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辰離開了使團下榻的館舍。走的時候,他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說,而那響亮的關門聲更是暗示著徹辰內心的憤怒。


    “真是無禮至極,娜塔莉你也看到了吧,給我說準了。這個阿勒瓦爾·徹辰不過是因為上帝的保佑立下些許功績,他就這麽的無法無天。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麽身份!”戈謝諾夫斯基憤恨地說道。


    戈謝諾夫斯基是波蘭共和國的大家族,幾代的族長都是以維護共和國的傳統為己任,他最看不起的就說徹辰這樣毫無底蘊的外國人了。


    “公爵,徹辰隻不過是一時的激憤,請您不要在意。況且他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們確實應該小心穆罕默德·格萊伊的出爾反爾。”娜塔莉為徹辰辯解道。


    “當、當然!我當然會有所提防。”戈謝諾夫斯基聽娜塔莉替那個徹辰說話,兀自逞強地說道。他本是沒有辦法的,隻滿懷信心於穆罕默德·格萊伊的誠信以及共和國給出的金錢,可為了不在後輩麵前失了麵子,隻能死撐到底。


    而娜塔莉因為徹辰的負氣離開心神不寧,竟沒有聽出戈謝諾夫斯基那話裏沒有一分的真實。


    “那就好。那麽公爵大人,我也有些累了,沒有事情的話我也迴房間休息了。”娜塔莉向戈謝諾夫斯基告了辭,然後不等戈謝諾夫斯基同意便走了出去。


    看著娜塔莉離去地背影,戈謝諾夫斯基不滿地嘀咕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現在就連基什卡家族的子弟都變得如此沒有教養了。”


    戈謝諾夫斯基關上了門。他翻開了隨身攜帶的《聖經》開始誦讀起來。這本《聖經》戈謝諾夫斯基從12歲起就帶在身上,每天三次的溫習和誦讀,從來沒有間斷。


    外麵的夜很靜,不是還能聽到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天上繁星點點與螢火蟲的光芒交相輝映,戈謝諾夫斯基的誦讀聲傳出窗外,傳的很遠。


    “真是難聽!”


    在貝格齊薩萊宮的宣禮塔上的徹辰夜隱隱約約聽到了那聲音。他猛灌了一口葡萄酒,然後胡處一大口的酒氣,對著黑夜抱怨道。


    理所當然的,徹辰的抱怨並不能讓戈謝諾夫斯基停下來。順風的時候,他的耳朵裏仍然是不是鑽進那聲音。


    “該死的!”


    徹辰狠狠地將酒瓶扔下了塔。


    酒瓶炸裂的聲音劃破了寧靜的夜空,也讓誦經聲停了下來。


    又過了會,徹辰的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那人在徹辰的身後停了下來。


    接著,一個溫柔的聲音問道:“徹辰,你怎麽了?”


    是克裏斯蒂娜。


    徹辰迴過了頭。此時的克裏斯蒂娜穿著身簡易半胸甲,她原本紮著的頭發披在肩上,在夜光下散發著淡金『色』的光芒。


    “是姐姐啊。我沒有事,隻是睡不著。”


    徹辰撇過了頭,他不想讓克裏斯蒂娜姐姐知道自己現下的煩心事了——克裏斯蒂娜姐姐已經幫助自己夠多了。


    克裏斯蒂娜沒有追問,她理解徹辰不想說上不想讓自己擔心。克裏斯蒂娜走到徹辰身邊,也依靠在了欄杆上。


    “此間事了後,我想走了。”克裏斯蒂娜說道。


    徹辰沒想到克裏斯蒂娜要離開,她驚訝地看著克裏斯蒂娜,一時說不出話來。


    克裏斯蒂娜雖然傷感,卻不願讓離別顯得沉重。她淡淡地說道:“波蘭共和國的代表團也來了,相信你馬上就能完成任務迴到波蘭,到時候就有數之不盡的財富和榮譽在等著你。姐姐本是因為你擔心你無法完成這一重任才跟來,現在我也能安心離開了。”


    徹辰本要脫口而出“事情沒那麽簡單”,可話到臨口他又咽了迴去。克裏斯蒂娜姐姐都要走了,又何必讓她擔心呢?開開心心的分別不是更好嗎?


    “那麽姐姐,你準備去哪?”徹辰問道。


    “我準備去羅馬教廷。我很久以前去過一次羅馬,那一次真是讓人終生難忘。之後,教皇又曾幾次寫信邀請我再去梵蒂岡,可惜由於諸事蹉跎而都未成行。這一次終於可以再一償所願了。”克裏斯蒂娜憧憬道。


    事實上,克裏斯蒂娜的第一次羅馬之行哪怕是作為看客都能讓其終生難忘的,更何況她還是主角。


    那一次,克裏斯蒂娜乘坐貝尼尼設計的轎抵達梵蒂岡,並獲梵蒂岡賜予獨立的居所。而教皇看見象征北風的題詞“邪惡者皆來自北方”時,為了不引起克裏斯蒂娜的誤解,便馬上下令用油漆遮蓋。而在12月23日當日,克裏斯蒂娜騎馬穿越弗拉米尼亞門正式進入羅馬。


    貝尼尼在弗拉米尼亞門教皇亞曆山大的紋章下,加上了克裏斯蒂娜的紋章並題詞:“此誌,歡欣和蒙恩的來臨”。


    在聖誕日那天,克裏斯蒂娜跪在聖彼得大教堂的聖壇前,並接受教皇親自主禮的聖禮。克裏斯蒂娜因此取名“克裏斯蒂娜·亞曆山德拉”──亞曆山德拉一名除了榮耀教皇亞曆山大七世外,也是紀念她景仰的亞曆山大大帝。


    由於克裏斯蒂娜是當時最顯要的皈依天主教的人物和最著名的女『性』,教皇亞曆山大七世將克裏斯蒂娜能夠來羅馬當做自己教皇生涯的一大勝利,為了吸引她的注意,亞曆山大七世教皇為克裏斯蒂娜舉行了多次煙火、雜技、歌劇、格鬥表演和馬上長槍比武。克裏斯蒂娜在多利亞·潘菲利別墅接受了6000人的歡迎,並觀看穿著東方服飾的駱駝和大象背塔的表演。


    “羅馬教廷嗎?”


    徹辰想了想。克裏斯蒂娜姐姐去羅馬徹辰是放心的。畢竟卡齊米日的手再長,也沒有辦法伸到教皇的眼皮子底下。


    “那祝姐姐一路順風。”徹辰衷心祝願道。


    “嗯,會的。也祝你迴到波蘭後做出一番事業來,姐姐會在梵蒂岡時時關注著。”克裏斯蒂娜嫣然一笑道。


    一陣海風吹來,吹動了克裏斯蒂娜的秀發劃過她那精致的側臉,美豔的不可方物。


    徹辰有些看醉了。


    二人又在上麵站了會兒便下了塔。由於宣禮塔內的樓道漆黑,在走到最後一節台階的時候,克裏斯蒂娜不小心踏空了下,她整個人朝著前麵傾倒。徹辰眼疾手快趕忙抓住了克裏斯蒂娜的一隻手,這才使克裏斯蒂娜免於摔倒。


    克裏斯蒂娜站穩了身子。她正想向徹辰道謝,卻聽宣禮塔門外有人叫道:“徹辰,這個女人是誰!?”


    二人一迴頭,原來是娜塔莉站在了塔門外。


    娜塔莉在離開戈謝諾夫斯基的房間後並沒有去休息,而是徑直去找徹辰。她也自覺自己剛才一麵倒地站在戈謝諾夫斯基那一邊傷了徹辰的心,畢竟徹辰的考慮也是為了共和國。娜塔莉想和徹辰解釋,她不想讓二人之間有隔閡。


    可在徹辰住的地方,娜塔莉並沒有找到徹辰,黑森子爵也說團長並沒有迴來。於是的,娜塔莉在四處找了起來。沒想到當她找著徹辰的時候,卻見他和一個女人在一起。


    雖然克裏斯蒂娜留著短發並且一身男裝,可娜塔莉的直覺告訴她,徹辰旁邊的這位,是個女人,而且是很漂亮的女人。


    徹辰見被娜塔莉撞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因為克裏斯蒂娜如果被娜塔莉認出,那將是一場軒然大波。


    和徹辰比起來,克裏斯蒂娜顯然鎮定了許多。她向娜塔莉行禮,然後用純正的法語說道:“你好,娜塔莉小姐。我叫桑蒂尼利,來自意大利,現在在傭兵團為徹辰效力。”


    顯然,克裏斯蒂娜自認為自己的女扮男裝並沒有被娜塔莉看出來。


    娜塔莉定了定神,她見徹辰身邊的女子還在掩飾著身份,以為沒有被自己識破,心裏一陣的氣憤——如果你和徹辰真沒有什麽,那麽為何要掩飾?


    娜塔莉揚起頭看向克裏斯蒂娜的臉,她準備戳穿這層謊言,卻被克裏斯蒂娜的麵貌所震驚了。


    無疑的,克裏斯蒂娜是位出眾的美女,她雖然三十出頭,可歲月卻無損於她的美貌,反而為她增添了幾絲別樣韻味,特別是她在女扮男裝的時候。不過,娜塔莉也是位美女,雖然青澀,將來卻是不迴遜『色』於克裏斯蒂娜,她震驚的是,這位自稱桑蒂尼利的女子,她曾經見過,見過她的畫像。


    那畫像下麵的名字是:克裏斯蒂娜。


    “娜塔莉,您怎麽了?”


    眼見著娜塔莉呆若木雞,不明就裏的徹辰擔心地問道。他還試圖去觸碰娜塔莉的肩膀。


    徹辰的手觸碰到了娜塔莉的肩膀,娜塔莉如遭電擊,她退後了兩步,然後突然拔出了馬刀。


    “別再裝模作樣了,瑞典的前女王克裏斯蒂娜。”娜塔莉無視了徹辰,而是盯著克裏斯蒂娜說破了她的真實身份。


    眼見自己的身份被拆穿,克裏斯蒂娜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而徹辰擋在了娜塔莉的刀尖前,將克裏斯蒂娜護在身後。


    “娜塔莉,你聽我說。”


    “你還要說什麽!阿勒瓦爾·徹辰,我這麽的信任你、愛著你,可你卻欺騙我,還背叛了我的祖國!”


    看著徹辰,娜塔莉的潔白的麵龐劃過淚水。她現在什麽都明白了。


    為何華沙城被收複後,國王陛下全城搜查卻找不到克裏斯蒂娜;為何徹辰會和卡爾十世以及瑞典的將領們關係那麽好;為何皮德羅會說如果徹辰站在瑞典一邊,他的前途會更好。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他救了克裏斯蒂娜。是啊,瑞典前女王、卡爾十世的愛人,無論是誰救了這麽一個人,他的前途都是一片光明的。


    眼見娜塔莉如此,徹辰一陣心痛,同時的,他也知道娜塔莉誤會了。


    “娜塔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徹辰試圖解釋。


    可娜塔莉沒有給他機會。娜塔莉趁著徹辰開口,突然欺身上前,然後一把拽住徹辰的衣領,將他推開到一邊。然後,娜塔莉的馬刀揮砍向勒徹辰身後的克裏斯蒂娜。


    這一下是如此的突然,哪怕克裏斯蒂娜因為娜塔莉推開徹辰的動作有所遲滯而得以後躍一步,可馬刀仍然劃過了她的半胸甲。


    看著半胸甲上的劃痕,克裏斯蒂娜心知娜塔莉以被憤怒蒙蔽了心智,現在自己說什麽也沒用。於是,她隻好拔出細長劍迎戰。


    娜塔莉固然從小學習劍術並且也經過名師的指導可是和克裏斯蒂娜比起來還是有所不如的,況且年紀尚小,氣力有不足。不過克裏斯蒂娜知道她是徹辰喜歡的人,所以細長劍每一招都留了餘地。一時間,二人鬥的旗鼓相當。


    徹辰從地上爬起來。他看著掩身於刀光劍影中的二人,不僅暗暗心急。他有心阻止兩人,可卻一時不知該如何『插』手,因為二人對自己都是如此的重要。


    “克裏斯蒂娜姐姐、娜塔莉,你們不要打了!”徹辰大喊道。


    可哪怕克裏斯蒂娜有心停手,可在娜塔莉的步步緊『逼』下,她沒有任何的機會停手。


    二人又打了七八個迴合,終於徹辰趁著克裏斯蒂娜和娜塔莉刀劍相交的機會,他下定了決心。徹辰拔刀砍開了二人的武器,然後閃身到了克裏斯蒂娜身前。


    這一動作本是徹辰的無心之舉,可落在娜塔莉眼裏卻成了徹辰站在克裏斯蒂娜一邊的罪證。


    “娜塔莉,你聽我說!”


    徹辰正待解釋,可娜塔莉怒火攻心之下,一刀刺在在徹辰的左胸上。


    鮮血順著刀尖不住地流了下來。徹辰的麵容扭曲,好像在忍受極大的痛苦。終於,徹辰支持不住,右腿跪倒在了地上。他手中的馬刀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眼見著徹辰受傷倒地,克裏斯蒂娜趕忙扶起了徹辰。她用手緊緊地捂住了徹辰的傷口,然後背上徹辰,也不顧娜塔莉可能的襲擊,快步往住處而去。


    而此時,娜塔莉垂著刀尖,那沾染了徹辰鮮血的馬刀因為重力不斷地往地上滴著血。她一動不動,就那麽雙眼無神地看著二人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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