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對著她一笑,忽然躺在她身側的床位上,逼得她不得不往內側挪了點。


    「魏寶平,你做什麽你?」


    「姐,現在你能去哪?這房裏沒衣服沒浴室的,我們將就一晚吧。以前我們也常這樣的,對不?」他非常自然,似乎一瞼懷念著。


    以前也不是沒一塊睡過,但那時魏寶平還是個小屁孩,他會賴在她身邊抱著她手臂依戀地睡著,她心情好時還會抱著他一塊眠,就跟抱個寵物差不多。現在是整個反過來……是身高高的占了優勢,還是魏寶平變成一個大男人讓她給驚到了?她適應不良,要求分床。


    一個高中生瞬間變成二十五歲的大男人。她可不是魏寶平的娘,會認為不管孩子多大永遠都是孩子。


    尤其他看似很正常,但她耳朵可是清楚地聽見他胸腔下的心髒跳得十分離譜。看見她再怎麽激動,也早有時間讓他平複,除非他是因為……而且他的身材也……


    她試著用力環一下他的腰身,頓時察覺他一刹那的僵硬。「小寶,你身體沒高中那時單薄了,現在這就是男人的身體吧?」


    「嗯……」


    「你覺得我像幾歲?」


    「……好像……二十幾吧?」


    「所以,分床睡吧。你當我傻了啊,魏寶平,不,魏安,我電視劇看假的嗎?你在吃我豆腐吧!」她試著要把他踢下床。


    「姐!姐!」他不顧一切把她抱得更緊。「我沒別的意思,我想你了,八年了!你不見八年了!你讓我一個人孤單地生活八年,我隻是想抱抱你,我……怕你又消失了。」他委委屈屈地說著。「如果你能說你不再消失,我馬上放開。」


    「我哪知道我會不會再消失?」


    一瞬間他眼底深暗了起來,隨即掩去。他低聲說著:「那我就不放手。」


    「小寶,你在耍無賴?」她又好氣又好笑。從頭到尾他的手勁沒鬆過,口吻卻是十足的小可憐。


    她也發現到了,他的力道她根本撼動不了,真要強以暴力威脅她,她連反抗都做不到。


    高中時期的魏寶平完全不是這樣的,那時候需要什麽力氣的活兒都是兩人分擔合扛,哪像現在……真有什麽她是打不過的。


    明明她心裏的魏寶平還是個大男孩,現在她卻要麵對一個叫魏安的男人。問她男人跟男孩差在哪?就差在這!力道差太多,她會無法控製地畏懼。


    他仿佛察覺她突生的排斥,像頭小狗似地蹭著她的發間,孩子氣道:


    「我就是耍無賴!姐,你睡一覺就醒了,我卻是貨實價實地過了八年。你以為這八年好過?我生了病沒人照顧我,過年了我一個人待在家裏誰來問過我?我考上大學,我找到工作,誰能跟我分享?如果沒有你,我在這個世上也不過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這是想讓她心軟吧?本來她滿腦滿腸的嘔,現在稍稍降了點氣。「姐,這些年,我都替你收藏了你沒看過的片子,你記得那間書房吧,參考書都送人了,那裏改成放片櫃,你一定喜歡的。」


    聽起來像在邀功,但她怎麽覺得這是讓她心軟加乘的陰謀呢?她很快地投降了,輕輕歎了口氣。「我不起來,你別抱我這麽緊……我會害怕。」


    魏安聞言,皺著眉又迅速淡去,嘴裏笑著:「我有什麽好讓你害怕的,姐,你膽小了。」他稍稍鬆開一點力道,但仍圈著她不放。


    她的身體慢慢地在他懷裏放鬆了。


    他下巴抵著她的發旋,暗地裏也吐了一口氣。


    「小寶……謝謝你。」謝謝你沒忘了我,她想著。八年呢,一開始她沒什麽感覺,但仔細想想,那幾乎要追上她跟小寶相處的所有時間,在這麽漫長的時間裏,他居然沒有忘記她,還將她放在心裏牢牢的。她……忽然有了那麽點的內疚。


    「我才不要你口頭上的謝,那太廉價了。」他停頓一會兒,低啞地說:「我隻要你信我,別放棄我。我……要你無時無刻都想著我,強求我。」如果是小時候的魏寶平說這樣的話,她一定會認為他燈孩道渴愛症,哄哄


    他就算了;現在道個魏安說著道話的口吻,讓她深深地感受到其中的纏綿之意……因為小寶成年了,有了成年男人的身體跟力氣,所以她很容易產生誤解?還是她電視劇看太多了以致亂想?


    「對了,姐,你想想,你是怎麽醒的?」


    這語氣就正常多了,讓她很快地鬆口氣。她右手厭惡地在他背上擦了擦。


    「我光迴想就臉黑,有人吐在佛牌上,真是太惡心了,我滿手都是這氣味,小寶你都沒聞到嗎?」


    他一怔,毫不猶豫地坦白道:「我太激動了,就算你掉進糞坑我也不會聞到。」


    她麵皮抽搐,又忍不住笑出來,終於不再在意他男人般的力氣。「今天不是你畢旅,那這裏是……」


    「大學同學的同學會,借一位同學家的老別墅。我一個人太寂寞,就過來看看了。」


    怎麽這家夥動不動就拿寂寞來剌她?「那一定是你同學裏的某個人在佛牌上吐了,那個人名字跟你有點像,好像在跟人爭執什麽說他會殺人的。小寶,你最好跟他保持距離……」她突然抬起頭,與他對視。「小寶,那人是你?」


    他笑咪咪地。「怎麽可能?我在大學裏如魚得水,與誰都交好怎麽會殺人?同學裏有這種人真是太危險了,我會好好注意的。姐,你是說那人吐在佛牌上,你意識就清醒了?」


    「嗯……難道他的嘔吐物上有什麽特別的?天啊,以後都得經曆這一關嗎?多惡心。」任何人都不會喜歡沾上穢物的,現在她就想去衝澡了。


    正在思考的他,分了一半心神在她的話上,他笑道:


    「你又不是在搞笑劇裏,什麽嘔吐物,八成隻是碰巧。沒關係,我來想想,你跟我之間,我是比較聰明的那個,由我來想,你就當個甩手掌櫃。」他貼蹭蹭地往下滑額頭又抵在她的額麵,離她的麵孔極近,唿吸幾乎彼此交錯,他默默地感受她輕淺的唿吸,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姐,你別睡,我也不睡,我把這八年的生活都說給你聽,好不好?」


    她本來要推開他過於靠近的臉,這種近距離太危險,再湊近點就能吻到彼此,他根本是裝傻吧!但他一雙貓似的圓眼睜得亮晶晶水汪汪地,期待得不得了。


    ……這些年他很寂寞,她想著。


    魏寶平的本性還是偏孤僻的,好不容易等到有一個人可以分享他的生活,這個人又中途溜了,他會有多寂寞啊……對魏寶平,她終究心太軟心太欽。畢竟是她看了許多年的孩子啊。


    於是,她把「別這麽湊近,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是男人」這句話給默默咽下去。


    「好吧,我要先聽你的大學生活!」她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


    【10】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留下,可是,看著他,我內心忽然竄起了一絲執念,一點……強求,我想要留下來了。


    ——唯安


    周宗清眯著眼,昏昏欲睡刷著牙。


    忽然間,輕碰一聲,浴室門口有人放下行李包,關上門。


    老別墅裏隻有幾間房裏有浴室,其他人隻能共用,他以為這人是想大號,要側讓一下,哪知這人越過他,直接拉過簾子,開了蓮蓬頭。


    「周宗清,浴室共用一下。」


    「是安子啊,沒問題沒問題……這麽早起來淋浴啊,才五點耶,昨晚如何……哎哎,好啦,我就是個老媽子。」他接過裏頭丟出來的衣物,很感慨地說:「女人真麻煩,晨吻還得先刷牙,就算我有口臭也不能這麽明白嫌棄,你說對不對?昨天徐思平……咳,恭喜,安子,你終於抱得美人歸了。」


    「跟她有什麽關係?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跟她不熟,完全不熟,再提我就要生氣了。」


    周宗清瞠目。簾子後麵水聲嘩啦啦的,但掩飾不了說話那人的情緒,魏安心情十分愉快……水珠自簾子噴濺出來,周宗清驚得往後跳去。


    「安子,你瘋啦,你幹嘛洗冷水澡?」冬天耶!有病啊!


    「沒事,我需要冷靜一下。你把衣服放架子上就好,謝了,兄弟。」


    周宗清摸摸鼻子,一頭霧水地出去,順道還替他鎖上門。


    魏安迅速地衝了個戰鬥澡,冰涼涼的水流讓肉體降溫,臉孔卻還是微微發熱著。他抓亂了頭發,試著屏障腦海中的活色生香。


    他以為他的睡姿很正常,一清醒卻發現自己壓著他姐。他姐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也不知看了多久,冷冷地跟他說:


    「魏寶平,閉上眼睛,下床,給我去洗冷水澡。」


    ……真是一個壞的開始不是嗎?以後這種耍賴方式沒法再用了,如果他沒睡著就好了。


    他歎了口氣後,麵上漸漸有著抑不止的笑容,鏡裏的自己,眼下有些黑眼圈,精神卻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拿起胸前的佛牌輕輕地吻了下,換上襯衫跟長褲,拿了條毛巾隨意擦


    著臉忽地他的動住停住。


    「……唯安。」毛巾下發出模糊的低語:「唯安徐唯安……姐……」反反覆覆的呢喃,最終,毛巾下沒有任何聲響就這麽靜靜地立在那裏。


    他垂著眼又深吸口氣,隨意擦了幾下濕發提著剛去原有房裏討迴來的行李,沒有迴二樓,直接在三樓的走道上走走停停。各房的同學還在睡,沒人與他撞上,他最後停在一扇門前。


    他記得,他跟魏盛勝通話時,隨意推開一扇門門後黑漆漆的他也沒特別注意。為什麽佛牌會在裏頭暫且不計,昨天沒有下雨她卻在八年後的昨天出現,一定有某種開關,如果能找出來或許她將不再被佛牌控製……對此他精神一振,毫不猶豫地推開門。


    門沒有鎖住。


    在門後迎接他的,是一幅未完成的老舊畫作。


    畫作本身並沒有做任何的保護措施,因此顯得十分模糊但魏安在看見的一瞬間,麻感還是攀上他的臉皮,蔓延他的全身以致他站在那裏一時無法動彈,隻能用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幅全家福。


    全家福裏共七個人,有老有少,也許麵部略顯不清不楚他仍能一眼辨識出其中一個人像。


    他目光始終未離,舉步維艱,來到畫架前,手指輕輕地碰觸他鎖定的某個。


    「……唯安……」他艱澀地喃著。


    畫裏的女人,穿著以現在的眼光看極為複古、但在當時時髦的衣裙,她眉眼帶著天真的笑意,但不經意的神情,還是給予一種略帶高傲、甚至目中無人的姿態。


    他迴憶著當年他初遇她,徐唯安仍有倨傲的態度,卻已經失去畫中人那樣的鋒芒,之後與他一塊生活除去偶爾流露出的嬌貴脾氣,其實她跟一般女孩沒什麽不同。


    這是生活磨去了棱角,他知道。跟當時還是小學生的他一起生活,很苦,要什麽沒什麽,所以他才這麽地努力,渴求出人頭地……


    驀地,他心裏咯噔一聲,出現一個連自己都吃驚的念頭……


    會不會在他之前,她也曾在這個世界出現過,跟某個人生活過,磨去了她部分的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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