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和沐知玩得歡樂,同時翎在一起也很是開心,但衛靈桃心裏隱隱總湧來一陣不安。


    這種不安間或的從衛靈桃的心底湧出,在她的腦海裏彌漫出,這種不安似乎在提醒著她,好好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吧,或許下一刻你就無法陪伴在他們的身邊了。


    衛靈桃隻覺得頭有點發疼,眼前有點發暈,她看不清時翎,也看不清沐知,就連眼前的世界都是混沌一片的了。


    她甩了甩腦袋,疼痛和眩暈都消失了,眼前的世界又恢複了一片清明。


    “阿桃,你沒事吧?”


    衛靈桃揉了揉眼睛,眼前是時翎焦急的臉。


    “我沒事,可能是有些累了。”衛靈桃衝著時翎笑了笑。怕時翎擔心,她便拿起了玉盤中的點心塞了一塊放在了時翎的嘴裏,又塞了一塊放在自己的嘴裏。她撒嬌似的衝著時翎笑笑,有些含糊不清的說道:


    “沐知這個孩子精力太過旺盛,你我得補充點能量才能跟上他的節奏昂!”


    時翎隻淺笑著望著衛靈桃,但眉宇間仍隱藏著一股濃鬱的擔憂。


    在太陽和點心的雙重眷顧下,衛靈桃自認為自己的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隻是眼下陪著沐知玩鬧衛靈桃不時的會有些頭暈目眩,甚至連腳上的力道都有些不足了。


    衛靈桃已經腳步發虛。


    起初衛靈桃為了不讓姑姑和時翎擔心隻一個勁的說自己累了,但坐下歇息了好一會兒仍不見得情況好轉,於是沐知不禁嘲笑起她嬌弱來。衛靈桃並未同他計較,眼瞧著時辰已經不早了,衛靈桃便同衛貴妃招唿了聲她有些累了想要迴家了。


    衛貴妃雖是有些不舍,但也沒有再挽留。


    倒是時翎和沐知聽見衛靈桃要走很是不舍。


    沐知畢竟是個孩子,衛靈桃的三言兩語便將他給哄住了。卻是時翎……


    時翎總覺得衛靈桃有些不對勁,於是便小心翼翼地問道是否出了什麽事,然而衛靈桃卻是淺笑著搖了搖頭。


    “你莫要多想了,我還能有什麽事情?”


    “可我總覺得你還有事瞞著我。”時翎蹙著眉頭說道。


    衛靈桃的神情滯了滯,怕被時翎看出端倪她忙笑道:“今日我倆都將話說得清楚明白了,我哪兒敢再有事情瞞著你?時翎,你生起氣來的時候我還是有些害怕的。”


    “我昨兒個便進宮了,直到現在都未迴家,我總該是有些著急的吧?如若我再不迴家我父親找進宮來知曉我又同你在一塊兒玩鬧他對你的印象便是更加不好了。”


    時翎的眸子裏雖仍有疑惑,但較之一開始卻是消散了不少。


    “好啦好啦,你剛剛還說你要努力了,那你也該去先生那學習功課了吧,又或者該去軍營裏看看了吧。我若還待在宮裏那豈不是耽誤你的時間了?”衛靈桃眨巴著眼睛笑眯眯的說道:“時翎,你可是隻有三年時間的,如若三年之後你沒能實現你的承諾,我可就……”


    衛靈桃隻嬌笑著望著時翎,不再說話。


    “到那時我若是實現了承諾,你可就跑不了了。”時翎環住衛靈桃的腰肢淺笑著說道:“不對,你若是跑了我便是累死幾匹馬也要將你追迴來,實在不行綁也得將你綁迴來。”


    衛靈桃“噗嗤”一聲樂了:“你又沒個正形了。”


    “阿桃。”時翎的眸光裏堆滿了狡黠,“其實不管三年後我是否實現了我對你的承諾,你啊,可都是跑不了的。”


    衛靈桃哭笑不得,“你這是在耍賴不是?”


    “嗯。”時翎倒是供認不諱。


    衛靈桃輕輕的扯開了時翎的手,無奈時翎的力氣太大根本就掙脫不卡。


    衛靈桃笑:好啦好啦,我得趕緊走啦!改日我再進宮來看你,瞧瞧你可在‘發奮圖強’,若是見你偷懶,我可是會罰你紮馬步的!”


    “你唬我的功夫卻是一點都沒消減。”時翎頗有些無奈的笑道:“那我便一邊發奮一邊期待著你的再來看我了。”


    衛靈桃忙點頭應允,時翎卻覺得衛靈桃是在敷衍他。


    時翎本來還想著親自送衛靈桃迴府,但衛靈桃卻拿著一個接著一個的理由來搪塞他,反正說到底,他的阿桃就是不讓他送她。時翎也很無奈,但終究是拗不過阿桃隻得差人遣了輛馬車再三囑咐馬車夫務必將他的阿桃安全送迴將軍府才可離開。馬車夫被時翎嘮叨的有些煩了,隻好一邊應承著一邊匆匆的駕馬前行了。等馬車走遠了,時翎才停止了嘮叨。隻是,他麵上的神情卻是出奇的嚴峻。


    ……


    出了宮門,遠離了時翎的視線,衛靈桃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輕咳了一聲。她覺得鼻腔裏有一股溫熱的液體在流動,她忍不住用帕子輕輕擦拭了鼻子,頓時,一抹巨大的鮮紅在帕子上展開,觸目驚心。


    衛靈桃不禁皺了皺眉,她掀起了衣袖,眸光陰沉——手臂上被冥魚咬出的傷口此刻已經放大,周圍的皮膚潰爛的已經更多,那一團烏黑的傷口看在眸裏甚是駭人。


    “馬夫,你隻需將我送至‘廣愛大藥鋪’的門口便可離開了。”衛靈桃聲色冷峻。


    “可是……”


    “不要告訴歡明王。”衛靈桃從衣兜裏掏出一定銀兩遞至馬車夫手中。


    馬車夫雖有些猶豫,但瞧著衛靈桃眼眸堅定,就好像這歡明王在她眼前她也不會改變她的的決定似的。


    馬車夫點了點頭,卻怎麽也不願要衛靈桃的銀子。


    馬車夫領了命令將衛靈桃放在了‘廣愛大藥鋪’門口,叮囑了句“姑娘小心”而後便驅車離開了。


    衛靈桃緩步踏進藥鋪,見著這廣愛大藥鋪內是熱鬧非常,來往的盡是布衣,而在堂前坐診的大夫正是老宋。


    衛靈桃忽然覺得此刻的老宋的模樣很是和藹可親,真真的像個懸壺濟世的活菩薩了。那些瞧過病的居民們拿了藥在離開之前還不忘誇一聲老宋是華佗再世、菩薩心腸。


    老宋自然是很受用這接二連三的誇讚,對待堂前的病人們是更加的和顏悅色了。


    瞧這此景,衛靈桃很是喜悅。


    而堂前忙活了一陣子的老宋瞥見了人群裏的一襲紅衣,知曉是衛家丫頭來看他了於是便連忙喚他新招收的藥童來坐診,然後快步走向那抹紅色的身影。


    “你這臭丫頭,這麽久了你終於來瞧我了!”老宋佯裝生氣的喝到:“臭小子呢?怎麽沒同你一起來?”


    衛靈桃不禁笑道:“他如今可是有要事在身沒得功夫來同你寒暄呢。而且,今日可是我找你有事,自然是不會帶他來的。”


    老宋不禁冷哼一聲:“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就知道你這丫頭好端端的來找我肯定是沒有什麽好事!不過我可不再做賠本的生意了!我當初就是腦袋抽風了才會答應你那樣無理的請求,眼下我不僅賠了錢人也是累得半死!”


    “老宋,你可就別再說假話了。我剛剛進來瞧你時你可是忙得不亦樂乎,那些人的嘴裏可盡是誇你的言辭呢!而且,我瞧著你的模樣,似乎很是受用!”


    “受用當然是受用了,我原以為這些城民啊目光短淺,心胸狹隘,見了便宜就得勁的占,沒想到啊這些居民還是懂得知恩圖報的,這不,一會子送來雞蛋給我,一會子又送來新鮮摘的大棗……嗯,倒還是有些良心!”老宋頗為滿意的捋了捋自己的胡須,隨後望向衛靈桃:“你找我可是有何事情?”


    “我也不知道這對你來說算是好事還是壞事。”衛靈桃望了望來來往往的人群低聲道:“這兒人多嘴雜不方便,我們去別處說吧。”


    老宋從衛靈桃的神色裏知曉了事情的不尋常於是忙點點頭帶著衛靈桃去了後院的藥閣。


    藥閣離前屋的藥鋪有很長一段距離,雖然偏遠了點但卻是極其幽靜的。而且老宋在藥閣裏藏了不少藥材,麵上雖是看不出藥材的多少單從屋裏散發出的濃鬱的藥香便可知曉這裏子是實打實的深厚的。


    四下巡視了一番衛靈桃便很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老宋,你來替我把脈診診瞧瞧我這身子可有什麽問題。”衛靈桃直入正題。


    老宋一邊點頭一邊將方帕墊在了衛靈桃的手腕之上然後開始把起脈來,起先老宋的表情很是自然,但漸漸的他的臉上卻浮現出了些許複雜。


    “丫頭,你這脈象初診並未發現任何不妥,但若細診卻能發現你這脈象是沉浮不定的,一般醫官是萬萬不敢妄下定論的,但是依我看來……你可是中了什麽毒?”


    “中毒?”衛靈桃蹙緊了眉頭隨後卻是揚起了一抹嘲諷的微笑:“果然,還是被那邪物給傷到了!這群畜生,死到臨頭了也不願放棄任何一個可以嗜血的機會!”


    “邪物?”


    衛靈桃點點頭,隨後輕輕掀起衣袖,白皙手腕上黑色的瘢痕赫然顯現,細小的齒印此刻也大的駭人,周遭潰爛的部分此刻已經滲出了紅黑交錯的血水。


    “老宋,我這七竅一有一竅開始流血了,你若不治治我我可就活不了多久了。”衛靈桃一臉的雲淡風輕,甚至還帶了點玩味的神色、就好像此刻的她根本就沒有中毒,而是不小心被什麽利器劃傷了口子。


    老宋在瞥見衛靈桃傷口的一瞬間雙眸裏盡是驚詫,平常油嘴滑舌的腔調此刻也是被嚇到沒影了。


    “丫頭……你……你這是中了冥魚毒!”老宋驚歎道:“冥魚乃人間至邪至陰之物,其齒間的毒素能夠深入皮膚,侵人肺腑,時日漸久遍及全身,毒素發作時致人七竅流血、血液噴薄、苦痛無比……丫頭,你此刻竟還如此淡定?”


    “你知道冥魚?”衛靈桃反問。


    然而老宋卻是沒有迴答,匆匆忙忙的在藥閣裏竄上竄下,來迴穿梭,等再迴到衛靈桃的眼前時卻是放下了許多藥材。


    老宋將這些藥材按照比例裝入藥罐子裏將其搗碎,研磨,隨後命令衛靈桃伸出中毒的那隻手臂。


    “丫頭,可能會有些痛,你可要忍住。”老宋的手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利刃在火光裏顯得無比寒涼。


    衛靈桃點點頭,而後緊閉雙眼。


    老宋凝神,他拿起在火裏炙烤的發熱的利刃放到了水裏,頓時隻聽見“刺啦”一聲,然後他便將利刃緩緩靠近了衛靈桃的傷口。


    利刃劃破肌膚的“淅瀝”聲,烏黑的血肉被利刃給剔除,鮮粉的肉又顯現出來,黑血順著衛靈桃的肌膚流淌,流淌,等再過一會兒,鮮豔的新鮮血液便取代了黑血。


    老宋忙將剛剛製備藥末塗抹在傷口處,隨後又是匆匆的跑去翻箱倒櫃,拿了顆藥丸命令衛靈桃趕快吃下去。


    衛靈桃此刻已經是麵色煞白,額頭上也沁滿了豆大的汗珠。


    忙活完了這一切老宋才望著衛靈桃罵罵咧咧:“你這個臭丫頭!中了毒還這麽雲淡風輕,怎麽啦,以為自己命硬死不了?我告訴你,你這幸虧是認識我而我恰巧還存著冥魚毒的解藥,不然啊你就慢慢等死吧!”


    “所以我這不馬不停蹄趕來找你了嗎?”衛靈桃有些心虛的笑笑,麵色卻是更加發白了。


    “我知道這等事情隻能委托於你那些一般的醫官啊是半分都診斷不出來的。”


    老宋仍是氣唿唿:“你咋不再晚一點來呢?再晚一點,毒素全都彌漫開了,好啦,連我都救不了你啦!現在還隻是剔除了你被冥魚毒腐蝕的血肉,再晚一點兒,剔骨都就活不了你啦!”


    衛靈桃有些哭笑不得。靜靜的瞧著老宋一個人吹胡子瞪眼罵罵咧咧,等著老宋罵的差不多了她才探聲道:“你的脾氣可消了?老宋,你可比我阿爹還要羅嗦。”


    “你這個臭丫頭還嫌我囉嗦!小老兒我的藥就當是白搭啦!”老宋仍然是吹胡子瞪眼,瞧著衛靈桃手上的藥沫浸入的差不多了便拿來白紗布小心翼翼的替著衛靈桃包紮了傷口。


    “丫頭,痛不痛?”老宋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心疼,“這剔肉的疼痛可是比女人生孩子還要痛!”


    “我又沒生過孩子我哪裏知道痛不痛?”


    老宋望著衛靈桃一臉玩笑的表情有些無奈,“看你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可見你恢複的不錯。”


    衛靈桃一邊活動了手腕一邊點了點頭:“老宋,你現在可願意告訴我你是如何知道冥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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