後,便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欲望。我身為醫者,如何能見死不救,於是便日日夜夜的陪伴在他的身邊。因為我的陪伴,那孩子便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是他被冥魚咬傷了中了毒。中毒之後他忽然覺得一陣解脫,嘴裏一直說著‘死了就不用這麽痛苦’‘死了就能輕鬆’之類的話,我自然是不會放棄一條鮮活的生命的。我日日夜夜琢磨,終於調製出了冥魚毒的解藥,那孩子看我如此費心費力的就他忽然就不想死了,說是願意留在我的身邊,這樣他才有家的感覺。我便答應了他。那孩子跟在我身邊做了七八年的藥童,就在我認為他能接手我的醫館之時他卻忽然消失了,我找遍了任何地方都沒有找到。我以為他還是選擇了死亡,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又知曉了他的行蹤。”


    “皇宮?”衛靈桃的眸間閃過一絲光亮。


    老宋不禁笑了:“你這丫頭就是伶俐,我這麽一說你便明白了。”


    “這世上能培育出冥魚的便隻有他一人。那孩子名喚愚官,跟在我後麵些許年歲見多了官僚的腐朽與狡詐於是便給自己取了這麽個名字,我原以為他會去愚弄那些不安分的官員大臣的沒想到他卻去了他自己最厭惡的皇宮而且還幫養著一群邪魅之物。可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老宋不禁歎了口氣,“這孩子如今應該是弱冠之年了,不知道如今是個什麽模樣了。”


    “依我看,養著一群邪魅之物的人就該是生的尖嘴猴腮,叫人一眼望上去就不像是好人的!”衛靈桃憤憤說道。


    老宋卻笑了,“那孩子生的卻是別致的。你這丫頭,可是因為這冥魚傷了你所以你對愚官懷恨在心?”


    “那群畜生雖是傷了我,卻是沒能要了我的性命,隻是那群畜生的肚子裏,不知道藏了宮裏多少人的性命!”衛靈桃皺了皺眉,“如今這冥魚雖然是被我消滅了,但是這愚官卻還是生活在宮裏的,隻要他還在,冥魚就一定還會再出現的。老宋,你當初就不該將他救活!”


    “那孩子的心裏有怨,想幫他的父母報仇。但是通過和他相處的那些年,我發現愚官的本質還是善良的。而且,他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所以我覺得他選擇進了皇宮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牽製住了他,讓他不得不留在宮裏為人效力。”老宋說道,而後望向衛靈桃:“丫頭,你能否有機會將我帶進宮去會會那小子?這麽些年過去了,老朽是有些想他了。而且,冥魚的事情,無論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我總該同他討些說法。”


    “我也想將這養邪魅之物的人給揪出來。老宋,就當是我找你幫忙了。”衛靈桃不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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