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徹辰的別墅裏明燭高照,燈火輝煌。除了米哈烏騎士,娜塔莉還請來了十幾位軍功顯赫的年輕軍人和貴族青年,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屬於國王和王後一派的改革派,並且對徹辰所取得的戰功佩服的五體投地。


    誠然,共和國現今正處於戰事之中,舉辦奢靡的舞會無疑是不合時宜的。但因為國王特意放了徹辰的假,所以哪怕有人不滿,他也隻能在腹中腹誹;來客們都盛裝華服,一些人還帶來了自己的夫人,她們同樣穿上了節日的盛裝。


    例如,米哈烏·沃洛得雅夫斯基的準夫人阿露霞今晚穿的是一身東方絲綢,她那豔如玫瑰的臉龐和她那不時耷拉到眼睛上的淡黃色秀發,吸引著所有男性的目光,令人心醉。


    但更讓人著迷的莫過於娜塔莉了。雖然她有孕在身,可小腹依舊平坦如鏡,身材也保持了纖細。誠然她的體重有所增加,但分布勻稱,看上去絲毫不見臃腫。


    她和徹辰一出場,二人那郎才女貌的儀態便令所有來客們讚歎不已。


    隨著別墅外的焰火被點燃,宴會正式開始了。


    樂隊奏起了音樂。


    為舞會伴奏的有兩個小提琴手,一個大提琴手,兩個吹奏豎笛的樂師和一個圓號手。兩位小提琴手是那麽賣勁地演奏,以至不時走了調,而兩位吹豎笛的樂師和那位圓號手都鼓起了圓圓的腮幫子,眼睛都吹得充了血。


    娜塔莉朝徹辰伸出了一隻手,那是在等待徹辰邀請她跳舞。


    可她的玉手凝固在了空氣中。


    因為這一刻,徹辰卻失了神,他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妻子身上——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大門上。


    “怎麽了?我的丈夫?”娜塔莉不滿地責問道。


    “沒,沒什麽。”徹辰收迴了目光並慌慌張張道:“我是在看皮德羅叔叔他們怎麽還沒來。”


    舞會的時間已經到了,可皮德羅和葉利謝伊他們一個都沒來。而以往,如此熱鬧的活動一向是他們的最愛。


    “因為我讓法蒂瑪不要去邀請他們。”娜塔莉理所當然地說道。


    “為什麽!”


    徹辰萬分驚訝了。他不明白娜塔莉為何這麽做。旋即的,他有些生氣了。


    不理徹辰隱隱的怒氣,娜塔莉盯著徹辰的眼睛道:“我這當然都是為了你,我的丈夫。你不覺得你的社交圈太窄了嗎?你想想,除了今晚來到的米哈烏騎士,還有安傑伊,你在共和國認識幾位青年才俊,又和誰有深交?”


    徹辰剛想下意識地說自己也認識揚·索別斯基,可他馬上把這名字咽了迴去。


    因為正如娜塔莉所言,除了此三人,其他人自己都不熟悉、不認識。而揚·索別斯基,自己也說不上來有何深交。


    “可你也不必不讓皮德羅叔叔他們來啊!”徹辰無力的反駁道。


    “為什麽不必?”娜塔莉言之鑿鑿道:“他們要是在這裏,你就會和他們團一晚上。不要告訴我你不會,你就是這樣的人。可徹辰,今時不同往日了。你是波蘭共和國的伯爵,你的朋友圈不能局限在傭兵團裏,你要多交朋友。今晚這些也都是國王和王後看中的青年才俊,多和他們結交,你才能在共和國的政壇立足。”


    被娜塔莉這一頓搶白,徹辰隻好唯唯諾諾了。


    這時候,亨裏克·波托茨基和他的妻子走到了舞台的中央。亨裏克夫人身穿一件貂皮鑲邊的銀色錦緞連衫裙,宛如一朵鮮活的玫瑰花。在場的人們,眼看她那奪目的嬌麗,莫不交口稱讚,許多人不由自主地由衷喊出:“上帝啊!”


    年輕的亨裏克捧起了妻子的手,二人四目相對地在樂隊的伴奏下跳起了舞。亨裏克夫人的雙眼閃動著歡樂和喜悅的光,當她旋轉著舞步來到徹辰夫婦麵前時,便以迷人的微笑對他們操持的這場娛樂表示謝忱。


    徹辰和娜塔莉忙微笑著點頭迴敬。


    接著,娜塔莉再次向徹辰伸出了手。這一次,徹辰利索地舉起妻子的手走進了舞池。


    為了照顧娜塔莉孕婦地身份,樂隊開始奏起了舒緩的音樂。徹辰便跳著舞,便時不時朝妻子那低垂的眼睛、她那緋紅的麵頰、她那渾圓的胸脯和平坦如鏡的小腹瞧上一眼,這賞心悅目的景象,特別是想到那小腹內孕育著的新生命,徹辰便禁不住要打個響鼻兒。於是他的心也更加熾烈,他把她摟得更加用力了。在旋轉時,他就更加把她緊貼到自己寬闊的胸膛上。徹辰逐漸放開了心情,他心花怒放,甚至開懷大笑起來。


    他激情澎湃,愛她也愛得更加瘋狂。


    而在另一邊,米哈烏的未婚妻阿露霞雖然也是盛裝華服並且貌美膚白且在一開始也吸引了所有男士的目光,可由於有娜塔莉和亨裏克夫人這兩位年紀更青的美嬌娃珠玉在前,使得她在今晚慢慢地盎然失色,男人們漸漸的也把關注的目光投向了舞池中的那兩位。


    不過這也是難免的,畢竟她已經三十多歲了,而年齡,無疑是女人最大的敵人。


    阿露霞朝米哈烏望了一眼,卻見他看著亨裏克夫人和徹辰夫人跳舞看的入迷。這又讓她醋意大生。


    她狠狠地在小個子騎士的腰上擰了一下。


    然後從她那半張半合的紅唇裏、閃露出潔白亮麗如珍珠的皓齒的口中,說出如下話來:“好啊,你看別人的妻子看的入迷,你是不是嫌棄我老了?”


    小個子騎士雖然劍術超群,可唯獨有些怕老婆。此時見阿露霞吃醋了,他連稱不敢,然後單膝下跪朝阿揚露霞伸出一隻手邀請其跳舞。


    徹辰和娜塔莉退出了舞池,而米哈烏和阿露霞進入舞池。為了壓過亨裏克夫人和娜塔莉,阿露霞盡情跳舞。她那上衣的衩袖隨著翩躚的舞姿飄曳,酷似巨大蝴蝶擺動的雙翅,或是像那股時隱時現的清流在晴朗的夏夜沿著穀峪邊緣跳躍。


    小個子騎士的情緒也像發酵了的麵包的越來越高漲,應和著阿露霞舞步的節奏,不住地跳著。可他卻不知,在自己的妻子眼中,自己早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米哈烏·維希涅維茨基王子。


    少女情懷總是詩。


    阿露霞雖然不再年輕,可從小在雅裏梅王宮在盧布內的王宮長大的她卻有一顆和年齡不相稱的少女心。在她的想象中,自己的夢中情人應該是抱著一把裏拉琴立在窗下,躲過門口的守衛,倚靠在大樹旁久久地向自己傾訴他的愛戀,為心上人兒長籲短歎。然後在經受了數不清的相思之苦和磨難之後,在經過了自己無數次的拒絕後,終於得償所願拜倒在心愛的人兒腳下。而在贏得姑娘傾心相愛之前,他定會將愛人的絲帶久久掛在兵器上,身披坎肩,履艱曆險,排除數不清的障礙。


    米哈烏騎士的確能夠排除一切的障礙。可他用的不是裏拉琴,而是手中的劍。誠然,米哈烏是一位了不起的騎士,甚至可以算是共和國頭等軍人中的偉大騎士。


    但是她和她的想象完全不一樣。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從來沒有沒有詩琴的彈奏,沒有娛樂,沒有各種表演,沒有掛著絲帶的兵器,沒有騎士的鮮花和獻吻,沒有那如夢如幻的一切。


    能給她這一切隻有米哈烏王子。


    當然,肥胖的米哈烏王子和阿露霞夢想中英俊帥氣的騎士還是有所差距的。可他那高貴地出身、英雄兒子的身份很大程度上彌補了王子體型的不足,更何況王子對於床笫之事還是如此的龍精虎猛。


    隨著一個三百六十度的旋轉,阿露霞的眼睛望到了正坐在一旁和妻子說話的徹辰的身上。


    阿勒瓦爾·徹辰伯爵。


    米哈烏王子每次房事最猛烈、最放縱的時候就是在他聽到這位宴會的主人又立下何等功績的時候。這時候,米哈烏王子就會化身猛獸,肆意的撕扯自己這隻小白兔。


    好幾次的,在他意亂情迷之時,他喊的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這位仇敵。


    “阿勒瓦爾·徹辰,我要殺了你!”


    可以說,阿露霞對於徹辰的所有印象都是由米哈烏王子所拚成的。


    可盡管徹辰是自己情夫的敵人,可阿露霞對於徹辰並沒有任何的惡感,非但沒有,反而應恨生愛了起來。


    這雖然聽起來天方夜譚,可正是她心之所想。一位有錢有勢的伯爵,並且年少多金、劍術高超、履曆戰功,在阿露霞的眼中,徹辰簡直是兩個米哈烏的合體。


    如果他沒有結婚的話。


    “米哈烏,”阿露霞不無醋意地對小個子騎士說道:“你看看你的朋友徹辰,他現在已經是共和國的伯爵了,而你,卻還是一個團隊長。我不求你位列共和國的元老,可至少也要做個總兵或者市政官吧。”


    聽自己的未婚妻這麽說,小個子騎士不自覺地抖了抖兩撇小胡子。


    小個子騎士何嚐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又何嚐沒有感慨自己的韶華青春、美好歲月都奉獻給了保衛祖國的事業,可所得甚少。十二年來,他戎馬倥傯,南征北戰,攻城奪塞,卻從未過過安定平靜的生活;他總是生活在硝煙烈火之中,忍饑挨餓,無休無眠,曆經千辛萬苦;他往往頭無片瓦遮風擋雨,躺下時無一束幹草墊身。可即便他經曆了這許多,付出了這一切,他卻在職務和家庭上再無進步。須知,十年前他就是上校團隊長了,現在他還是;身為好友的揚·斯克熱杜斯基有兩個孩子的時候,他卻仍然煢煢孑立。


    每一次小個子如此哀歎世道的不公,他都會振作起精神對自己說:“祖國啊,我已為你貢獻了一切。”


    說完這一句,他就會放下一切的哀歎,重拾鬥誌。


    而現在,小個子騎士如此對自己的未婚妻說道:“阿露霞,我的愛。對祖國母親的付出貪求迴報是不對的。縱然此生我隻是個團隊長,可我如此辛勞報國,為國征戰終生,當我來到天國的大門前時,天國之門,自會為我洞開,而對於那些貪生怕死、苟且之輩,天國的大門必將砰然關閉。”


    阿露霞撅了撅嘴很不以為意。


    “你說的都對,可是你看你的朋友阿勒瓦爾·徹辰,他現在不僅是伯爵了,還是布列斯特、不拉茨拉夫的總督,可四年前呢,他還不名一文。你說當你來到天國的大門前時,天國之門,自會為你洞開。可難道天國之門,就不會為他洞開嗎?塵世的建功立業和天堂之福,難道是矛盾的嗎?”


    米哈烏·沃羅德雅夫斯基的臉色有些難看。


    可旋即,他舒展開了麵容。


    小個子騎士內心平靜如水。


    他用平靜的語調對未婚妻說道:“徹辰是我的朋友,他取得成就我隻會替他高興。至於我自己,我隻能說這都是上帝的旨意。”


    聽到未婚夫這麽說,阿露霞在心裏暗歎了聲。


    在阿露霞看來,小個子騎士連爭強好勝之心都沒有,還有什麽用?


    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


    再一想到米哈烏·沃羅德雅夫斯基馬上要奔赴卡緬涅茨赴任,一想到一旦自己成為了他的妻子後便要離開繁華的華沙和盧布林,與風沙為伴、與大兵為伍,阿露霞的心就更加的難以忍受。


    她何曾吃過這樣的苦,受過這樣的罪。


    偏偏的,據阿露霞所知,這一職務還是加麗賽黛王妃通過關係為米哈烏向揚·卡齊米日國王申請的。為的是發揮他在奇襲和與韃靼人作戰時的非凡才能。


    “也許……”


    阿露霞掃視了四周。


    今天在這的都是共和國的青年才俊,其中不乏勝過米哈烏·沃羅德雅夫斯基的。她雖然和米哈烏·沃羅德雅夫斯基有婚約,可王妃是那麽的疼愛自己,而米哈烏王子肯定也會替自己說話。


    雖然自己年紀大了些,但自己王妃養女的身份無疑是加分項。而且自己還是如此的美麗迷人……


    阿露霞想入非非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火與劍之最後的國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七海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七海風並收藏火與劍之最後的國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