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雅努什進到卡齊米日宮很久還遲遲沒出來,卡齊米日國王有些等不及了,他穿戴上盔甲,在波托茨基老大人和呂保瑪茨基元帥的陪同下來到了宮外的波蘭軍隊的陣地。


    “陛下!這裏危險。”


    一名上尉見是國王和元帥到來,從工事後麵站直了身體,向至尊們行了一個軍禮。


    卡齊米日國王微微點頭。他看了看卡齊米日宮方向,知道自己是在小型火炮和火槍的『射』程範圍外的。卡齊米日國王將手中的馬鞭微微一指前方:


    “有共和國這麽多的勇士在,瑞典人怎麽可能傷的了我。”


    此番充滿絕對信任的話讓這名上尉和他身邊的士兵們激動不已,他們紛紛站起身來高喊“萬歲”。


    一陣歡唿聲過後,波托茨基老大人對那名上尉問道:“早晨進去的我們的使者還沒出來嗎?”


    “雅努什大人在指揮部。”上尉答道。


    “是嗎?”卡齊米日國王驚喜道。可馬上,國王又有些疑慮:既然雅努什已經從卡齊米日宮出來,為何不馬上迴來見自己。


    於是的,卡齊米日國王下了馬,在上尉的帶領下來到了指揮部。


    指揮部內,雅努什正和恰爾涅茨基總兵在說著什麽,見卡齊米日國王進來,老大人和總兵站起來向國王行禮。


    卡齊米日國王摘下頭上的帽子放在桌上。他對雅努什問道:“我的顧問,既然你已經從卡齊米日宮出來了,為何不馬上來見我?”


    “陛下,我有辱使命。”雅努什訕訕道。


    卡齊米日國王有些失望了。


    “怎麽?如此優厚的條件維登貝格仍然不願投降嗎?”


    未等雅努什迴話,這時候,那名引領國王來到指揮部的上尉膽大妄為地開口道:“陛下,我們不應該接受這些瑞典狗雜種們的投降,想想他們是怎麽對我們的人的吧。他們現在已經是甕中之鱉了,隻要陛下下令,我和我的人一個衝鋒就能為您拿下王宮。”


    “上尉,做好自己的事情。這些不是你該考慮的。莫非你以為你比國王陛下的大臣們更有智慧,還是以為比米哈烏·沃羅德雅夫斯基刀法更好嗎!”波托茨基厲聲說道。


    那上尉閉上了嘴。可他那憤憤不平的表情無疑顯『露』出,他是口不服心也不服的。


    “陛下,維登貝格將我趕了出來。他自掉身價地要和我的隨從談。”雅努什用自我安慰似地口氣說道。


    “你的隨從?阿勒瓦爾·徹辰?”卡齊米日國王驚唿道。他的驚訝一點都不遜於任何人,這完全是有違慣例的。


    “是的,陛下。維登貝格或許瘋了。不然我無法解釋他的行為。不過由於他沒有正式拒絕陛下您的條件,所以我在這裏等候。”


    卡齊米日國王沉默了。半晌,國王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來都來了,那麽索『性』就在這裏等等吧。”


    恰爾涅茨基總兵趕忙命人搬來了幹淨的桌椅,侍候國王等人坐下。


    所有人就這麽等待著。時間慢慢的流逝,卡齊米日國王先是正襟危坐、目視前方,接著開始用馬鞭不住地敲打著他的手心,又過了一會,他的一條腿不住地抖動了起來。顯然,卡齊米日越來越不耐煩了。


    就在卡齊米日國王坐的心焦要站起身的時候,卡齊米日宮主樓的大門內走出了一個人。


    恰爾涅茨基總兵忙將千裏鏡遞給了國王。在卡齊米日國王等眾人的注目下,阿勒瓦爾·徹辰從大門內走了出來。


    徹辰走的很慢,步伐卻很輕盈。他的手中握著一卷東西,由於距離太遠,卡齊米日國王並不看的清。這使得國王差點踮起了腳、伸出身子,以便看的更加的清楚。


    “我們出去。”卡齊米日國王說道。


    語畢,卡齊米日國王火急火燎地走出了指揮部,連帽子都忘了拿。


    徹辰來到了國王的架前。


    “怎麽樣了?”


    還沒等徹辰行禮,卡齊米日國王迫不及待地問道。


    “陛下,米哈烏和安傑伊平安無恙。”徹辰說道。


    徹辰讓了半個身子。四名瑞典士兵正將二人押解出來。


    二人的身上仍穿著鏈甲,臉上的氣『色』也很好,顯然在被俘虜期間並未受到瑞典人的虐待。


    “哦哦,那真是太好了。”卡齊米日國王既高興有些失望。


    “那麽投降的事情呢?”他又問道。


    “幸不辱命,陛下!瑞典人投降了!”徹辰高聲說道。


    卡齊米日國王激動的張大了嘴巴,可他馬上意識到這一動作太失態了,連忙用手捂住了嘴。


    波托茨基老大人和呂保瑪茨基元帥的麵『色』經過短暫的變換後,洋溢起笑容來。雅努什則撫掌大笑了。


    聽聞瑞典人終於投降了,上尉和他的士兵們將頭盔和軍帽拋到了天空。一些士兵甚至朝天開起了槍來。


    徹辰將由瑞典王國華沙守備部隊總司令阿爾維德·維登貝格簽署的投降協定呈給了卡齊米日國王。它是立即簽署生效。按照協定,瑞典軍隊將在明天下午三點開出卡齊米日宮,在華沙城外向波蘭人投降。


    “你和雅努什是我們的功臣。”卡齊米日國王興奮地不吝地讚揚起徹辰來。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竟然將徹辰放在了雅努什的前麵。


    “這沒什麽,陛下。”徹辰說道。


    米哈烏和安傑伊來到卡齊米日國王的麵前,二人本以為會受到國王的怒斥,尤其是米哈烏,小個子騎士一直是以軍人的規範要求自己的,可他第一次的因為好友的請求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擅自出兵了。


    對此,卡齊米日國王說道:“違背命令對於遵守紀律的軍人來說是可悲的,這樣的事情一次就夠了。”


    說完,卡齊米日國王不再言語,他調轉馬頭離開了。


    米哈烏和安傑伊熱淚盈眶。


    嘿,卡齊米日國王就是這麽一個人。他生於安樂,卻曆經憂患,他並非一個不睿智的人,可卻總是容易被衝動和情緒所左右;他體恤農民和中下貴族,力圖改變共和國的現在卻總是事與願違。


    徹辰攙扶著安傑伊和米哈烏迴到自己的傭兵團。雖然二人一再地表示自己並沒有受傷,可徹辰仍然執意要薩爾本為他們檢查一下。


    而在某一處軍營中,一位白發蒼蒼的獨眼老兵在聽到投降條件後潸然淚下:“兄弟們,白費了,白費了,一切都白費了。有人在浪費我們的鮮血,而且是慷慨的很。我們忠心勤王,不問生死,可結果如何?華沙是收複了,可維登貝格獲得了自由,他們要大搖大擺地走了,我們就這樣放走了屠殺我們國民的劊子手、褻瀆我們信仰的異教徒。當然,我不是在抱怨我們的國王,我知道他是不願我們再犧牲了。可是我不甘心,瑞典佬已經窮途末路了啊,我們隻要像揚·澤諾維奇上校他們那樣再用點力,我們就能殺光他們。哪怕是拿我的命一命換一命我也在所不惜。啊!我們都該同聲一哭,就像我這樣的老兵,一個垂暮老人。我真該挖去我另外一隻眼睛,這樣明天我就不用看到雖勝有敗的一幕了。”


    老兵的一席話讓四周圍的年輕人群情激奮。一些人拿起了刀劍就要前往卡齊米日宮,可卻被老成持重的軍官和老兵彈壓住了。


    同樣的場景在各處軍營都有發生,雖然最終沒有過激舉動發生,可士兵們的心中卻窩了火。合約沒有民意基礎,乃至於此。


    到了第二天下午二時,所有的教堂便迫不及待地金鍾齊鳴,向全城、向全共和國宣告,王都業已為共和國的軍隊所收複。


    半個小時後,在華沙城內零星躲藏的瑞典士兵率先出來投降了。夾雜其中的,還有被他們裹挾的波蘭民眾。這些飽受戰『亂』和饑餓摧殘的可憐人來到共和國軍大營,向他們的國王乞求施舍活命的麵包,因為整座京城除瑞典人外所有的人全都早已缺糧斷炊了。於是的,卡齊米日國王傳令內侍官烏戈夫斯基開倉賑濟,竭盡所能的救助饑民。


    下午三時,長長的隊伍開始從卡齊米日宮開了出來。他們在道路兩側波蘭騎兵的監督下,朝著華沙城的東大門緩緩而去。


    卡齊米日國王在眾多達官顯貴、軍官、貴族的簇擁下,在一隊鐵翼迎風的翼騎兵的保護下,在城門口等待著瑞典降軍的到來。


    而各路義軍以及各省的民團、薩佩加統領麾下的部隊、各個營地的武裝仆役,雖然他們不夠資格站在國王陛下的身邊,可他們也早早地占據了城牆和城樓各處,以便親眼目睹這一曆史時刻的到來。那真是人山人海、旌旗漫卷。因為所有的人都很好奇,都想目睹這些個在一天前還在跟他們浴血奮戰的瑞典兵是怎樣灰溜溜的投降的。


    作為先頭部隊,首先來到城門口的是瑞典龍騎兵。他們雖然已經沒有了馬,鮮紅的製服上也滿是硝煙,可他們仍然昂著頭,手中的卡賓槍也被擦拭一新。


    瑞典龍騎兵們來到卡齊米日國王的駕前,將手中的武器放下。他們是放的如此的整齊,就如同平日裏出『操』一般。


    “真是可怕的敵人。”


    不少人都暗想道。


    接著出來的是裝備輕型火炮的野戰炮兵。這些炮兵走在火炮兩側,他們統一將點燃火門的引火線拿在手上。當他們來到卡齊米日國王駕前的時候,這些炮兵統一吹滅了引火線並脫下帽子向卡齊米日國王行禮。


    當他們抬起頭的時候,國王身後的眾軍人不由全身一凜——瑞典炮兵的眼神充滿堅毅,他們個個都的神態都傲氣十足,每個人竟都膽敢舉目直視作為勝利者的波蘭騎士,仿佛在說“我們還會迴來的!”


    不少波蘭士兵對瑞典人如此目空一切的態度,也不免感到驚詫,這些敵兵招致如此慘敗,仍百折不撓,也真是咄咄怪事。


    再接下來,出現的是滿載傷病員的車隊。在領頭的一輛車裏躺著的是瑞典宰相本尼迪克特,他在戰前便已病入膏肓了。當宰相車駕到來時,卡齊米日國王命令身邊的翼騎兵要舉槍敬禮,向世人表明他們是懂得尊重軍人美德,即使對敵國也不例外。


    隨後開來的是舉世無雙的瑞典步兵方陣,照小個子騎士的說法,他們嚴整的就像一座座活動的鋼鐵堡壘——雖然這個方陣的士兵連半個中隊都不到。


    步兵後麵出現的是甲胄鮮明的瑞典手槍騎兵。他們是唯一保留了馬匹的騎兵。這些瑞典騎兵的驕傲從頭到腳都戴著盔甲,明光耀眼。


    一杆藍『色』的旗幟作為前導軍旗,上繡則是勇猛的獅子。這是阿爾維德·維登貝格總司令的標誌。


    頓時,人群中響起了一陣竊竊私語:“維登貝格來了,維登貝格來了。”


    過來的正是總司令本人。與他一起的是瑞典軍中的將領。


    此時的維登貝格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他的那張臉不再是死灰般的白『色』了,而是顯示出了些許的紅潤,也透『露』出了軍人的威嚴。他那灰白的胡子也重新上了油,末端微微上翹著。


    在維登貝格身後,是弗蘭蓋爾、埃裏克遜、勞文豪特、古斯塔夫·弗蘭格爾男爵等一眾瑞典的將領。


    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等待著這最具曆史意義的一刻。


    雖然是勝利者,卡齊米日國王卻格外的緊張。他在馬上肅然而立,準備著從維登貝格手中接過那象征權力的權杖。


    在維登貝格到來前,卡齊米日國王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這一場景。維登貝格這個敗軍之將會怎樣向自己求饒?這位瑞典三軍統帥,曾經令無數國家的元帥和君主膽寒、無數城市的站了者、身經百戰的老軍人,這位前幾日還在揚言要和華沙共存亡的瑞典人,是否會渾身哆嗦、雙股打顫、嘴裏發出痛苦的呻『吟』?


    卡齊米日國王的喉結不禁動了動。


    可就在如此具有曆史『性』的莊嚴肅穆的時刻,城內忽然傳來了喧鬧聲。


    “強盜!小偷!”


    似乎有人在如此的辱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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