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露霞正在想入非非之時,已跳完舞坐在一旁看著阿露霞和米哈烏跳舞的娜塔莉對徹辰提醒道:“徹辰,你該下去和他們一起跳舞。別忘了,今天的宴會你是主人。”


    徹辰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因為除了小個子騎士和亨裏克·波托茨基,其他人他一個都不認識。更為要命的是,大夥兒時不時的蹦出一句俚語或土話,而徹辰雖然來波蘭5年了,可波蘭語隻是會說而並不精通。


    不過看著娜塔莉那希冀的目光,他隻得站了起來走入舞池。


    略微思考一番後,徹辰對樂隊說道:“給我奏一曲克拉科夫舞曲!”


    樂隊的領隊微微點頭表示明白,然後立即奏將起來。


    徹辰用腳打著拍子,他將雙手平舉在胸前,昂起頭用洪亮的嗓音唱了起來:“清澈的泉水緩緩流淌,傾注在德涅斯特河中。我也一樣,啊!姑娘,我的心傾注在你的身上!烏–哈!”


    他看了一眼娜塔莉,然後高聲又吼嚷了一聲:“烏–哈!”


    接著,徹辰蹲下身子跳起了踢腿舞。這又完全是一副哥薩克的腔調了。


    周圍的人看著徹辰的樣子看的目瞪口呆。因為哥薩克的舞曲在波蘭的高級貴族圈中是上不了台麵,也隻有邊疆地區的貴族才會跳這種粗俗的舞蹈。


    眼見著徹辰在無意中出了醜,小個子騎士趕忙想過去提醒,可他的手臂卻被阿露霞一把拉了住。


    “他的妻子自會提醒他的,何須你越俎代庖?”


    米哈烏的腳定在了那裏。


    看著跳的越來越歡的徹辰,娜塔莉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她似乎看到了幾位客人臉上流露出的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一場舞把她所有的心血都白費了。


    “停!”娜塔莉忍不住大聲喊了起來。


    樂隊停止了演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娜塔莉。而這時,徹辰跳的滿頭是汗,卻正興致盎然,渾然不知道自己已惹得妻子不快。


    “各位,”娜塔莉的臉上麵前擠出一絲笑容,“我有些不舒服需要上去休息一下。”


    娜塔莉的話音剛落,徹辰馬上關切地跑到妻子的身邊問道:“娜塔莉,你哪裏不舒服了?”


    眼見著丈夫一副關切的樣子,娜塔莉真是連罵他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你扶我上去。”娜塔莉說道。


    接著,她邊走邊向來客致以歉意:“招待不周,萬望海涵。”


    等到了樓上,娜塔莉甩開徹辰扶著她的手,用怒其不爭的眼光看著徹辰道:“誰叫你跳那種舞的?”


    徹辰仍然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他解釋道:“沒有誰叫啊,我在烏克蘭和克裏米亞行軍打仗的時候,大夥兒宿營後都會來上這麽一曲。”


    娜塔莉一副被徹辰打敗了的模樣。


    “那你知不知道,這種舞在華沙是被當做鄉巴佬的舞蹈,是會被人笑話的。現在指不定樓下這些客人們在做麽笑話你呢!他們中有些人以後我將是你的部下,你現在威信掃地,你說你以後怎麽領導他們?”


    娜塔莉急的把自己日後的謀劃都說漏了出來。


    “領導他們?我為什麽要領導他們?現在我這裏又不缺人。”


    徹辰有些犯迷糊了,他自認不管是原來的傭兵團還是布拉茨拉夫的哥薩克團隊,軍官的數目都是沒有空缺的。


    話既然說開了,娜塔莉便把自己的打算索性全盤托出。


    簡言之,今晚來這裏的人中,出了亨裏克·波托茨基和米哈烏·沃羅德雅夫斯基,其他人娜塔莉都有意招攬進徹辰的隊伍以便替換掉原有的軍官。並且的,傭兵團原來的瑞典樣式的軍製也要改變,改成波蘭式的。步兵的數目要減少,騎兵的規模則要擴大,並且組建三到四個連隊的翼騎兵部隊。


    總而言之,就是要上上下下脫胎魂骨。


    並且,這支軍隊以後將成為國王組建的新軍的一部分。


    徹辰被娜塔莉的想法震驚了,他完全沒有想到娜塔莉竟然瞞著自己有如此大的謀劃。


    隨即的,徹辰惱怒異常。


    葉利謝伊、費多特他們都是自己出生入死大夥伴,他們幾乎是從自己一無所有開始就跟著自己,大夥兒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現在自己功成名就了,自己的妻子卻要踢開他們,自己怎能做出如此忘恩負義的舉動!


    還有,自己憑什麽出錢出力為國王培養軍隊!


    “那麽,你準備怎麽安排葉利謝伊他們?”徹辰強忍著怒氣問道。


    現在,之所以他還能不說髒話的,隻是因為顧念娜塔莉肚子裏的孩子了。


    “他們還會做一段時間部隊的主官,因為新的軍官接管部隊還需要時間,並且新裝備的采買、人員的訓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等過渡期結束,英格麗、薩爾本這些有著專業才能的人可以留在領地為你打理財政、稅收和醫療,至於葉利謝伊他們,你封給他們田莊和土地,他們大可以在莊園頤養天年。”


    娜塔莉說的麵麵俱到,這更讓徹辰意識到自己的妻子不是一時興起。


    深吸了一口氣,徹辰壓製住自己的火氣,他用自己現在所能用的最平和的語氣對娜塔莉說道:“娜塔莉,你想為我的軍隊輸送些新鮮血液我不反對。可是增加翼騎兵的計劃我不太讚同。我承認共和國的翼騎兵是一種非常強力的突擊騎兵,可是它太貴了,在性價比上已落後於時代。用一個翼騎兵的錢我可以雇傭十個、二十個步兵,而這些步兵隻要依靠合理的戰術、堅定的士氣和紀律再加上針對性的工事,就可以極大程度化解翼騎兵的可怕攻勢。1656年的華沙戰役,還有克裏斯蒂娜姐姐的父親,古斯塔夫指揮的格涅夫之戰,都證明了這一點。”


    徹辰用的是“圍魏救趙”的把戲。他深知直接拒絕娜塔莉隻會引起二人間劇烈的爭吵,所以他跳過問題的核心,從軍事角度勸說娜塔莉放棄撤換葉利謝伊等人的主張。他也深知,波蘭的貴族是驕傲的,共和國曆來也有重騎兵輕步兵的傳統,貴族們寧可在騎兵部隊中做一名普通的騎兵,也不願去步兵部隊做軍官,這也是波蘭共和國內雇傭兵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而隻要傭兵團傳統的步兵為主的瑞典軍製得以保存,那麽哪怕有軍官進入傭兵團,他們也動搖不了葉利謝伊等人的地位。


    聽了徹辰的話,娜塔莉果然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可過了一會兒,娜塔莉用力的搖了搖頭。


    “不,徹辰,你說的不對,翼騎兵是無敵的,他們的騎槍是任何敵人都無法阻攔的。你說的那幾場戰役翼騎兵們固然是失敗了,可他們麵對的是比自己多得多的敵人,並且地形喝火力也不占優勢。可如果雙方拉開架勢在平原戰鬥的話,翼騎兵們絕對不會失敗。況且你能舉出第二次華沙戰役,還有格涅夫之戰的例子,我也能舉出翼騎兵大獲全勝的戰力來。”


    徹辰沒想到娜塔莉竟然如此的固執,他有些無語了。


    娜塔莉又說道:“他們是出色的軍人,可是作為波蘭的伯爵,他們並不適合你。試問,除了博古斯拉夫那樣的賣國賊,哪位波蘭貴族的麾下全部都是外籍的軍官,又有那支部隊使用外國的軍製和訓練方法?”


    “斯帕索庫科茨基神父是波蘭人。”徹辰故意插科打諢道。


    娜塔莉一臉嚴肅地看著徹辰。


    “徹辰,不要轉移話題,因為這是沒用的。既然話說開了,那我們就好好談一談。布列斯特的小貴族不止一次的派出代表來找過我,他們請求我替換掉英格麗,因為她是一個瑞典人,還是個女人,他們認為讓英格麗做稅務官是有失體麵的。”


    徹辰這迴氣極反笑了。


    “好,好。我會報答這些窮酸,這些誣陷者,為他們的好意!英格麗那裏不合適了?她是重利盤剝了還是苛捐雜稅了?就因為她是女人又是瑞典人嗎?在克裏米亞為波蘭共和國奮鬥、出身入死的可就有英格麗,而那些窮酸,他們在哪裏?恐怕是在婆娘都被窩裏吧。”


    “徹辰!”娜塔莉高聲叫道,他沒想到徹辰會當著自己的麵說出如此粗鄙之語。


    徹辰的眼睛在冒火星,而姑娘身上基什卡家族的血也在沸騰。


    半晌,徹辰終於控製不住自己,他朝娜塔莉大喊道:“總而言之,我是不會裁撤葉利謝伊他們的,我也不會讓樓下的這些軍官進入我的軍隊,我更不會無償為國王培養軍隊。”


    娜塔莉的小臉變得煞白,她直盯盯地看著徹辰。


    此時,她更加堅定了要徹辰遠離那些外國人的決心。


    她也下了最後通牒:“閣下必須在我與他們之間進行抉擇,沒有別的出路!”


    徹辰堅定地說道:“我沒有什麽好選擇的,我擁有你,也擁有他們!娜塔莉你應該明白在同一旗幟下戰鬥,一起經受戰火考驗意味著什麽……任何血緣關係,都比不上同壕戰友的情分。你要知道,他們不止一千次救過我的命,我也救過他們的命;而現在我功成名就了,我就更應該給他們一個家。何況他們都是出色的軍人,我離不開他們。”


    “那我無話可說。”娜塔莉一扭頭麵向了牆壁。


    兩人都沉默了,寂靜籠罩了房間。隻聽到徹辰粗重的喘息聲和娜塔莉小聲的抽泣聲。


    徹辰不知道他該如何做。他站起身,在過道裏急促地走來走去,她則一動不動地站著。懸在他們頭頂的是不和、憤激和悲傷。


    徹辰覺得受到壓抑,心情沉重,在這漫漫的靜默中,他越來越感到無法忍受。


    “別了。”徹辰咬著牙說道。


    說完,他作勢欲走。


    “走吧,我的丈夫。願上帝以另一種方式感召你!”娜塔莉頭也不迴地迴答。


    “我這就走!因為在這裏我品嚐不到甜蜜,隻有苦澀的飲料和麵包!”


    徹辰向樓下走去。當他的眼睛即將被地板所沒過的時候,他朝娜塔莉忘了一眼,隻見娜塔莉正一隻手撐著牆壁,一隻手握住腹部,似乎痛苦異常。


    徹辰一個箭步衝上樓梯來到娜塔莉跟前,他抓住娜塔莉的雙肩讓她坐下。


    “上帝啊!”徹辰惶急地問道:“娜塔莉你怎麽了?來人,快來人!侍女呢?仆役呢?你們都去哪裏了?”


    徹辰急得手忙腳亂,而娜塔莉號啕大哭起來。


    柔情再次占據了徹辰的身心。他摟住她,把渾身戰栗、冒著冷汗的姑娘抱在懷中,同時從牙縫裏擠出這樣一句話:“我們和解吧,娜塔莉……我們和解吧……我會招募這些軍官,我也會組建翼騎兵的連隊,我會為國王提供部隊……因為我愛你……天啦!看,你把我的心都弄碎了……可是你也要可憐我,讓葉利謝伊他們留下來……答應我好嗎?隻要我們還愛著彼此……”


    聽到徹辰這發自心扉的話語,娜塔莉終於妥協了。


    “好,我也答應你。可是葉利謝伊他們不能留下華沙,也不能留在布列斯特,讓他們去布拉茨拉夫和維達瓦,讓皮德羅叔叔管代著他們。”


    “我都答應,都答應。”徹辰忙不迭地應道。


    雖然維達瓦和布拉茨拉夫距離華沙及布列斯特是遙遠的,可畢竟同伴們沒有離開自己的團隊,徹辰對這樣的結果還是可以接受的。


    眼見著徹辰答應了,娜塔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扶我起來。我們上樓這麽久,樓下人該等到著急了。也不知道剛才我們倆的吵架聲有沒有傳到下麵。等會你要好好和那些軍官談心,贏得他們的尊敬和善意。”


    說完,娜塔莉自己扶著牆起了來。


    徹辰擔心地說道:“娜塔莉,你還是迴去休息吧,你的身體……”


    “我沒那麽脆弱。”娜塔莉拒絕道。


    接著,在徹辰的攙扶下,娜塔莉下了樓。


    而在走廊的黑暗處,一個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黑影的手中拿著一本書,她看著娜塔莉的背影流露出怨恨的眼神。


    “娜塔莉·基什卡,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人,我真是看錯了你。”那黑影說道。


    隨著黑影走出黑暗來到光明處,這人赫然是法蒂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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